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終究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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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在永魔宮待了幾天,每日和宮辰宵用耳墜傳音,終於接受了男人對自己的安排,同時更加奮發向上,希望男人再也不會嫌他拖後腿而將他驅離。
攻擊事件就那麼不了了之,沒聽到後續有什麼大消息,最大的消息就是天蒼王打算把所有兄弟招回蒼月宮。男人也不隱瞞,每日傳音少不了把回宮的兄弟從頭到尾抱怨一遍,但聽上去精神挺好的,不需要太擔心。
冽反倒是比較憂心夜琉奉,一早還和男人吵了一架,有點不歡而散。
起因是冽在夜琉奉的書桌上翻到一本黑色書皮的血咒典籍,多虧夜琉奉的悉心教導,冽多少能識讀上頭的魔族文字。還沒完全睡醒,迷迷糊糊間隨意翻了幾頁,忽然意識到整本典籍是繞著「魔力靈脈」的血咒研究,頓時睡意全消。冽又翻了幾頁,看到許多像是共生、同享盛衰、轉移災厄之類的字詞,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於是,冽拿著血咒典籍跑去夜琉奉的辦公室找男人理論。
「您研究這個要做什麼?」冽隨意翻了一頁,指著同享盛衰的血文寫法,質問著男人。
夜琉奉瞥了一眼,放下羽毛筆,交叉著雙手手指,撐於下巴,瞇起紅眼望著氣勢洶洶的奴隸,淡淡地說道:「我說過,我會救你。」
「這種血咒⋯⋯」
「是禁咒。」夜琉奉彷彿知道奴隸想說些什麼,又補充說道:「用於無辜他人,魔族律法是死罪。」
「那您⋯⋯!」
男人張闔著姣好的唇瓣,沉穩地說道:「用於自身則否。」
冽啞口無言地看著男人,好一會兒才扯著有些乾澀的喉嚨,啞聲問道:「您想要做什麼?」
夜琉奉向後靠上椅背,嘆息一聲,「你的魔力靈脈情況前所未見,即便是我,暫時也找不到解法。這些禁咒能夠讓他人的魔力靈脈共同承受傷害,即便不能根治,也能暫作拖延。」
「哈?那拖延過後呢?」冽總覺得眼前的男人有著不亞於滅魔教的瘋狂,非常的危險。
「只要生命還沒到盡頭,就有希望,我會找到方法救你。」夜琉奉微微瞇起血紅的雙眼,勾唇一笑,「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
冽從來沒想過男人的承諾是這麼沉重的東西,不禁有些焦躁,語氣急促地反問道:「您怎麼知道一定會找到?您是魔皇,您的生命跟我的生命又怎麼比?」
「我會找到。」夜琉奉加重語氣,咬著每一個字清清楚楚,彷彿已經預見那樣的未來,有著絕對的自信。
「您為什麼如此篤定?」冽覺得不可理喻地攤開雙手。
「如你的主人是上下兩界公認的魔法天才,我好歹也是公認的血咒天才。你的主人能為你發明『持咒後發』,而我說會找到就是會找到。」夜琉奉毫不覺得臉紅,如寶石般的紅瞳有著天才獨有的瘋狂。
冽永遠都理解不了,「如果找不到呢?」
「一年不夠就再一年,十年不夠就再一個十年,百年、千年⋯⋯遲早會找到的。」夜琉奉沒有任何證據,僅有唯我獨尊的自信,亦不容他人質疑,「好了,書還我,你不該看這些東西。」
冽一口氣堵在肺裡,差點喘不過氣,不悅地闔上書,抱在胸口,瞪著男人,冷聲說道:「沒收!」
夜琉奉嗤笑一聲,也不管奴隸發脾氣,逕自拿起羽毛筆批閱公文,邊漫不經心地說道:「隨你,那本我看完了。」
冽忽然想再炸一次辦公室的玻璃,但這於事無補,且難保男人震怒之下不會把自己監禁起來再一一試驗研究成果,那可真的回天乏術了。
看,他的靈脈到現在不也沒事?或許事情沒有那麼糟,或許他們都該冷靜一下。
冽氣憤地哼了一聲,轉頭就走,「告辭!」
冽正在氣頭上,暫時不想看見夜琉奉了,也不想練那鬼劍術,彷彿一夕間與男人有關的東西都討厭,幼稚地生著氣。
這一閒下來,也沒事可幹,腦袋裡轉了圈,便起了去滅魔教找溯行發脾氣的念頭。既然魔皇辦公室的窗戶不能爆,不如去炸了滅魔教的地穴,說不定更舒心暢快。
然而溯行這個人雖然對滅魔教有著執念過深的癲狂,訂下血咒誓約後的現在倒是抓不出什麼錯處。佝僂的身形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時不時指點一下對練中的孩子,有時候會有孩子跑來問些血咒相關的問題,彷彿是讚賞孩子大有前途,慈祥和善地解說著。
見鬼!
