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星期五，迪達拉走進泳池的空間，每回蠍總會比他早來，不過這次池子裡卻空蕩蕩的沒人。

 

　　池邊的救生員一如往常坐在椅上打盹，整個空間裡很安靜。迪達拉拎著毛巾站在入口處，怔怔地出了一下神，要是那個醫生沒來的話，他就沒有可以比賽的對象了，以前都是一個人游了一趟又一趟，單調刻板的練習。現在已經漸漸習慣了有人陪著的練習時間，可以問問動作還有偶爾聊幾句天，老實說他不太想回到以往的那種模式，那樣自己埋頭苦游比較沒效率。

 

　　此時一陣清冷的耳熟笑聲忽然不高不低地響起，迪達拉吃了一驚，朝聲音來源的左後方轉頭一瞧──那裡是游泳中心的SPA池所在之處──看到了蠍。

 

　　「在找什麼？」肩膀以下浸在SPA池裡的蠍沒有戴上泳帽，半長不短的紅髮上只濺了幾滴小水珠，基本上是全乾的。看來他今天並沒有真的下過水去游泳，迪達拉又愣了一愣，才扭曲了表情試圖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什麼啊我哪有找什麼？旦那你泡在那裡幹嘛？不游啊，嗯？」

 

　　「今天不。」蠍半垂眼簾：「每次都順幼稚小鬼的意像瘋了一樣來來回回不間斷的比賽，我想偶爾的放鬆也是需要的。」說著他的嘴角揚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說不清裡頭傳達出的究竟是惡意或善意。

 

　　「哼哼，年紀大了，身體撐不住每星期一次的運動時間？」迪達拉回嘴：「你應該感謝我，如果我沒有跟你比的話，你的運動量一定會不足，嘖嘖，我還以為當醫生的人都會很重視養生、身體健康什麼的，嗯。還是說婦產科醫生比較不會在意──」

 

　　「作為一名醫生，我要告訴你適度的休息也是重要環節。」蠍不慍不火的慢慢說：「有多少人是因為過度運動或一段時間內忽然大量的劇烈運動造成身體傷害你知道嗎？」

 

　　迪達拉聳聳肩，好吧，運動傷害什麼的他知道，不過實在很不想坦承自己辯不過蠍，於是話鋒一轉：「你真的不來游？」

 

　　「不來泡嗎？」蠍反而問了這麼一句：「這裡的水柱按摩設施還挺好的……」反手往圓形池邊的某個按鈕一按，他坐著的地方立刻湧起大量泡沫，「──像是這背後的水柱按摩就很不錯，力道很夠。」

 

　　「我是來練習的，為什麼要一大早像個老頭似的在那邊泡SPA池啊。」迪達拉依然嘴硬。

 

　　蠍聳聳肩，「小鬼，怕痛啊？這水柱的確比一般的按摩池來得強，不過你也不需要這麼退縮，趁年輕凡事都要嘗試一下。」

 

　　明明知道這是激將法。迪達拉卻無論如何都受不了蠍的那種眼神，他重重哼了一聲，兩三步就走到了池邊：「既然你這麼希望有人和你一起養生一下，我就看在這幾個禮拜你指點我一些動作的份上陪大叔偷懶一會吧，嗯。」踩進淺淺的圓形池子裡，迪達拉挑了蠍對面的位置坐下，這池子不算很大，他和蠍現在中間只隔了約莫三公尺的距離。

 

　　他拿下了頭上的蛙鏡和泳帽，但是因為頭髮太長會垂進水裡，所以迪達拉拿了個髮圈把金色長髮紮了起來。大部份的會面時間都是看著對方在水裡穿梭的模樣，除去那在診所的第一次見面，他們其實也很少看見彼此沒有戴泳帽蛙鏡的模樣。

 

　　真是妖孽啊，一個已經過了三十歲的大叔為什麼還是長得這麼年輕，找他看診的女人們該不會有很多都是衝著他的長相去的吧？可是給這麼年輕英俊的醫生看婦科問題不會很害羞嗎？迪達拉胡亂想著一些問題，他也搞不太懂女人的心思，所以只是隨便亂猜測。

 

　　「欸旦那，」自他進池後，蠍忽然的沉默讓他覺得怪怪的，迪達拉總算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麼要當婦產科醫生？嗯？」

 

　　蠍掃了他一眼，「問這做什麼？」

 

