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凋聖血,真的存在於這世上嗎?”
低矮昏暗的燈光下,外表矮壯肥胖、一雙眼睛凸出眼眶、綽號“蛙眼”的塔里克壓低了聲音,認真地盯著對面的男人,聲音嘶啞低沉。
坐在對面的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漫不經心地翻著手中的書。他臉龐清瘦、梳著馬尾直發,眼角微微下垂,胸口處有繃帶包紮的痕跡,腳邊放著一個手提箱,正是“颶風”本人。
颶風不回答,尷尬的沉默便一直持續著,直到塔里克身後的一名手下開始不耐煩。
“餵,我們老大在問你話呢!死了嗎?”桌子被躁怒的手下猛地拍響,颶風面前的茶水也濺出了少許。
於是他終於抬頭看了一眼,颶風的眼神悠長深邃,隱隱透出危險的意味,那個虛張聲勢的傢伙心底頓時湧上了一股無名的戰栗。
塔里克似乎從空氣中讀出了某種徵兆,他突然粗暴地推了一把身邊的手下,“道歉!”
他的手下遲疑著,懾服於塔里克的威嚴,還是老老實實低下頭來,“對不起……”
颶風的眼神又回到了書本上,繼續不緊不慢地翻著書頁。
塔里克明顯不太擅長表情的管理,隨著他意識到颶風態度上的徹底輕視,塔里克的頭上青筋暴起,一雙蛙眼瞇緊,面色也開始不善起來。
似乎是看完了一個章節,颶風終於合上了書頁。他把腳邊的手提箱拎起,輕輕放到桌子上,打開。
裡面是整齊的鈔票,塔里克和他的手下們都張大嘴巴看呆了。
颶風將手提箱推向塔里克,兩個手下立刻上前,開始檢驗鈔票的真假。
塔里克貪婪的表情中帶著一絲疑惑,“你這是什麼意思?”
颶風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帶起伏,“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穿著黑色長風衣的女孩會來到這裡,她的名字叫蔻蔻·奧布萊恩。你們的任務是生擒她,假如有同行者的話就殺掉。做得到的話,塔里克,你就會擁有貨真價實的不凋聖血。”
“而這些,”颶風起身,指著裝滿現金的手提箱,低矮的燈光照不清他的表情,“是你們的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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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水仙的指引,來到了下城區深處一座廢棄的廠區前,這裡正是“蛙眼”塔里克常年盤踞的老巢。這座舊廠區在被塔里克買下後,根據他的需要劃分為四個部分,用來儲存貨物的庫房,進行簡單加工的車間區,接待客人用的展示廳,以及一些組織內小頭目日常發號施令、運營犯罪事業的中心區。
天空中開始有雨點落下,裸露在外的皮膚傳來絲絲的涼意。鯪魚市下城區的排水系統一直為人詬病,每年雨季時,廠區一帶積水幾乎能沒腰,宛如洪水過境,十分瘆人(而這或許正是此地遭到廢棄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塔里克這個人,他賣藥,但又不止於賣藥,賣遺物、賣走私品、賣軍火……甚至賣人,只要有利益的地方,他必然插上一腳。儘管塔里克在惡棍之城鯪魚市只能算個邊邊角角的二流勢力,但以他打拼多年,所做下的累累“商譽”,假如當年災魔沒有被我壓制,那麼,他出現在名單上也是早晚的事。
因此,這次我可能會過激一點,我在心底向著遲早要來收拾爛攤子的貝爾納先生道歉。
我翻過廢棄工廠的爬滿青苔和藤蔓的圍牆,茂密的植物起到了遮擋的作用,因此我的行動沒被任何人察覺。然而沿著堆砌著破舊機床的步行道前行,沒走幾步,仰面便撞上了一個正在巡邏的打手。
“你誰……”
我沒有給他說出第三個字的機會,右手成刀,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猛地用手刀砸中他的咽喉。這名穿著白上衣的打手摀著脖子,像條龍蝦一樣弓身抽搐起來。
“塔里克在哪?”我舉起了拳頭,儘管我對拷問他人沒有任何興趣,但對付這種小嘍囉本來就不用真的動手。
“中……中心區……不要殺我!”果然,這些嘍囉基本都是些因為利益聚集在塔里克身邊的烏合之眾,絲毫沒有為他賣命的打算。這傢伙看來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我問什麼,他就老老實實回答什麼。