冽盯得褐色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
「聖子有話直說如何?」
冽輕輕咋舌,收斂凌厲的視線,冷聲說道:「無話可說!」
溯行搖頭笑道:「怎麼?在你的主人們那裡受氣了?」
冽彷彿被噎到,氣得磨著牙,搬著椅子背對溯行,今日什麼東西都不想看了,尤其是溯行這隻狡猾老狐狸。
溯行只當年輕人被踩到痛腳,鬧著脾氣。搖頭勸道:「年輕人血氣方剛的,終要壞事。聖子不是很會隱忍?可別讓那兩位抓到錯處,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不如今日剷了滅魔教,絕對海闊天空。
冽想歸想,也沒真的出手,萬一讓滅魔教溜了,徹底斷了這條線,才真的是麻煩。冷哼一聲,愛理不理的。
溯行看著冽煩躁不安的樣子,乾脆地提了建議,「聖子若靜不下心,陪孩子活動筋骨如何?」
冽想著自己確實需要發洩一下,雖然看了一輪孩子,每個都太過稚嫩,但當作運動或許有助於身心健康。站起身,舒展四肢,「那就來吧,全部一起上。」
溯行似乎樂得有人訓練孩子,下令道:「打贏聖子,今晚點心加一樣。但可別過火了,點到為止。」
面對這些稚嫩的孩子,用魔法就是欺負小朋友了,冽僅凝出一把不太鋒利的冰劍應戰。然而滅魔教眾孩子為了點心殺紅眼,但眾孩子沒有團戰技巧,甚至拖到他人後腿,整場戰下來,孩子一個個不是戰倒就是自己累倒,冽還是好端端地持劍而立,僅有稍微活動過後的心跳加速。
最終,無人再戰,冽才讓冰劍散去。
溯行撫掌讚嘆,「聖子的身手恐怕比之前更為進步了吧?你那上界的主人在這個節骨眼,竟沒想過用你,愚蠢!」
冽覺得自己需要修身養性,免得一不小心暴起掐斷這老東西的脖子。
然而溯行的話讓冽有些不自在,彷彿滅魔教對上界的事聊若指掌,但想著宮辰宵對攻擊事件的敘述,像極了滅魔教所作所為,心怪自己一定是過於氣憤,才沒想到來滅魔教打聽情報。不免罵著這一個兩個都這麼我行我素的男人。
「上界的攻擊事件是你們幹的?」
溯行對此似乎不太感興趣,聳肩說道:「我們首要計畫是拿下永魔宮,這時候去挑釁天蒼王有什麼好處嗎?蒼月宮政局混亂,八成是哪個天蒼族勾搭魔族,把髒水往滅魔教潑吧。」
頂多就是把髒水潑到髒水裡,說得很乾淨似的。
冽忍不住腹誹。
「不過近來確實有幾個孩子逃了⋯⋯」溯行咕噥著,又搖搖頭,「皆是些不成氣候的東西,跑就跑吧。」
對滅魔教來說,不成氣候的孩子恐怕可有可無,又仗著血咒誓約的約束力,或許少一張嘴吃飯還更賺一點。對冽來說,逃離這毒窟也挺好的,便也不太在意。
活動過筋骨,稍微流過汗水,對夜琉奉的氣憤淡了不少,且終究得回去的,要不然男人算他逃跑,他便吃不完兜著走了。伸展腰肢,打算告辭,「那我回去了。」
「聖子慢⋯⋯聖子!」
忽然間,天地都在轉,回過神,冽發現自己倒在地上。溯行佝僂的身體正拄著拐杖,一頓一頓地走來。
