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混蛋，你們都下地獄吧，邪神大人會制裁你們……」一放學就跑去躲在學校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底下，飛段一臉怨恨地戳著手上的稻草人：「可惡、可惡……」

 

　　今天是四月一日，生性單純──說難聽點是有些蠢的飛段已經被朋友們連番騙過一輪，就連平常最面癱的鼬居然都來說了一句「我想加入邪神教」，而就在他因為感動莫名準備掏出身上備用的邪神教項鍊送鼬的時候，宇智波大少表情沒有變的吐出了一句：「Happy fool’s day。」

 

　　「──還用英文！以為自己很有文化是嗎！」好像有點搞錯重點的飛段憤恨地把釘子插在稻草人上，喃喃著請邪神大人詛咒他們時──

 

　　「唷飛段！你怎麼在這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嗯！」一個輕快的聲音忽然從頭上傳來，飛段反射性向上一望，看見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笑吟吟地瞧著自己，那人一頭長長的金髮披下來，從樓梯扶手探出了半個身體掛在那：「躲在這幹嘛？」

 

　　「噢，小迪。」飛段隨口打了下招呼，沒精打采的模樣：「沒事啦，哼。」

 

　　「怎麼這麼悶悶不樂？」地達羅挑了挑眉，趴在扶手上對他說：「對了，我來找你，是想說你平常這麼虔誠的模樣看久了讓人很感動，我想了很久，決定來找你入教……」

 

　　「……喂怎麼連你也來騙我啊！難道我看起來真的像白痴一樣你們說啥我都會被耍嗎！」飛段崩潰。

 

　　「唉呀。」地達羅吐了吐舌：「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的要拿項鍊給我……不過沒想到你沒上當，不好玩，嗯……」

 

　　「……我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被騙好嗎。」想起鼬，飛段這句話說得十分心虛。

 

　　「好啦，不鬧你了。我會知道你在這耍自閉是角都告訴我的，他說找你有事，要你現在去教室找他，嗯。」地達羅抓了抓頭，「我帶話完成啦，現在我要跟旦那去玩了哈哈，你最好快點去，拜拜。」

 

　　「咦角都找我幹什……」飛段正要追問，地達羅卻已經提著書包愉快地跑了。在心裡怨恨了一下那個見色忘友的傢伙，飛段急急忙忙把稻草人收好準備回教室去。

 

　　角都找他有什麼事？飛段抹了抹頭髮，該不會也是想耍他吧！雖然他平常看起來不是這種人，可連鼬都趁愚人節騙了他一回，角都會不會……想騙他錢之類的？啊啊這個倒是很有可能！飛段的臉扭曲了一下，他提起百分百的戒心緩緩拉開教室的門──除了角都，裡面沒有其他同學，高大的身影遮斷窗外投來的夕陽，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飛段不自覺吞了口口水：「……角都？你找我幹嘛？」

 

　　「……」角都緩緩轉過臉：「我沒有找你。」

 

　　「可是小迪說──」

 

　　「他剛剛來問我你可能會去哪。」

 

　　「……」直到現在飛段才發現被騙了。地達羅居然……飛段的表情瞬間僵硬住，然後決定回去要立刻做一個地達羅的稻草人！

 

　　 角都也沒問事情原委，提起書包就準備要走，飛段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欸等等角都……我跟你一起走！」沒得到對方的回應，他就當作是同意了，笑嘻嘻地胡亂收了東西追上已經走到長廊一半的角都，飛段已經把剛剛被好友耍的屈辱拋到腦後了。

 

　　其實他喜歡角都。飛段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守財奴有感覺，不過他一向不是那種會想太多的人，不過即使沒神經如他，到現在也沒敢告白過。角都給人的感覺像塊鐵，又硬又重，瞪過來的眼神陰沉得彷彿能夠壓死人，而且好像除了錢以外他什麼都不在乎。

 

　　雖然常被罵，不過硬梆梆的角都不會耍他，也不會像今天大家做的那樣尋他開心。這樣的角都沒有拒絕過他纏在身邊，不過也僅只於此，飛段望著橘紅色的雲霞，忽然靈機一動，他拉住了角都的袖子：「喂，角都。」

 

　　「……」角都停下腳步，飛段眨眨暗色的紫紅眼睛：「我──其實很喜歡你喔！」

 

