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路德維希率直向尚一道了歉，兩人間的不諧和音也就此平息。
路德維希說，世界上果然還是有太多他不懂的事物，在他好好弄明白之前，他會試著不要再去論斷。可貴的是，他也說到做到，路德維希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評判過受害人的心理狀態了，不僅如此，他整個人的氛圍也比從前開朗明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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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過去一年，本來抱持著短期工作心態的路德維希長久留了下來，尚一畢業之後也轉正成為員工，並透過西柏林舊日月宗拿到了工作簽證。在五人齊心合作之下，東柏林小隊的知名度在西德各個舊日月宗之間逐漸打響，他們開始收到一些來自法蘭克福、漢諾威舊日月宗的意見請求信，也透過他們轉介，馮·洛伊特斯卡爾家開始派人前往歐洲各地的舊日月宗進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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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1995年，馮·洛伊特斯卡爾家連續第五年通過日內瓦審查，如願獲得了「東德舊日月宗」的稱號。家主托比亞斯代表獲頒許可證，這意味著布蘭登堡、薩克森、圖林根、薩克森—安哈特、梅克倫堡—前波美，這來自舊東德的五個邦將作為同一個驅魔管轄區，獲得政府官方以及國際舊日月宗的資源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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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東柏林驅魔事務處也是連續第五年通過日內瓦審查，他們終於來到與西柏林舊日月宗相等的地位，東柏林事務處與西柏林舊日月宗的合併案也因此得以邁向最後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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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紀錄、人事資源開始共享，合作也比過往更加頻繁，朔本牧師和小約翰一天到晚往彼此的辦公室跑，雙方人員已經熟到像同事，或更正確地說，他們未來肯定也會成為同事。
新的辦公室會設立在重建完成的柏林大教堂內部，新的組織將更名「柏林舊日月宗」，小約翰暫定會是新組織的最高領導人，朔本牧師將成為他的新副手。在這一點上，小約翰詢問過施維爾特的意見，但本來就沒那麼喜歡管理工作的施維爾特倒爽快地投了朔本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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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時間敲定，新的「柏林舊日月宗」將在1995年11月9日正式對外宣布成立，紀念柏林圍牆被推倒的那一天。在他們心中，這將象徵著分裂的結束，團結的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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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下旬，他們開始陸續搬遷辦公室。尚一和路德維希去看過他們的新辦公桌，為此興奮不已。安涅特則在下班前把東柏林小隊任務清單上的最後一份任務內容裝訂提交，平時冷靜寡言的她這天也感性寫了封感謝信給小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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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敢相信，這一切過得好快……」傍晚，小約翰坐在窗邊翻閱著任務文件，感慨道，「我們倆一起搬進這間辦公室彷彿才是昨天的事，才一眨眼，我們的任務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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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說，下一段旅程要開啟了。」施維爾特在自己的座位上隨口回應，他正試著把自己那垃圾山一樣的辦公桌給清空，「放心吧，你還有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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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一把老骨頭囉，如果能退休，每天專心和小沃夫岡一起玩是再好不過了。」小約翰笑著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最近連提機槍都覺得力不從心，這裡痛那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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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缺乏鍛鍊。」施維爾特懶懶回應，知道他說的「小沃夫岡」是家主三歲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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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說，或許再過個一二十年我就要躺棺材了。」小約翰一派輕鬆地自嘲，「到時候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退休，每天看著星星月亮，安安靜靜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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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很好笑。」施維爾特翻了個白眼，頭也沒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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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幽默感的小孩，怎麼樣？要不要久違陪老頭活動一下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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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笑問，將文件丟上施維爾特的辦公桌。落在一堆雜物頂端的文件很快滑了下去，掉在正埋首整理抽屜的施維爾特頭上。
他拿起文件瞄了眼，只見標題寫著「神聖秩序」（Heiliger Orden）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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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什麼可疑的宗教團體？」施維爾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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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對了，又是可疑的宗教團體。」小約翰回答，「在利希滕貝格，教會隱藏在一般民宅，教民大概二十到三十人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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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算個宗教？」施維爾特頗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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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教民到處在宣傳教主有神力，能夠遠端治病、隔空取物、還能在水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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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自己是耶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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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教主本人好像就是那麼自稱的，說自己是『再臨的彌賽亞』，要在末世前挑選真正的基督徒上天堂。」小約翰說著，眼簾半垂，「這些倒不是重點，我擔心的是……教民大多宣稱他們親眼目睹了那些神蹟，如果是魔術戲法倒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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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懷疑教主借用了不可名狀的力量？」施維爾特起身，神情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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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調查。」