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間閻王 (病轉師篇) - 第十章改名

昨天在有福山後，楊正乾今天醒來時突然想起，張霖離開那天，那個穿巫女裝的少女跟他說過他有陰陽眼，難怪昨天回家途中李梓聰說自己甚麼都沒看到，問他在有福山看到甚麼…

天哪！原來滿山都是靈體…

盂蘭節？不是農曆七月十四才出來嗎？

見鬼了…

怎麼現在二十多歲才忽然間有了甚麼勞什子陰陽眼？

他走出房間，看不見李梓聰的蹤跡，卻看到飯桌上有份早餐，旁邊有張留言寫着：「哥，早點若果凉了請翻熱一下，我上學去了。」

楊正乾不禁莞爾：「這小子，做事也夠細心。張老伯把他交托給我，究竟是誰在照顧誰了？」

食物早就擱凉了，但他並不在意，洗個臉後便走回飯桌吃起來。

忽然電話響起來，楊正乾接通電話：「喂？」

對方有點猶豫道：「正乾嗎？我是趙娉娉，沒有吵醒你吧？」

楊正乾應道：「沒有，已經醒來了。找我有事嗎？」

趙娉娉道：「沒有，只是希望看看你狀況如何？你還好嗎？」

楊正乾道：「嗯。謝謝慰問。」

趙娉娉問道：「打算甚麼時候回醫院？」

楊正乾問道：「回醫院？覆診嗎？」

趙娉娉駡道：「工作呀！撞車時弄失憶了？忘了自己是醫生嗎？」

楊正乾問道：「我？我是醫生？」

趙娉娉一呆，問道：「你…你真的忘記了？」

楊正乾笑道：「怎會忘了？開玩笑吧。骨頭斷了，腦子可沒摔壞。」

趙娉娉駡道：「你這人的性格真夠壞！」說罷，聽筒中便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楊正乾忽然道：「我想辭職。」

趙娉娉一呆，道：「吓？甚麼辭職？」

楊正乾道：「這個月裏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相信在短時間內這會影響我診症時的判斷，這對病患不是好事。我想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趙娉娉道：「這樣哦…也是好的。院長知道嗎？」

楊正乾道：「我還未辭職。」

趙娉娉問道：「今天來交辭職信嗎？」

楊正乾道：「今天不來。」

趙娉娉問道：「那你那天回來？跟你吃頓飯？」

楊正乾反問道：「我回醫院才可以一起吃飯嗎？」

趙娉娉又是一呆：「…」

楊正乾道：「喂？」

趙娉娉道：「我還在，沒有掛線。」

楊正乾把問題又問一遍：「我回醫院才可以一起吃飯嗎？」

趙娉娉道：「你知道我和你同期，年資很淺，輪更表當值的都是鐵人時間，那有時間去找你吃飯啊！你回來不行嗎？」

楊正乾道：「行。但我有其他的事要先辦，過兩天再回來。」

趙娉娉道：「是家人的後事嗎？」

楊正乾應道：「不是。他們的事已經處理好了。」

趙娉娉問道：「那是甚麼事？」

楊正乾答道：「改名。」

趙娉娉不禁怔住，問道：「為甚麼突然要改名？不喜歡楊正乾這名字嗎？」

楊正乾答道：「因為某些原因要改名。」

趙娉娉道：「那你必定有原因，我就不問了。至少可以知道要改甚麼名？」

楊正乾答道：「楊娉娉。」

趙娉娉自言自語道：「楊娉娉？楊娉娉！你是拿我開玩笑嗎？」

楊正乾答道：「當然是開玩笑了。」

趙娉娉道：「一點也不好笑。」

楊正乾答道：「的確一點也不好笑。楊晉乾，要改成楊晉乾。」

趙娉娉道：「楊晉乾？那很好聽啊！」

楊正乾道：「謝謝。娉娉，有個事情問妳…」

趙娉娉道：「嗯？甚麼事？」

楊正乾問道：「陰陽眼…」

趙娉娉道：「嗯？你是說陰陽眼…嗎？」

楊正乾道：「是的。陰陽眼…醫學上能解釋為甚麼人忽然間有陰陽眼嗎？」

趙娉娉道：「我不知道啊！曾經有人說過腦部受傷過後會有，也有人說過曾經徘徊過死亡邊緣的人也會有，但都沒有醫學憑證吧…你為甚麼問？你有陰陽眼嗎？」

楊正乾道：「是的。撞車後醒來，好像就開始看到了。」

趙娉娉道：「是不是幻覺？自己的腦部掃瞄有沒有看？」

楊正乾道：「看了。腦部電腦掃瞄都看不出異狀。」

趙娉娉問道：「那…那怎麼辦？」

楊正乾反問道：「可以怎麼辦？再撞一次車嗎？」

趙娉娉駡道：「神經！再撞一次車肯定要直接升天了。」

楊正乾道：「那只好接受了。」

趙娉娉嘆氣道：「這個我不能給你甚麼意見，我沒有陰陽眼。」

楊正乾道：「妳想有嗎？撞一次車就可以了。」

趙娉娉駡道：「我不跟你胡扯！我要回去幹活了。」

楊正乾道：「好吧。我決定那天回來再通知妳。」

趙娉娉道：「好呢！那跟你約定了。」

楊正乾道：「喂…」

趙娉娉道：「嗯？還有甚麼嗎？」

楊正乾道：「沒有。謝謝妳這個月常常探望我。」

趙娉娉道：「誰叫我們是同期？你多點休息吧！要掛了。」

楊正乾道：「唔…」

掛線後楊正乾迅速把早點用完，換套便服後便出門前往入境事務處。

從今天起，他就是楊晉乾。

真正成為一個病轉師。

過了幾天，楊晉乾回到醫院向院長遞交了辭職信。

院長凝視着辭職信良久，道：「正乾，其實沒必要辭職吧。若需要休假便休假，然後回來不就好了？」

楊晉乾道：「謝謝院長，但我知道急症室一直欠缺人手，我休假期間長期欠人手也對你們不公平。我辭職後的空缺可以立時再聘醫生，這對醫院的影響是最低的。」

院長問道：「雖然你和娉娉年資最淺，卻都是出衆的醫生，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楊晉乾點頭道：「謝謝院長讚賞，以我現在的精神狀態，勉強工作對病患不公平，所以才有這樣的決定。」