　　「……」還是什麼都沒說，角都直直盯著飛段看，從被面罩遮住大部分的臉龐上很難看出什麼，在這種沉默的壓力注視下，飛段很快就受不了了：「──噗，騙、騙你的啦！今天大家都耍我，想說能不能在回家前至少騙到一個人……你該不會上當了吧，有沒有嚇到啊，哈哈！」他轉開眼神，痞痞地笑著抓了抓頭。

 

　　「……」角都話少的程度某些時候並不輸給鼬或蠍那種人，他沒說什麼，轉頭繼續走了，飛段嘻笑著追了上去，他是個直腸子，現在心裡的感受卻有點複雜。

 

　　有多少人在愚人節才敢說出真心話？

 

 

 

 

　　「唉……」飛段關掉電腦躺上床，剛剛在網路上也看到了一堆愚人節笑話什麼的，讓他越看越鬱悶。正打算去睡覺時，手機忽然響了。

 

　　「……咦咦？」居然是角都來電，當初飛段硬是磨著角都跟他交換了號碼，角都卻是一次都沒打來過，怎麼這麼晚了忽然……？

 

　　「喂？」

 

　　「飛段，下來。」角都的聲音是一貫的低沉。

 

　　「啥？！」

 

　　「我在你家門外。」

 

　　「啊啊？」看了看時鐘，十一點五十七分，難道說角都要把握最後幾分鐘開愚人節玩笑嗎？飛段半信半疑地推開房間的窗戶，居然真看到了角都的高大身影在昏暗的路燈底下，因為太暗了，他看不清楚對方的臉。飛段驚愕到開始結巴：「你、你怎麼忽然跑來我家？幹嘛啊？」

 

　　「下來。」角都簡潔地說完，然後切斷了通話。

 

　　看見路燈下那人放下手臂，飛段把手機往床上一扔，飛快地衝下樓。奔出門外，往角都站著的路燈下跑過去，站定後他氣喘吁吁抱怨：「怎麼回事……你，你可別說什麼你要加入邪神教……我可是……不會被騙的啊渾蛋！」

 

　　「誰想加入那種邪教。」角都毫不留情地回了他一句，在飛段為他親愛的邪神大人辯護前，他抬起手壓住了對方的兩邊肩膀。

 

　　「咦咦？」冷不防被那重量壓得差點站不穩腳步，飛段睜大眼看著角都，角都也在看他，那雙有如磷火的異色雙眼中就如同平時一樣什麼訊息都讀不出來。

 

　　「到底──」

 

　　「等一下。」角都打斷了他，意示他安靜。然後一言不發的就這樣和他又對視了大約一分鐘，正當飛段總算要受不了的時候，角都總算又說話了，很低沉，很輕聲，一貫的沒什麼起伏：

 

　　「我喜歡你。」

 

　　「……呃，因為我今天跟你開玩笑所以你也在半夜跑來回敬我嗎？我說角都，你幹嘛這麼記仇，還挑這麼奇怪的時間──」

 

　　「白痴。」角都放開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張像是卡片的東西，塞到飛段手裡。

 

　　「這是什麼？」飛段呆呆的問。

 

　　「打開看。」角都好像快揍人了，飛段聳聳肩依言打開那張外表樸素的卡片，就著頭上路燈的光看清了裡面的內容，只有四個字，冷硬的字體，一如其人：生日快樂。

 

　　「……你、你怎怎怎麼知道我的生日……」飛段抬起頭，今天是第幾次結巴了？他不知道，也不在乎蠢不蠢了，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好想哭啊，混蛋！

 

　　角都沒有回答，飛段抹了一下鼻子：「啊啊十二點剛剛過了是嗎？我、我太感動……角都，你剛剛是不是說喜歡……我有沒有聽錯，不是愚人節玩笑吧！？」

 

　　嗚嗚嗚嗚啊，發出愚蠢的嗚咽，太過感動的飛段撲到角都身上，把眼淚鼻涕都蹭上去了：「超開心的啊！！感謝邪神大人，嗚喔喔喔──」

 

　　「……你真該早一天生，那根本是你的節日。」角都難得說了比較長的句子來損他。

 

　　「嗚嗚對了，角都，只有卡片嗎？」飛段把埋在他胸前的頭抬了起來，一片狼藉的臉上此時卻綻放著無比雀躍的笑容：「──你沒買個什麼禮物來送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