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蠍在那天晚上所說的，下周五迪達拉到達泳池時，蠍已經在水裡了。

 

　　「喂！兩個星期沒游了身手有沒有退化啊！旦那！來比一場吧，嗯！」

 

　　迪達拉朝氣蓬勃的喊聲把池邊老是在打瞌睡的救生員驚得一跳，泡在水裡的蠍笑了笑，聳聳肩表示接受他的挑戰。

 

　　三個小時過去，蠍的上班時間也要到了。迪達拉目送蠍上岸，本來以為他會像以往那樣拎了毛巾就走，沒想到這次他回了頭：「明天晚上你有沒有空？」

 

　　「什麼？」

 

　　「上次說要找你吃晚餐──雖然最後改成了去另一家吃宵夜，」蠍說：「我本來要找你去的那家店真的不錯，你有沒有興趣？」

 

　　迪達拉愣了一秒：「啊？」

 

　　「對，我是在約你。」蠍的表情冷靜得看不出有任何一絲曖昧的情緒：「去不去？」

 

 

 

 

　　離開游泳中心後蠍直接開車到了診所，他進診間後拿起椅背上的白色醫師袍穿在身上，稍微翻看了一下今天的預約名單，江柔依下午會來做產檢，昨晚她已經有些不安地打過電話向蠍確認今天要檢查的每個項目，並問了詳細的流程。

 

　　蠍的眼神落在桌面玻璃下壓著的小日曆上，若有所思地牽動了嘴角。

 

　　他的診所生意一向很不錯，蠍在工作時間幾乎沒有什麼空閒的時候，就這麼看診直到下午，江柔依按約定時間走進了他的診間。

 

　　她應該才放學不久，卻特意換下了私立女校的制服才來，寬鬆的上衣讓她的身材看起來與之前一般無異，完美地掩飾了女孩目前只有極微隆起的腹部。

 

　　「醫生。」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尷尬的不安，雙手交握在蠍面前的椅子坐下，江柔依呼出了一口氣：「雖然已經向您問過了，不過還是會緊張呢……」

 

　　「放輕鬆就好，只是例行的檢查，以後妳還要來很多次。」蠍看著桌上的資料，讓護士先帶江柔依去做體重、血壓等等的例行檢查，做完一串的流程後，就是第一次的超音波檢驗。

 

　　「妳看，在這裡。」蠍的手指一點，在超音波照片的左上角落下：「胚胎。」那個橢圓的小點輪廓不甚清晰，也看不出任何像生物的跡象，江柔依低著頭盯著蠍指住的地方，但看得出她對尚未成形的胚胎實在沒辦法投注什麼母性感情。

 

　　蠍瞟了她一眼：「要聽心跳嗎？」

 

　　「咦？」

 

　　「現在胚胎雖然才像個豆子大小，卻已經能聽見心跳了，要我說的話這大概是懷孕初期產檢的重頭戲？」蠍好整以暇地拿出器具，「聽聽吧。」

 

　　江柔依就如同許多新手準媽媽一樣被胎兒有生命的證明感動得一蹋糊塗，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的有了強烈的「自己正孕育著一個新生命」的自覺。蠍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出聲問道：「怎麼樣？」

 

　　女孩彎起帶淚的眼角，嗓音柔和：「感覺很神奇，也很感動。真是太好了。」

 

　　蠍又問了一些諸如有沒有孕吐、狀況嚴不嚴重等等例行問題，最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說：「那麼其它檢查的報告內容等結果出來會再做通知，今天的檢查就這樣。」

 

　　「醫生，上次你說過這次的抽血可以驗出性別……」

 

　　「是可以驗，不過不一定準確。」蠍回答。

 

　　江柔依躊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結果大概什麼時候會出來呢？」

 

　　「一兩天吧。」

 

　　「那麼我可以打電話給醫生你問嗎？」江柔依的眼睛亮了起來。

 

　　「……可以。」蠍頓了一下，「不過明晚不行，我有約。」

 

 

 

 

　　星期六晚上，蠍和迪達拉的晚餐之約順利結束了，在迪達拉因為吃飽喝足心情正好的時候蠍提出了「禮尚往來」的要求，於是迪達拉努力思考了自己喜歡去的地方，約好了下一次吃飯的時間地點。這次他很欣然地接受了蠍送他回去的意見，既然有免費司機願意載他回去有什麼不好呢？

 

　　雖然那個變態醫生說話很不客氣，還對他提出的藝術觀點大加駁斥，不過迪達拉已經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對他抱持著敵意，他覺得蠍有在向他釋出善意，基本上還算是個好人吧？

 

　　向蠍道別了之後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本來要直接進浴室洗澡，卻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拿起筆轉身在牆上掛的月曆圈了個日期出來。

 

　　和蠍約好的日子。紅圈圈內簡單寫上時間以提醒自己要準時出門。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蠍幹嘛要對他這麼好？

 

　　迪達拉支著下巴認真地思考起來。那個變態醫生整天工作好像很忙，跟自己相處時也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嘴巴又毒，不過他是高收入的醫生，又長得俊美，只要稍微收斂起討人厭的真實性格，想要女人的話應該很容易吧，絕對有很多女人想倒貼他才對，但他卻沒有這麼做。所以說──他果然是個想要朋友的寂寞大叔囉？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蠍不想要攪和進麻煩的感情遊戲，而是想要找個可以聊平常話題、偶爾吃吃飯的普通哥們，剛好這時候他在游泳中心遇見了自己，在他沒有什麼其它休閒娛樂的生活中自己是比較適當的人選，同齡的醫生朋友們大概不是成家生子就是也忙於事業，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青春活力感染了蠍，讓那個中年大叔想起了年輕的美好時光！和自己在一起，想必有抓住青春尾巴的感覺吧！

 

　　迪達拉很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原來是這樣啊，這樣就能解釋蠍有時候投注過來的微妙目光是什麼了，那一定是緬懷青春的深邃眼神！

 

　　那麼以後也對那個傢伙好一點好了，真看不出來他內心原來是這麼寂寞的大叔，嗯。

 

　　迪達拉笑著放下筆伸個懶腰，進浴室去淋浴準備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