小約翰聳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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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那樣……假定所有教民都受到認知汙染，我們至少也需要二十名左右的人力。」施維爾特思索了一下，「看來得叫朔本他們那邊調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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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個時期大家都忙，沒有根據就調用大量人力是浪費資源。」說著，小約翰站起身，「就我跟你，今天晚上我們去做個簡單的事前調查吧，我也很久沒出外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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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戴環者或恐水人，怎麼知道誰被……」施維爾特還沒問完就閉上嘴，拍了下額頭，「哦對，我忘了你……都怪你太久沒跟我跑現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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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你忘了我還可以問他們的指導靈，這也怪我？」小約翰說著，已經繞過辦公桌，抓起掛在門邊的車鑰匙，丟向施維爾特，「馬上出發吧，孩子，我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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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比做的簡單，老頭。」施維爾特接住鑰匙，笑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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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車約十五分鐘就抵達了利希滕貝格區，施維爾特把車子停在目標的公寓大樓附近，他們坐在車裡喝咖啡，耐心觀察了好一陣子。大概八點過後，教徒就開始陸陸續續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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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女人……還有青少年。」小約翰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公寓的入口，「你覺得會不會是八點開始有集會？也許我們該趁這時候混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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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偷打瞌睡的施維爾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什麼？進去？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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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是我，你做事那麼不圓滑，一進去就要跟人打起來了。」小約翰笑道，放下望遠鏡，「怎麼樣？我在身上放個竊聽器，你坐在這裡聽，有什麼異常再衝進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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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嗎？」施維爾特打了個呵欠，「你確定你不會被認知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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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可能會，現在很難吧。人老了頭殼比較硬，不好入侵。」小約翰幽默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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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了計畫，他們從後車廂拿出攜帶用的竊聽裝置，打開皮箱，施維爾特帶上通訊耳機，兩人測試了一下裝置功能和電量都沒問題，小約翰這才穿上大衣下車。
年輕時的小約翰看起來像涉世未深的帥小子，長了年紀後像公園裡人畜無害的老人家，小約翰再從後車箱拿了把雨傘當拐杖，這下誰也不會相信他骨子裡是個經驗老道的狙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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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維爾特坐在駕駛座，安靜凝視著小約翰在黑暗中漸行漸遠的背影，不自覺，他想起許多年前小約翰揹著機槍跑在自己前頭的模樣，當時有多麼英挺敏捷。
現在，那老人拄著雨傘，在夜裡走得溫溫吞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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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小約翰是真的老了。
思及此，他不禁勾起一抹笑，撐著頭想，這趟任務後，他們倆都應該放個假，也許去地中海搭個郵輪，享受溫暖的空氣，在安安靜靜的地方，夜晚一起看星星和月亮。
人生幾何，誰知道？也許他也很快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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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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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向一個中年女性教徒攀談，他善解人意，也比較八面玲瓏，笑起來溫和慈祥，讓人沒什麼戒心。兩人從天氣開始聊起，談到社會局勢，最後巧妙提起宗教信仰，中年女性不疑有他，熱心詢問小約翰要不要上樓參觀他們的教會，小約翰也欣然答應了。
竊聽器的音頻有些雜音，施維爾特左右輕輕扭動調頻的旋鈕，全身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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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歡迎來到我們神聖秩序的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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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後，響起了個中年男人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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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我們的教主。』剛才的中年女性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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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我是阿德勒·施耐德。』小約翰的聲音接著傳來，說的是他在偵查行動中常用的假名，『我該怎麼稱呼您才好呢？教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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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請別，我們這裡不用「先生」、「女士」那種拘謹的稱呼，大家都是天父的兒女，都是兄弟姊妹。』那位中年人彬彬有禮又友善地回答，『我作為走在你們前頭的領路人，如果不介懷，阿德勒弟兄，你也可以親切叫我一聲「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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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施維爾特在車裡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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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挺會裝熟的。」他禁不住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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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大哥。』施維爾特幾乎可以想見小約翰臉上那溫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聽他繼續說下去，『我住在東柏林，您也知道，過去幾十年政府不允許宗教信仰這回事，我的精神生活一直很空虛，最近生活又遭逢一些變故，正想找個宗教來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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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來對了，阿德勒！』比較小的吶喊聲，像從距離比較遠的地方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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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保佑，天使將你引導向了我們，這真是你人生中最幸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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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各位弟兄姊妹，你們會嚇到阿德勒的。』教主和藹打斷人群的起鬨，『不如我們先花點時間，和這位好弟兄談談這個世界的現況有多麼緊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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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教主接著去主持禱告，沒有和小約翰一對一詳談。