　　「沒啊，只是覺得很怪，你一個年輕男人跑去當婦科醫生，感覺上就不太正經，你難不成是想要多看看女人的……」話沒繼續說下去，迪達拉擠擠眼擺出戲謔的表情，這個年紀的男孩都會互相說些黃色笑話，常和一群年輕朋友廝混的他也不例外。

 

　　蠍沒對這個問題表示任何意見，他僅是淡淡的說：「小鬼你只要泡水？既然如此，你可以去那邊，還可以溜滑梯。」手一指，另一頭是有小小滑水道的兒童泳池。

 

　　「誰要泡兒童池！」迪達拉被刺激到了：「不過就是水柱啊，有什麼好不敢的，嗯！」他轉身一按池邊的開關，本以為這像蠍的一樣是按摩背部的水柱，沒想到──泡沫升起，是從下面來的！

 

　　他坐著的地方裝著一片有許多小洞的鐵板，細小的水柱從裡頭衝出，這是怎樣，按摩屁股嗎？迪達拉正想吐槽，卻發現不妙，對男人來說這部位的按摩水柱實在不是個好的選項，力道不小的水流直衝而上，對他的……嗯，造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刺激。

 

　　「呃！……」他反射性地想起身，卻瞥見對面的蠍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在他眼裡看來，那絕對是嘲諷錯不了。於是他咬了咬牙硬生生壓下立刻離開這地方的念頭，繼續坐著不動。反正現在身前滿是水花泡沫，胸口以下的地方是看不清楚的。

 

　　蠍看起來一副很想笑的樣子，他好像知道迪達拉那個位置的按摩水柱是按摩哪個部位，他起身走過水池，在迪達拉隔壁的位置坐下，伸手按了後面的按鈕，於是他的身前也出現了飛濺的水花。

 

　　「哦，這裡是按摩腳底板的。」他說，「感覺挺不錯，你呢？」

 

　　早知道他當初就該往旁邊挪一個位子坐！迪達拉僵直著身體忍住不開口，這水柱要持續多久啊？拜託快停好不好……嗯？

 

　　從鐵板孔洞裡不斷上浮的強勁水流及泡沫衝擊著他的下半身，從大腿到腰都麻麻癢癢的，知覺好像不太靈敏了，不過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碰著他的腿？迪達拉瞇起了眼睛試圖感覺，大腿外側似乎真的有什麼在來回挪動。

 

　　他忽然張大了眼睛，側眼往蠍瞄去。蠍看著前方，表情很自然正常，他的雙手都在水面之下，根本看不到擺在哪裡。難道說……

 

　　心中浮現的推測實在太過衝擊，迪達拉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水下的手悄悄移動……然後往自己的大腿外側迅速一拍！

 

　　「啊痛！」他叫了出來，那一下根本沒碰到任何東西，所以是自己的錯覺嗎？不過剛才是真的有東西吧？迪達拉羞憤交加地朝蠍瞪了一眼，對方看見他的表情後微微皺眉：「你在幹嘛？有自虐傾向？」

 

　　「欸我問你！你剛剛是不是──」偷摸我？迪達拉本想大聲質問，可是他什麼證據也沒抓到，蠍的態度又是如此自然，如果這真的是他的想像，那一定會被這個大叔醫生嘲笑到死。

 

　　「唔？什麼？」

 

　　「……沒事。我腿癢，抓一下而已，嗯。」迪達拉轉頭。

 

　　「奇怪的小鬼。」蠍說完，起身上岸：「休息夠了，我要開始游一千米。來不來？」褐色瞳眸半瞇，脣角不知為什麼斜斜揚起。

 

　　「……你先去，我再泡一下。」水柱終於停了，可迪達拉無法立刻起身，剛才那番刺激讓他本能地起了無法啟齒的反應，現在只穿著薄薄的貼身泳褲，能看嗎？他胡亂撥著身前的水假裝不經意地讓人看不清他水面下的下半身：「我待會就去，你要游就快走啦，嗯！」

 

　　「那我先游了，小鬼別偷懶太久啊。」丟給他一個彷彿了然一切的討人厭淺笑，蠍轉身走向了大泳池畔。

 

　　池水是冰涼的，但身體是熱的。迪達拉在心裡詛咒了蠍一百次，閉上眼睛深呼吸著希望盡快冷靜下來──都是那個臭醫生害的啦！

 

　　摸了摸自己的腿，剛才那感覺真的只是錯覺嗎？就在迪達拉苦惱的同時，蠍跳下大泳池，剛戴好的泳鏡下是一雙心思深沉、不復戲謔的眼，他很輕很輕地嗤笑了一聲，接著蹬牆──箭一樣的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