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馮·洛伊特斯卡爾是他的本名，由於生父也叫約翰，生母便叫他小約翰，就這樣，二戰結束後，從孤兒院到新家庭，大家都習慣叫他小約翰。
他有著一頭金捲髮和一雙綠眼睛，生性溫和膽小，不菸、不酒、不學壞，被驅魔名門收養後，在軍事化的管理下，他每天認真訓練、認真工作，強健的身體能力和敏銳的動態視力逐漸養成，也因為優秀的表現，他被編入哥哥托比亞斯的小隊裡擔任副隊長，他們接著又收了兩個成績優異的孩子當隊員，一個是莉賽洛特，另一個是施維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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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賽洛特與施維爾特的年齡相近，但感情很差，見面就要吵架。
由於隊長秉持佛系辦事的靈性原則，各種教養的苦差事就落到小約翰頭上，他經常開玩笑，說自己像隊上的奶媽，煮飯洗衣打掃樣樣包辦，小孩犯錯了還要負責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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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兩名青年帶著兩名青少年，四人就像一家人，在一次又一次的驅魔任務中締結了密不可分的羈絆，互相扶持、互相學習，成為了馮·洛伊特斯卡爾家最強的驅魔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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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青年們邁向中年，少年們也成長為了青年，當托比亞斯繼承家主之位後，四人小隊共同任務的機會逐漸減少了，他們之中有些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即使如此，他們感情依舊緊密，甚至比真正的家人之間更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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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與施維爾特再次成為合作夥伴，是在柏林圍牆倒塌之後。
蘇聯解體，共黨政權垮台，西德政府無條件接管東德，整個東德社會面臨制度、經濟與文化上的強烈衝擊，就連檯面之下的驅魔人社會也不例外。
長久以來馮·洛伊特斯卡爾家與東德國家安全局之間的合作協議成為一堆廢紙，西德各大舊日月宗勢力正大光明入侵東德地區，展開猶如黑幫角力般難看的地盤競賽，東德共產政府扶植的驅魔組織算不上正規驅魔組織，而他們自認有權在這裡劃分地盤。
於是，時任家主的托比亞斯下了決定：既然過往的努力不被國際舊日月宗勢力承認，那就按照日內瓦標準，想辦法轉型成舊日月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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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應這局勢的轉變，「東柏林驅魔事務處」誕生了，它的宗旨只有一個：與西柏林舊日月宗合併，成為柏林市內被國際舊日月宗承認的唯一驅魔組織。
帶領這個全新團隊的重責大任，被托比亞斯交到了他最為信賴的副手——小約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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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約翰選擇的副手，就是施維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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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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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敢相信隊長把這麼大坨屎丟給我們兩個，就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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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柏林驅魔事務處開張的第一天傍晚，在堆滿紙箱的雜亂辦公室內，施維爾特雙腳交疊放在桌面，盯著手中厚厚一疊未完成任務清單。
因為不屬於舊日月宗而無法在教堂駐點，他們租了柏林大教堂附近的一間公寓二樓作他們的辦公室，這間只有四十坪大的空間正堆滿一箱又一箱從布蘭登堡分家轉交過來的舊柏林市區案件紀錄——包括整整兩箱還沒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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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維爾特，老大不小的人了，別把屎尿掛在嘴邊。」正拿羽毛撢子打掃櫃子的小約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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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退一百步，加個莉賽也好？雖然她算不了一份戰力，但是加個零點一份也好？」施維爾特還是一臉難以置信，兩手一攤，像在質問小約翰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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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賽是大家公認的兩倍戰力，你怎麼能這麼說？」小約翰苦笑著回頭，「認命吧，孩子，大家都在努力幫家族爭取『東德舊日月宗』的名號，莉賽還有圖林根那邊的工作，是不可能騰出人手的，就我和你，我們一起努力做起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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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揮劍之外什麼也不會，我能做什麼？」施維爾特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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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能明白小約翰為什麼找他當副手，也許是念在過去同隊多年的情誼，但由於家主任務繁重，托比亞斯小隊已經名存實亡很久了，而不跑現場的施維爾特徒有精湛的劍技和優秀的體能，其他事情樣樣都做不來，當個劍術教官也教得一蹋糊塗，學生們對他評價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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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也沒關係，剛好藉這個機會教你一點戰鬥以外的管理技能，不然這樣下去，很快就要被社會淘汰囉。」小約翰掃去莎士比亞詩集上的灰塵，手裡的鴕鳥毛撢子接著朝他輕快地點了一下，「就從把你的新辦公桌收拾好開始做起，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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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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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維爾特後仰攤平在旋轉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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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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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他所言，那之後的每一天都像殺了他一樣難受。
事務所剛成立的前半年，他們兩人幾乎是天天睡在事務所，回家的次數少到施維爾特都想把公寓給退租。除了得處理又臭又長的任務清單外，還要與新政府的警方守密人建立合作關係、管理和調度聖骸與聖血資材、建立任務資料和歸檔、不時還得東奔西跑開會報告……事情多如牛毛，而在這些大大小小的新挑戰中，對施維爾特而言最困難的——是直接面對委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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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這就是魔鬼的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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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委託人指著他帶來的靈異相片，信誓旦旦地對施維爾特拍桌。
相片的右上角被黑色陰影完全籠罩，而且不只一張，洗出來的照片十張有八張是如此，委託人堅稱他再三確認過鏡頭沒有髒污，而是邪靈附身在了相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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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機是委託人在路過城鎮的後院拍賣裡買到的二手貨，因為很便宜就買下了，現在照出這麼多問題照片，他懷疑相機本身受到神秘之力的影響，才會賣這麼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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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老兄，這看就知道是有什麼擋住了，跟邪靈還是惡魔什麼的沒有半毛關係。」施維爾特撐著頭沒好氣地回答，他已經連續三天只睡三小時了，口氣自然沒有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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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請你再確認一次。」委託人第五次把所有照片一字排開，「這邊是我在波登湖旅遊時拍的，這邊拍的是柏林圍牆，然後這邊是在杜賽道夫、漢堡、法蘭克福……所有的地點都不一樣，唯一沒有出現黑影的只有站在教堂前的兩張，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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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把那兩張照片挑出來，兩張都是全家福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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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明顯是惡魔！」委託人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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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裡面都有你。」施維爾特抬眉，「有黑影的都是你掌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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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什麼意思？」委託人惶恐，「你是想說被惡靈纏身的不是相機，而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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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讓你檢討一下你拿相機的手勢！