他把小約翰交給了另一個男人，兩人在角落談論了神聖秩序的理念，施維爾特憑聲音和語調來判斷，覺得這應該是個邏輯清晰、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但當他談起宗教世界觀時，他所說的內容卻讓施維爾特懷疑起了這個在腦海中暫時建構的知識青年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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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知道，世界末日馬上就要來臨了，就在1999年。』那年輕人的語氣非常篤定，『我們所有人，都只剩下四年的時間，四年之後……哈米吉多頓就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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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小約翰語氣茫然，『哈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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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米吉多頓，世界末日之戰。』年輕人回答，『諾斯特拉達姆斯的預言也說了，世界將終結在1999年，最終，善與惡的大戰將讓世界迎來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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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小約翰顯然愣了數秒，又問，『為什麼世界要毀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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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您看，人類把我們的世界汙染成了什麼樣子？冷戰、核武、工業汙染、經濟泡沫化、高失業率……天父所造的世界已經被人類毀得一蹋糊塗，從主耶穌誕生至今兩千年，人世中沒有再出過一個為全人類贖罪的彌賽亞。』說到這裡，年輕人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無比凝重，『像這樣的世界，你說上帝能不毀掉嗎？它的毀滅是人類必須集體承擔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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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得好有道理。』小約翰這樣回答時，施維爾特忍不住莞爾，『但是……四年後不會太快了嗎？雖然我已經一把年紀了，但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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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需要擔心，阿德勒弟兄，因為您走進了這裡，我們也都走進了這裡，這是天使的指引。』年輕人放慢語氣，他的嗓音略顯沙啞，不曉得是因為激動或是感動，『你先不要反感，慢慢聽我說……我們的教主已經看見了末世的來臨，而他也看見人類的分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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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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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些搶劫、殺人、損人利己、不重視自然環境和諧的匪徒，他們該死，但是世界上還有很多善良的民眾，不偷不搶，專心過著安分守己的生活，他們該死嗎？您認為，他們應該因為那些惡人的罪孽，跟著世界一起被毀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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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是不應該。』小約翰為了強調自己的認同，又道，『我一生都是守法的善良公民，叫我為了他們的罪而去死……這我不能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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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對吧？』年輕人越說越激動，『所以不用擔心，我們這樣的人，大哥都在看著，他決心要為我們這些善良的人做事，所以他像這樣把我們召集起來，告訴天父，我們才是該被保護的人，是那些能活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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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會告訴天父？』小約翰的語調上揚，『大哥能和天父溝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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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大哥是彌賽亞的再世。』年輕人回答，又急著說，『現在，你大概會想，我們是一群宗教騙子，但我可以告訴你不是那樣，大哥並不自稱彌賽亞。他是彌賽亞的事實是去年12月12日天使告訴他的，說末世將至，他該去篩選上帝真正的子民，重建世界神聖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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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小約翰似乎快要擠不出什麼反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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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1999年的世界末日，天啟四騎士降臨地球，我們將在天父的守護下活下來，重建一個新的神聖的秩序。』年輕人彷彿開始想像那樣的畫面，『在那之前，我們要虔誠禱告，保持真摯的信仰和奉獻的心，找到更多善良市民，最終這個世界存活下來的才會都是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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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聽起來很棒……』小約翰的語氣開始有點僵硬，『不過，親愛的華特弟兄，你剛剛說天使來傳達大哥是彌賽亞的再世，那大哥想必和我們一般人有些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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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當然，你看到奇蹟之力之後，不相信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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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來椅子碰撞的聲音，施維爾特知道他們大概是起身移動了。
