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間閻王 (病轉師篇) - 第四章傳授

半個小時過去。

楊正乾輕閉雙眼，整整半個小時沒說話。

楊商堯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自己的大孫子，等待答覆。

楊正乾忽然道：「我明白了。」

楊商堯微笑問道：「決定了？」

楊正乾點點頭，道：「爺爺說的也有道理，有了這能力，至少可以守護自己珍惜的人。會否用來幫其他人，往後再走着瞧吧！」

楊商堯呵呵笑着道：「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把東西傳給你。」

楊正乾問道：「今天不行嗎？」

楊商堯苦笑道：「好孫子，你急個甚麼？今天有夠累啦！想累死爺爺不行？明天再來！」

其實他生怕孫兒一時衝動答應，讓他好好想一晚也好。畢竟擁有這能力，真的不知道是禍是福。

第二天，楊商堯不得不後悔昨晚沒把東西傳給楊正乾。

楊浩山今天休假，整天都坐在楊商堯身邊，吋步不離，任楊商堯怎趕他，他就是不走。

而且楊浩山還是一直拉長着臉，差點把楊商堯氣炸。

楊正乾放學後來到醫院，甫見到楊浩山不禁一怔，問道：「爸，幹啥來得這麼早？」

楊浩山應道：「今天休假，特地來看爺爺，幹嗎你跟爺爺的語氣都好像很不歡迎我似的？」

楊正乾苦笑道：「哪有這回事？」

過了一會，楊浩山上了洗手間，楊商堯鬼鬼祟祟的輕聲問道：「你老爸老媽明天還休假嗎？」

楊正乾搖頭道：「不知道啊！不會吧，我試問問看。」

楊商堯小聲問道：「明天蹺個課如何？」

楊正乾睜大眼睛，驚訝地問：「我自小你就教我不要蹺課，怎麼現在出這鬼主意？」

楊商堯急道：「哎呀，此一時彼一時，又不是叫你天天蹺，一天罷了，免得夜長夢多。」

看見楊浩山走將出來，不方便答話，只好對楊商堯點了點頭示意。

後來一家大小聚在病房裏，擾擾攘攘又過了一個晚上。

他們走後，剩下楊商堯一人，身體裏的痛楚越發嚴重，無可奈何叫護士打了止痛針，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一覺醒來，又是另一天開始，楊商堯強忍那份錐心劇痛，好不容易等到楊正乾到來。

楊商堯強自打起精神，問道：「乾兒，準備好了嗎？」

楊正乾坐在楊商堯旁邊，點了點頭。

楊商堯道：「病轉師的能力需要一套結手印所開通。」

楊正乾問道：「甚麼是結手印？」

楊商堯答道：「結手印是通過指掌間組成的動作來開關某些脈絡，有一些亦能代替唸咒。我現在做的一串結手印你不必全記住，在我房間的床下有一隻鐵箱，內有一本手稿有記下，我去後你便拿來好好保存。」

說着，楊商堯雙手連動，做了八個結手印動作後，分別用掌心打在楊正乾兩邊肩上，楊正乾忽然覺得兩肩漸漸開始又熱又麻。

楊商堯又道：「乾兒，你試試提起雙手，跟我做一遍。」

楊商堯的動作沒剛才的快，很慢的在楊正乾面前做了另外八個結手印。

楊正乾知道爺爺是怕動作太快自己跟不上，只好默默跟着他來做，說也奇怪，做完八個結手印後，他感到那股熱氣漸漸變暖，然後流遍全身。

楊商堯問道：「感覺怎樣？」

楊正乾道：「你剛打在我兩邊肩頭時有點麻有點熱，現在覺得全身都是暖暖的。」

楊商堯微笑點頭道：「好了，能力已經開通了，然後要學怎樣看病和轉病。」

楊正乾呆道：「看病？怎樣看病？」

楊商堯道：「嗯，每個人都有所謂氣場或輪光，有強有弱，也有顏色，觀察人的氣場也能得知他的健康狀況。」

然後又續道：「沒有練氣的人通常是白色的，若果是重症的，一般氣場都會變得雜散混亂。重病入了經絡內腑的，那是病入膏肓，該是藥石無靈了，那時人的氣場會變得很弱及散亂，有些甚至很難才觀察到。」

說罷，楊商堯雙手又起動，慢慢的做了六個結手印動作，雙手食指和拇指分點兩邊太陽穴和鼻子兩旁。楊正乾依樣畫壺蘆的照着做。

楊商堯然後問道：「好了，現在看到甚麼？」

楊正乾呆道：「爺爺，是不是我做錯了？沒有看到你有甚麼氣場啊！」

楊商堯苦笑道：「儍小子，對着個半死的人有啥可看？走出這病房，在走廊和大堂跑一圈，回來再跟我說。」

楊正乾照楊商堯指示跑出病房，在醫院裏逛了一圈，觀察不同的人和物，病人，護士，醫生，探病的人，甚至花花草草，發現無論是人還是植物，多多少少也會散發一道光氣在身上。

有的強，有的弱，有的很平均的包圍全身，有的氣場形狀古怪，甚至有些如楊商堯所說那種散亂的，也有不同顏色的。

走了一圈，楊正乾朝楊商堯的病房步去，人越走近病房，心情越益沈重，腦中不斷重覆同一個疑問：「為什麼看不到爺爺的氣場？」

不經不覺已回到病房。

「看到了嗎？」楊商堯問。

楊正乾答道：「看到了。」

楊商堯察覺楊商堯臉色有異，猜出他的心意，便柔聲問道：「在想為什麼看不到爺爺的氣場嗎？」

楊正乾沒答，只是點了點頭。

楊商堯笑道：「儍小子，爺爺不是沒有氣場，只是有點弱，以你現時的能力和經驗沒法看出來而已。」

楊正乾大喜問道：「真的嗎？」

楊商堯笑道：「騙你幹嗎？快過來，最後要教你的就是轉病的方法。」

楊商堯翻開手掌，指着掌心道：「這個叫勞宮穴，病從左邊勞宮穴引進，右邊勞宮穴導出，絶不能錯。轉病時自身只作導引，以意導氣，把病邪從病者肩上的肩井穴引進左邊勞宮穴，再從右邊勞宮穴導出到轉者肩上肩井穴。」