冽緩緩爬起身,卻覺得暈眩得想吐,身體也有著陣陣刺骨疼痛。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一探魔力靈脈就發現今日與夜琉奉爭執的起因無情降下,心緒不免低落入谷。
幾乎連自己都能騙過的掩蓋魔法之下,靈脈出現崩解之兆,來得急促且毫無預兆。不過此時還不算太嚴重,那種刺骨的疼痛稍微習慣一下,還是能忍受的。
冽緩過氣,便靜靜地坐在地上。
「聖子?可是有哪裡不舒服?」溯行擔憂地行至一旁,伸著手就要握上冽的手腕。
冽不加掩飾地躲開,又站了起來,退了幾步,「沒事,稍微有點累。」
「聖子身體寶貴⋯⋯」溯行話到一半,看著冽明顯的抗拒,大概是想到之前獻祭血咒讓聖子不太願意被觸碰,且看上去也真的活蹦亂跳的,便沒有強逼,只是叮囑幾句讓聖子保重身體,「稍微休息下再回去吧。」
冽敷衍地應聲,靠牆坐下,試圖在一團混亂的思緒中理出一條路。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早上才為此事跟夜琉奉發生爭執,彷彿不吵沒事,一吵就出大事。而心底有著一點不善的想法,若他完全沒發現夜琉奉的研究而遵照約定回去,他是不是就會獲救了?
——回去吧,有人救你,有何不可?
冽心煩地聽著蠱惑人的異聲,知道即便是摀住耳朵也沒有用,愣愣地看著單調的天花板,駁斥著異聲。
他若真的讓夜琉奉試驗是否研究有成,讓男人的魔力靈脈也出了意外,那他該如何面對宮辰宵?他們好不容易重修百年前的緣分,他卻害了夜琉奉,主人不會原諒他的。
——玷汙⋯⋯
「閉嘴。」冽低聲咕噥。
宮辰宵此時一定忙得不可開交⋯⋯冽想到這裡便停了下來,他只是害怕最愛的男人會棄他不顧,亦不想讓男人煩惱該拿一個奴隸如何,更不想男人塞了一個混魔救活他再嫌他骯髒而拋棄他。
冽摀著臉,深吸一口氣,忽然下定了決心。轉頭向溯行問道:「溯行,滅魔教可有空房?」
彷彿能聽見異聲的嘆息。
——愚蠢、卑賤⋯⋯善良。
溯行有些狐疑地看著冽,「聖子先前不是說回去是必要之舉?如今又是吹了什麼風?」
冽腦筋一轉,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半真半假的謊言,「不瞞你說,早上和魔皇起了爭執,一時氣不過,衝動了。魔皇欲取我性命,要不是我逃得快,早成了魔皇的劍下亡魂。」
「你⋯⋯你!」溯行抬著乾枯的手指著冽,抖得像是隨時會暴斃的樣子,隨即一甩手,連連嘆息,最終無可奈何地說道:「罷了!事已至此,聖子便待下吧。」
冽如願以償地待在滅魔教,但心臟像被掏空一般地失落。
他想,要是可以的話,至少讓他在死前,再見他的兩位主人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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