掌聲、驚呼、道謝、歡呼……施維爾特光憑聲響很難推定接下來發生了什麼，耳機裡傳來的雜音越來越多，他試著調整旋鈕，卻怎麼也除不掉那些惱人的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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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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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股極低的、沙啞的嗓音透過耳機傳了過來，施維爾特全身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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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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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小約翰的聲音，不是任何人類的聲音。「嗡」的尖聲接著完全遮蔽了聽覺，施維爾特感到大腦一片空白，他憑本能知道這是一股極為不妙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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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嚓嚓嚓嚓……沙……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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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完全消失了，噪聲又再度響起，還有人群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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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頭暈，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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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小約翰向竊聽器耳語，施維爾特回過神來，摘掉耳機，探向放在後座的長劍。
要去救小約翰——他有這樣強烈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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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維爾特正解開安全帶，外頭傳來說話聲，他抬頭，看見陸續有人從公寓走出，便將長劍塞進吉他袋裡，下車，在公寓門口隨便拉了一個應該是教徒的中年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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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正在找我父親，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老人經過這裡？大概一米八、穿著卡其色大衣……」他假意詢問，「他的名字是阿德勒·施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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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阿德勒弟兄，原來他有這麼大的孩子。」中年女性露出了然的表情，點點頭，「當然了，要我帶你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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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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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小約翰就出現在公寓的樓梯口。
他的身邊跟著一個年輕人，施維爾特想，這大概就是剛才和他宣教的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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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到處找你，大晚上的，你自己散步到哪裡去了？」施維爾特趕忙迎上前，努力不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太僵硬，「你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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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頭暈，請好好照顧你爸爸。」年輕人友善地拍拍施維爾特的肩膀，「希望下次你們父子能一起來我們的教會，神聖秩序的大門永遠向任何人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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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施維爾特看著那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想這教會的人大概都擅長裝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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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神蹟，我再慢慢跟你說。」小約翰牽起施維爾特的手，拄著雨傘，回頭向教友們道，「謝謝各位陪我度過這麼奇妙的晚上，我還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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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們的榮幸，阿德勒弟兄，我們明天晚上聚會再見。」年輕人喜悅地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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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教友也是一派熱情地道別，施維爾特總覺得心裡怪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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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空點火、隔空取物。」才剛上車，繫好安全帶，小約翰就神色凝重地說，「沒看到其他特異能力，但光憑這兩點大概就可以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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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教民的認知汙染程度呢？」施維爾特倒車離開路邊停車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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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們只是一群狂熱信徒，大概教主本人的意識也沒有被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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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特異能力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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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在被附身狀態下……但保有自我意識，自主選擇了和不可名狀合作，可能是這樣。」小約翰扭開保溫杯，疲倦地喝了口水，「比起靠人們心中的恐懼增強力量，這個個體可能是選擇使用『敬畏』……你知道，當教主開始用手指發功點火的時候，我暈到不行，超級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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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也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等一下再讓你聽錄音。」施維爾特說著，扭過方向盤，離開了那個可疑的社區，「不過，你確定那些瘋狂信徒真的沒被認知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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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們只是被說服去相信某種信念。」小約翰半閉眼眸，緩緩地說，「我有預感，施維爾特……這會是一起『人比不可名狀更麻煩』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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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們還要來嗎？」施維爾特問，「依你判斷要多少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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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們等一下直接繞回去，教主本人住在那裡，剛好教徒在陸續離開，再晚點就是動手的最好時機。」小約翰嘆了口長氣，微笑，「但在那之前……我們先去吹吹風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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