楊正乾問道：「爺爺，若果轉病時其中一方忽然走開怎辦？病邪會留在我體內嗎？」

楊商堯答道：「不會，剛才我們已經封了身，病邪直進直出，不會殘留病轉師體內。相反轉者和被轉者會比較麻煩，因為病轉了一半，那時一個病變成兩個病，這不是反害了兩條生命？」

楊正乾問道：「那肩井穴在哪？」

楊商堯指了指楊正乾肩上，說：「在你以前的胎記旁邊。」

楊正乾稍微拉開衣領，想確認一下位置，看到自己的肩頭不禁一呆。

胎記呢？怎地不見了？

楊正乾看看左肩，又看看右肩。

不見了！

楊商堯微笑道：「不見了吧？證明你病轉師的能力已經打通了。」

楊正乾不住的摸着肩膀，為甚麼胎記真的消失了？

楊商堯又道：「好了，乾兒，我要教你的，你都學懂了，幸好你是個聰明孩子，一學就會。爺爺小時學了一個月呢！」

楊正乾問道：「爺爺，你學的時侯多大了？」

楊商堯答道：「八歲，我爸還帶我四出替人轉病呢。」

楊正乾笑道：「那怎能比？我十五啦！學東西總該比八歲快吧。是了，爺爺，我還有兩個問題。」

楊商堯道：「你說吧。」

楊正乾問道：「轉病師都已經封了身，那你是怎樣把小坤的病轉到自己身上? 」

楊商堯點頭讚許道：「果然是我聰明的孫子，問到重點了。病邪是從雙肩的肩井穴進出，雖然封了身，那只代表病邪通過自身左入右出不進臟腑，但若果自己右手勞宮穴搭在自己左肩的肩井穴上，病一樣可轉。」

楊正乾驚訝的道：「原來還有這一招！」

楊商堯道：「還有問題？」

楊正乾點頭問道：「嗯，爺爺到甚麼時侯再沒替人轉病？小坤這次不算。」

楊商堯答道：「當我到了三十歲的時侯。」

楊正乾又問道：「為甚麼？」

楊商堯沈吟了一會，道：「第三個問題了，不答。」

楊正乾抗議道：「爺爺！」

楊商堯道：「乾兒，每個人也有一些過去的回憶和秘密，是不好透露的原因。」

聽到楊商堯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隱衷或令人痛心的過去。

楊正乾點頭道：「那我不問了。」

楊商堯慈祥的微笑着，摸了一下楊正乾的頭，道：「謝謝你。是了，祖先有訓，得傳病轉之術，要起名字。浩山這一輩沒人，你要改的字輩應在我之下。」

楊正乾一臉錯愕，問道：「為甚麼要改名？」

楊商堯用手指戳了楊正乾前額一下，道：「這是遊戲規則。楊家病轉師的名都是歷朝字輩，我是商字輩，之後是晉，往後的字輩手稿有列出來。」

楊正乾問道：「那我的名字不就改成楊晉乾了？現在就改嗎？」

楊商堯答道：「祖先規矩，轉了第一人後要改。」

楊正乾又問道：「那爺爺改名前叫啥？」

楊商堯道：「楊祖堯。不要跟你爸說，他不知道。」

楊正乾感到不可思議，問道：「老爸四十幾年也不知道你真的名字？」

楊商堯道：「你少鬧！楊商堯也是真名字。那裏假了？」

兩爺孫四目交投，然後大笑起來。

楊商堯忽然道：「乾兒，謝謝你。」

楊正乾一愣，問道：「幹啥又謝我啦？」

楊商堯道：「你幫爺爺完成臨終前最後的心願，不該好好謝你嗎？」

楊正乾：「爺爺…」

楊商堯道：「往後，家裏的人就靠你來守護咯。」

楊正乾聽到這番話，不禁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湧將出來，他撲到楊商堯身上，緊緊的抱着他，咽着眼淚說：「爺爺！我真的捨不得你啊！」

楊商堯強忍着眼淚，撫摸着楊正乾的頭。

楊商堯道：「好孫子，我何妨會捨得你們呢？但人生中有聚有散，我總有一天要走，到時你那不要太傷心。」

楊商堯把楊正乾扶起來，輕輕替他擦乾眼淚，道：「乾兒，今天你有夠累了，先回家休息吧。爺爺也想休息一下。」

楊正乾道：「我想多陪你一會。」

楊商堯笑道：「你在這兒看我睡覺幹嗎? 回去回去，你休息完晚上再來吧！」

楊正乾雖然不捨，但楊商堯一直堅持，也只好回去。

看着楊正乾的身影，楊商堯忽然輕聲道：「乾兒，再見了，你記着要堅強點，好好保重身體。」

楊正乾道：「再見了，爺爺，你好好休息一會，我晚上再來看你。」

楊商堯微笑着，一邊揮手一邊目送楊正乾離去。

直到看不見孫兒的背影，他喃喃輕聲道：「乾兒，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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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傳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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