院長緩緩點頭道：「完全理解。那麼這信我先收下，但休假若希望回來請務必通知我一下，我們隨時歡迎你回來。」

楊晉乾點頭欠身道：「謝謝院長。那麼我先回去了。」

按照之前的約定，遞交辭職信後楊晉乾便約了趙娉娉到飯堂吃午飯。

趙娉娉問道：「怎麼在飯堂吃午飯？沒有好一點的選擇嗎？」

楊晉乾應道：「妳不是說很忙嗎？還可以到那兒吃？去酒店吃大餐嗎？」

趙娉娉嘆氣道：「說得也是，那只能將就將就了。」

楊晉乾微笑道：「不就是希望聚一下聊聊天？」

趙娉娉笑道：「怎樣？剛剛辭職了嗎？」

楊晉乾點頭道：「辭職了。現在沒工作，所以原本應該由妳請客的。」

趙娉娉「啐」了一聲道：「你這人！這個飯值多少錢？我給你！」

楊晉乾搖頭道：「妳願意請客的話，就該找點好吃點的。甚麼時候休假？」

趙娉娉揚起眉毛，道：「這是想約會我嗎？我不交男友的，因為我已嫁給這職業了。」

楊晉乾道：「少臭美了！誰說要約會？也不知道誰一直在碎碎唸甚麼同期情誼？」

趙娉娉眉宇間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回復正常，道：「嗯，是同期。我說啊，以後有甚麼打算？」

楊晉乾答道：「搬家。」

趙娉娉不禁一呆：「搬家？」

楊晉乾點頭道：「要搬家。在家裏看到的一椅一桌，都會勾起對他們的回憶，這個…原來很痛苦。若果家裏沒有聰兒…」

趙娉娉聽得儍眼了，急問：「等…等等，甚麼聰兒？」

楊晉乾自言自語道：「是啊。沒跟妳說過…」

然後把事情始末簡單說明，聽得趙娉娉眼睛都大了，道：「原來是那個老伯的孫子。」

楊晉乾道：「這個家，對兩個人來說還是太大了…」

趙娉娉問道：「那你想搬到那裏？」

楊晉乾道：「習慣了在太古城就不想搬到其他區，還是在太古城吧，但小一點的。」

趙娉娉問道：「會賣掉現在的嗎？不會後悔？」

楊晉乾點頭道：「已經想了一星期，不會後悔吧。畢竟人總得向前看。」

趙娉娉問道：「那麼…搬家，要幫忙嗎？」

楊晉乾看了她一眼，道：「自己都忙得快休克了，還說要幫人家搬屋。有時間多休息點吧，看着妳，也不知道我在跟女生還是熊貓在說話。況且現在還在找，未有決定。」

趙娉娉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袋，心道：「熊貓？有這麼嚴重？」

楊晉乾又道：「這些事不會急在一時，先處理好他們的後事，收拾他們的物品，把現在的屋子賣掉，才有錢換房子啊。現在香港的樓價，不是一般人可以負擔。」

趙娉娉點頭道：「要幫忙便儘管跟我說吧！」

楊晉乾淡淡笑道：「知道了，同期！」

趙娉娉忽然道：「是了，世伯他們的後事，殯儀那些東西都安排了嗎？」

楊晉乾搖頭道：「沒有安排，我們沒親友，設靈堂也沒意思，話說去年大流行離開的人，也還未全部入土為安，能夠為他們盡快安排一個焚化爐已經很好了。」

的確，全球歷時多年的大流行，令香港減少百分之一的人口，今年年初人們才能正常生活。

然而他的父母弟弟，在疫情嚴峻的時期存活過來，卻敵不過飛來橫禍。

趙娉娉嘆了口氣，道：「你若是遲點找到工作，可以通知我一聲嗎？」

楊晉乾點頭道：「要找到工作才能找妳嗎？」

趙娉娉白了他一眼，道：「你這人就是這麼喜歡作弄人家！有事沒事都可以找我！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

楊晉乾笑道：「有遇到妳這樣的同期也不錯。」

趙娉娉點頭道：「這還用說嗎？肯定是你積了幾輩子功德才會遇到我。」

楊晉乾呆望着面前的那盤有點凉掉的飯，心想：「若果真的積了幾輩子功德，才不至於落得今天如斯田地，家人遭遇橫禍，要自己孤單一人吧…」

趙娉娉也看出他心事，便道：「總之你暫時不要再駕車，免得又要再進醫院。真沒想到你的駕駛技術會這般爛到家。」

楊晉乾不禁莞爾，這跟駕駛技術完全沒關係，好嗎？

但都過去了，現在的人生有了新的意義，既然應承了張霖，就得忠人之事，把李梓聰照顧好，讓他出人頭地。

不會再衝動的自尋短見，至少短期內不會有這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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