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唔噁，嗚，你這變態醫生在說什麼啊？！」迪達拉好不容易嚥下卡在喉嚨的食物，因為太過驚訝而直接把心裡對蠍的「變態醫生」稱呼說了出來，他猶疑不定的眼神在蠍那張俊美的臉上飄移：「喂喂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呃，我、我可是從沒想過要跟男人──」

 

　　「在說什麼呢，你這小子把自己看得太有魅力了吧？」蠍失笑，淺淺彎起脣角，偏過頭去戳弄著自己碗裡的蛋黃：「……單純的高中小女孩或許會被你輕易迷住，不過你可別以為所有人都是那樣。」

 

　　哪壺不開提那壺，其實迪達拉最近一直在逃避這件事，自從江柔依跟他大吵一架說要留下孩子後，他們就完全斷了聯繫。雖然表面上蠻不在乎，還是維持平常作息照樣生活的迪達拉心裡卻一直存在著一個疙瘩，他畢竟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他並不愛江柔伊，也對不小心搞出的「意外」深感懊悔，但說沒有罪惡感是騙人的。

 

　　迪達拉沉默了一會，才艱難地開口：「……好吧，算我會錯意，嗯。」

 

　　看得出來他不想碰觸有關的話題，就連只是擦邊也不行。蠍很容易就看出了迪達拉內心的糾結情緒，可他並不打算就此打住：「江柔伊現在還持續地來找我做產檢呢。」

 

　　「……」

 

　　「很堅強的女孩，不是嗎？」

 

　　「……夠了吧？」迪達拉用力將筷子拍在桌上，對蠍怒目而視：「那些已經都不關我的事了，你到底想怎樣？」

 

　　蠍沒有被他嚇到，他冷靜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既然不關你的事，那你現在為什麼要激動？被我踩到痛腳了是吧？」

 

　　「你──」迪達拉忽然有種想一拳揍扁蠍的衝動，他發現自己根本搞不清楚蠍的意圖，這個莫測高深的醫生究竟想和他交朋友或是純粹來嘲笑他的，在他混亂的思緒裡已經攪在一起無法判別了。

 

　　「不要在這大呼小叫給老闆添麻煩。」蠍盯著迪達拉瞪大的眼睛，「吃飽了吧？我要結帳了，你去外面等，有什麼話待會再說。」

 

　　「……哼。」想起蠍是要請客的，迪達拉堅持著不讓氣燄弱下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店內。

 

 

 

 

　　蠍很快地就結好帳出來了，迪達拉不給他先發言的機會，沉著臉就是一番質問：「如果你找我出來就是想拐彎抹角的嘲笑我或者要說服我對她負起什麼責任的話，我告訴你，想都別想！聽好了，我的事──任何事都你都管不著，我想我跟你也不是很熟吧？嗯！」

 

　　「……」蠍等迪達拉把這一串話說完，才望著那對怒氣沖沖的藍色眼睛緩慢開口：「我並沒有插手你的事情的意思，你想太多了。不過我的確有錯，我不知道原來你是連點小玩笑都開不起的小鬼。」

 

　　「……你這混蛋！」出乎迪達拉意料，蠍不但不辯解，反而表現出更欠扁的態度，怎麼會有這麼討人厭的個性！

 

　　「你心裡有沒有矛盾或者罪惡感跟我無關，不過看起來是有的吧？」蠍微瞇雙眸，雙手插在口袋裡，一點也不怕迪達拉真的會衝過來揍他的模樣：「我只是隨口這麼一提，你的反應其實沒必要這麼大。」

 

　　握緊了拳頭，迪達拉抿著脣一言不發地瞪著蠍。其實他說得對，要不是自己心裡有鬼，根本不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可是這麼一來在蠍眼裡自己豈不就像個傻瓜一樣了？他無法忍受被輕視的感覺，而遇見蠍之後他卻覺得有好幾次被這個變態醫生耍得團團轉，而蠍總是掛著那令人看不透的清淺微笑──就像現在這樣，看著他。

 

　　他想不出還能再說些什麼來回嘴，恨恨地別開眼神，迪達拉轉頭就走。

 

　　「等一下。」

 

