時間在地下室沒有意義,唯有油燈的火焰在緩慢消耗,投射在牆上的陰影不斷變換。馬丁感到口乾舌燥,喉嚨如被砂紙摩擦般疼痛,身體因長時間維持同一姿勢而麻木不堪。他試著活動僵硬的肩膀,麻繩立即深深嵌入皮膚,帶來尖銳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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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里歐的聲音虛弱而沙啞:「您覺得他們會就這樣……把我們丟在這兒渴死嗎?讓我們在這地下室……慢慢變成一具乾屍,算不算是『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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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望向里歐,他臉上的血色早已褪去,雙眼因脫水而凹陷。他試圖給予安慰,但乾裂的嘴唇只能擠出幾個含糊的字眼:「不會的……維克是醫者,她有職業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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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四周的寂靜如同墓園般沉重,沒有一絲聲響暗示著上面還有活物。隨著時間流逝,連光線都變得更加暗淡,不知是油燈即將耗盡,還是他們的意識開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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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無止境的沉默中,樓梯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同於維克的果決步伐,這腳步聲猶豫而輕盈,伴隨著木板的細微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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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了。」里歐的聲音因期待而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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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金屬碰撞聲後,門被推開,漢娜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個粗糙的木盤,上面放著兩片黑麵包和一個裝水的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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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諸神!」里歐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我還以為我們要被餓死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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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放下木盤,跪在馬丁面前,眼中充滿歉意:「維克醫師讓我給你們送些吃的。」漢娜輕聲說:「她說就算是囚犯也不能虐待。」她的視線落在馬丁乾裂的嘴唇上,臉上浮現出一絲憐憫「她剛出去為一位產婦接生,讓我照顧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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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馬丁艱難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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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立即端起陶罐,小心地將水送到馬丁嘴邊。清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如同甘霖滋潤干裂的土地,馬丁幾乎想要貪婪地一飲而盡,但他強迫自己慢慢啜飲,知道過快喝水只會帶來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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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馬丁喝完,漢娜又轉向里歐,同樣餵他喝了水。隨後,她撕下一小塊麵包,送到馬丁嘴邊:「對不起,只有這些。南區的麵包都很硬,但總比沒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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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包粗糙而堅硬,帶著微微的酸味,但對飢腸轆轆的馬丁來說,這已如同珍饈。他慢慢咀嚼著,讓久違的食物在口中停留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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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事情會變成這樣。」漢娜餵完里歐後,坐在地下室的一個小凳子上:「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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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醫師是個什麼樣的人?」馬丁在咽下麵包後問道:「她真的與叛亂分子勾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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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的眼神閃爍,她嘆了口氣:「維克醫師……她很矛盾。」她輕聲說道:「我知道她看似冷靜,內心卻很糾結,她不知道該拿你們怎麼辦。她是醫者,不願見到任何人受傷害,但她又必須保護醫館和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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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皺起眉頭:「她打算把我們綁在這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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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時間思考,我想她也正在努力找到一個兩全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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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注視著眼前這位承受過許多苦難的女子:「你似乎很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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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欠她一條命。」漢娜望著馬丁:「就像我欠你一條命一樣,隊長。如果那天你沒有阻止夜巡人,我早就被送上絞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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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問道:「為什麼你要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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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的手指纏繞在圍裙的褶皺上,眼神變得遙遠:「我曾在西區有個裁縫鋪,生意雖不大,但足夠養活我和女兒。」她的聲音中流露出痛苦的回憶「自從那次被夜巡人盯上後,一切都變了。消息在西區傳開,沒有人敢再光顧我的鋪子,鄰居們避我如同瘟疫,就怕和叛亂份子有任何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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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的積蓄很快就耗盡了,不得不賣掉鋪子,搬到南區這種地方。就在那時,我的女兒病了,發著高燒,瘦得只剩皮包骨。」漢娜的眼中泛著淚光「我走遍南區,沒有醫師願意為沒錢的人看病,直到有人把我帶到維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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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靜靜地聽著,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情感。他想起了維克的那句話:「十枚銀幣,你輕而易舉就能拿出來,大概從來也沒有經歷過買不起藥的絕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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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沒有問我有沒有錢。」漢娜繼續說道:「她只是看了看我女兒,然後整整照顧了她三天三夜。等女兒退燒後,我問她要多少診金,她只是笑著說:『等你有能力時,幫助其他需要幫助的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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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抬起頭,直視馬丁的眼睛:「從那以後,我就留下來幫她了。隊長,您不知道維克每天要治療多少病人,有多少人因為她而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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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司令的話在他腦海中迴響——「你能證明她是無辜的?」如今看來,司令的話只對了一半,漢娜確實與叛亂份子有所聯繫,但造成這結果的,卻恰恰是那些揮舞著「忠誠」旗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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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文件和報告都將南區描述為叛亂分子的溫床,卻從未提及那裡的人們究竟面臨怎樣的困境。作為警備隊長,他曾以為自己了解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但南區的真實面貌卻如同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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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漢娜突然低聲道:「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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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抬頭看她:「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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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您能回去,請不要逮捕維克。」漢娜的聲音幾乎是哀求的:「維克是窮人唯一的醫師,沒有她,無助的病人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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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沉默了。他想起過去從雷諾德身上所學的——「找出連接點,然後一舉剿滅。」維克顯然是那個連接點。如果他放任維克不管,就是違背上司的命令。但如果他執行命令,又將使無數無辜的南區居民失去唯一的醫療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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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馬丁在這兩難之間掙扎時,漢娜忽然走到他身後,蹲下身子,開始解開他手腕上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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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馬丁驚訝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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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您走。」漢娜的手指靈巧地拉扯著繩結:「我想維克醫師心裡也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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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確定?」馬丁感到繩索的鬆動「如果她真想放我們,為何不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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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不能。」漢娜的聲音很平靜「她是醫館的負責人,她的每個決定都關係到整個南區的病人。但我只是個幫手,我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她停頓了一下後說:「而且,如果她不希望放你們走,怎麼偏偏是讓我來送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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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感到繩索徹底鬆開,血液重新流回手指,帶來刺痛感。漢娜又迅速解開了他腳上的繩索,然後轉向里歐,同樣為他解開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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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後牆有一個秘密出口。」漢娜指向遠處的藥架:「那個架子後面是通往後巷的通道,維克用它運送藥材,避開夜巡人的視線。順著通道走,你們能安全離開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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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興奮地站起身,活動著僵硬的四肢:「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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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與馬丁四目相視,她說:「隊長,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無論你如何決定,我都不會後悔,我只希望那是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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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漢娜的眼神,默默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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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地下室的門突然被猛地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樓梯緩緩走下,沉重的腳步聲在樓梯上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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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強壯的體格在昏暗的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那是一個留著金色短鬍鬚的男子,約莫四十出頭,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在陰影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他穿著簡單的亞麻襯衫和皮背心,胸前和左臂纏著潔白的繃帶,些許血跡隱約可見,顯然受過傷卻沒有完全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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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佛先生……」漢娜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向後退了幾步,驚恐地望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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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鋼鐵「我來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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