媽的！」施維爾特失去耐性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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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我拿相機的方式沒有關係！」委託人開始被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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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相機拿來，我幫你照一張，你幫我照一張，照完就去洗底片，看誰照的才有黑影！」施維爾特作勢要搶相機，委託人趕忙抱住相機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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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了！這不是我的問題！這是惡靈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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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啦！證明給我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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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相片你沒看到嗎！這就是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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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越吵越兇，肢體動作越來越大，幾乎就快要扭打起來，直到進門的小約翰打斷了兩人的爭吵。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施維爾特從會議室支開，安撫委託人。
施維爾特才剛坐下，被氣出來的頭痛都還沒平復，會議室的門就打開了。鐵齒的委託人竟滿臉笑容地離開，臨走前還不斷向小約翰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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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下了什麼蠱咒？」施維爾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那些鬼東西真的是靈異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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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是。」小約翰來到他辦公桌前坐下，比劃了下手勢，「他按快門習慣用食指，中指擺這樣，所以那塊黑影其實是他半個中指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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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啊！」施維爾特拍桌，「為什麼你說他就信，我說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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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其實我沒有告訴他實話。」小約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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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告訴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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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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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向他借了右手，施維爾特伸出去，男人翻過他的手掌，在他中指指腹用指尖畫了一個十字標記，說，「主啊，我請你寄宿在這位義人的指尖，使他每次按下快門，都能削弱相機裡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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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什麼鬼東西？」施維爾特抽回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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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接下來，他按快門的時候會一直意識到中指，這樣至少就不會擋到了。」小約翰得意地向他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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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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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們倒該慶幸這回只當個江湖騙子就能了事，還不用是驅魔人。」小約翰對這樣的指控倒不以為意，笑道，「結果而言我們完成了他的委託，而且還得到了隨喜樂捐的……」他看了下委託人給的信封袋，「……好吧，只有五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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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氣死了。」施維爾特一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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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將紙鈔抽出來，「而且是東德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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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跟廢紙一樣！」施維爾特趴桌抱頭，「我們應該永遠禁止這種閒雜人等進出我們的事務所！我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破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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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沮喪嘛，我想這兌換成西德馬克之後，至少還能買個兩塊麵包。」小約翰苦笑著站起身，「再說，根據日內瓦標準，舊日月宗驅魔人不能拒絕任何自稱遇到不可名狀之事的委託人，就算究其最終結果判斷與不可名狀無關，驅魔人也必須盡基本的告知和協助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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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麻煩！」青年大聲抱怨，小約翰不禁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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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累了，孩子。」他拍了拍青年的腦袋，「今天早點回家休息吧，工作的確是太多了……明天我們來討論看看之後怎麼招募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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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施維爾特抬起頭，「本家和分家不是都沒人力可以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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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是我在想，我們總可以找到幾個住在柏林的守密人，從零開始訓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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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又是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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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帶起來之後，我們的工作負擔也會減輕的。」小約翰笑了笑，單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為了我倆未來的生活品質和睡眠品質，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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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維爾特抬眸瞟了眼小約翰，悶悶地不說話。
睡得比他少，做得比他多，還總能把辦公室打理得乾乾淨淨的，甚至偶爾讀讀歌德和莎士比亞，他真懷疑小約翰是不是學會了什麼神秘法術，半夜讓一群小精靈跳出來幫他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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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施維爾特，他就像個太晚入學的老學生，每一件事都得從頭學起——文件管理、商業書寫、進度追蹤、時程管理……他學得跌跌撞撞、焦頭爛額。有時犯錯了，他人還不予體諒，因為體諒會優先留給那些外表看上去更像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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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小約翰，始終包容著他、輔助著他。
不管是因為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而和警方起了衝突，或是沒和西柏林舊日月宗溝通好報告時間而挨罵，大大小小的錯，小約翰都會站出來為他擦屁股，把事情圓滿解決。
事後的碎碎念雖沒有少過，但釐清和檢討也沒有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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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當施維爾特漸漸能獨當一面時，事務所迎來了第一次新人招募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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