　　蠍居然追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臂，迪達拉反射性的甩開：「你幹嘛？我不想再跟你扯下去了，你還要說些什麼？別告訴我你要我還關東煮的錢，嗯！」

 

　　「你要去哪？」

 

　　「還能去哪，當然是回家啊！」迪達拉轉過身叫道：「就算不是，連我去哪你都要管？」

 

　　「你知道怎麼回去嗎？」蠍淡淡地問。

 

　　迪達拉忽然語塞，他是被蠍載來的，這裡在城市的另外一頭，和他平日的生活圈有點距離，他不太認得附近的路。更何況現在這麼晚了，已經是沒有公車的時間點，他出門前只想著要讓蠍請客，所以身上只帶了點零錢，恐怕不夠坐計程車回去。

 

　　「……我當然知道，嗯。」無論如何都不想示弱，大不了回到租屋處後再上樓去拿錢交計程車費吧？迪達拉又想邁步走開，蠍卻再次捉住了他的手腕。

 

　　比剛剛還要重的力道，明白顯示出不想放他走的態度。

 

　　「少騙人了，其實你不認得路吧？晚上這裡很危險，這一帶最近好像有深夜劫匪專門找夜歸婦女尾隨下手。」

 

　　「……你現在是在暗示誰像女人啊！？」

 

　　「你的頭髮挺好看的。」蠍忽然說了這麼一句：「從背後看的話，會被盯上也不稀奇。」

 

　　這究竟算不算讚美，迪達拉不知道。不過被蠍這麼一講，他的怒氣不知怎麼的緩了一些。看了看被抓住的手和蠍認真的表情，迪達拉突然心中一凜：「你先放開我，嗯。」

 

　　「我載你回去，告訴我你住哪。」蠍沒有放手，「──你不想聽那些事的話，我就不提。」

 

　　「……」今晚蠍的態度轉變總是很突然，迪達拉雖然一頭霧水，卻也莫名消了火，「既然這樣，你一開始就不要起頭……」

 

　　看對方的態度鬆動了，蠍微微一笑，拉著他走向自己的車：「走吧，你住哪？」

 

 

 

 

　　看著路燈一根根掠過車窗外，迪達拉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打算問蠍的問題。

 

　　「喂，旦那。」

 

　　「嗯？」

 

　　「你……前兩個禮拜怎麼沒去晨泳？該不會是睡過頭了吧，哈哈……」

 

　　「哦，你很想我？」

 

　　「我呸，」迪達拉瞪了他一眼，蠍正在開車，也無法轉過來回敬他的眼神。「你在說啥啊，很噁心欸……我只是問問罷了，嗯。」

 

　　「沒什麼，只是前陣子有點忙。」蠍輕描淡寫地回答。

 

　　「……是嗎。」斜靠在車窗旁托著腮，迪達拉不知道自己胸中現在湧上的情緒是什麼，蠍有自己的生活、工作，自己想聽到什麼答案？能得到的不過就是像這樣平常又不甚清楚的理由吧，自己想東想西的根本也沒用啊。

 

　　「是這附近吧？你指個路。」蠍開到了迪達拉所說地址的路上，照著他的指示轉彎，拐進了一條巷子，停在他說的地方。原來他住在一棟普通的專門出租給學生的公寓。

 

　　「你不是這個城市的人？」

 

　　「嗯。」迪達拉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後猶疑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蠍。

 

　　在昏暗的光線下，蠍的輪廓雖然不太清晰，卻還是能隱約看見那雙琥珀雙眼裡的光澤。他也正在瞧著迪達拉，迪達拉咬了咬下脣，迎上蠍的目光對他說：「好吧，剛剛我也不該對你發脾氣，關東煮，謝了，很好吃，嗯！」

 

　　這小子在彆扭什麼？連說話都不太流暢了。蠍心裡暗暗好笑，微微點了下頭回應，迪達拉隨即跳下車，「那，晚安！」

 

　　「晚安。」蠍頓了一秒又叫住他：「喂，小鬼。」

 

　　「幹嘛？」正要關上車門的迪達拉歪著頭看他。」

 

　　蠍又淡淡笑了起來：「下星期五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