我問清了中心區的方向,就打暈了他,然後拖著他的身體扔到了樹叢裡。我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行踪是否會被發現,那些手上沾著鮮血的劊子手數量越多,越是聚集起來對付我,我也就越是強大。我可不是來客客氣氣喝茶的。
扔下那個可憐的、還在吐著白沫的傢伙後,我向著他所指的中心區的廠房走去,走到半路,身後忽然傳來刺耳的哨聲,我知道那個暈倒在垃圾堆裡的打手多半被發現了。
隨著哨聲持續吹響,二十多個手持各色武器的傢伙團團包圍了我。他們面色不善,手持棍棒,鋼叉和砍刀,有人甚至拿著手槍。他們隊形鬆散,站立的位置相互妨礙,卻自以為佔盡了上風,為首的人居然開始命令我放棄抵抗。
我看著這群手沾鮮血的罪人,看著他們背後纏繞的死者怨靈,隨著我輕聲呼喚,那些靈魂紛紛靠攏、依附在我的身體上。
收拾這些傢伙,我連5分鐘也用不上。我向著他們,踏前一步。
5分鐘後,我出現在中心樓的門口。
令我意外的是,這裡沒有能力者,也沒有聚集起來的大規模部隊,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管家正站在門口,看到我走來,連忙舉起雙手,
“塔里克大人說,來者即是客,我們並沒有與您為敵的意思。塔里克大人正在頂樓等待您,老朽只是來帶路的。”
塔里克居然沒有在自己的老巢殊死抵抗,這倒出乎我意料。他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難道真的認為能和我講和,或是被我的實力震懾住了?又或者在哪裡設下了陷阱,等待我自投羅網?
無論是鴻門宴亦或者交杯酒,既然他發出了邀請,我就不會退縮。這種二流貨色,要是敢對我不利,那就把他碾碎,我想到。
跟著顫顫巍巍的老管家,一路穿過中心樓的大廳,雖然廠區的建築從外表上看都很寒磣,但內部的裝潢卻頗為奢侈,高級的羊毛地毯從腳下傳來柔軟的觸感,牆上還懸掛著一些名貴的畫作,足以看出塔里克這些年到底擄掠了多少財富。帶著黑色墨鏡、身著西裝、精練整齊的保鏢正在走廊兩側列隊,這些人在氣勢上跟剛才被我揍趴下的巡邏隊完全不可相提並論,每個人的身後或多或少都徘徊著死者怨靈,這意味著這些傢伙絕非善類,但此刻他們看上去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我不動聲色地發動了能力,從黑色墨鏡們身上吸收的、死者的力量再次在我血管中奔湧。五感、肌肉力量都得到了強化,之前受的傷也不再影響行動,我自信這就是我的最佳狀態。
於是我提防著兩側的黑色墨鏡,跟在老管家的身後。走廊兩側的房間,看上去像辦公室,門扉緊閉,聽不到裡面的任何聲音,只有一片死寂。整個樓層裡的人彷彿只剩下我、老管家和這些不發一言的黑色墨鏡。
我們走進盡頭的電梯,開始緩緩上行。老管家歉意地笑笑,似乎是覺得我可能開始不耐煩了,向我解釋道:“只有這架電梯能上到頂樓,平時都不太用的。”
我點點頭。
過了一會,電梯的門開了,老管家率先踏出電梯。
然而就在他後腳踏出電梯的一瞬間,異變陡生!電梯門突然如巨大的捕獸夾般迅速合攏,發出鋼鐵碰撞的刺耳聲音。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中了陷阱,於是舉起右拳,準備一鼓作氣轟開緊閉的電梯門——我等的就是撕破臉的一刻!
然而我剛想揮出拳頭,腳邊忽然傳來失重的虛浮感覺,電梯開始飛速下墜。燈光在一瞬間熄滅,失去了視覺的我找不到抓手,整個人在下墜造成的失重中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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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們打算就這樣摔死我嗎?就在我這麼想的同時,電梯突然緊急剎停,我重重摔在電梯底部,一陣頭暈目眩,骨頭也可能斷了幾根。
但是沒關係,只要給我一些時間,這種傷勢根本不算什麼。我一邊發動能力修復傷勢,一邊支撐起身體,準備靠力量強行撬開電梯門。
然而下一秒,一陣無力感席捲了我。手臂……抬不起來……眼皮也好沉重……
是麻醉劑嗎?我這才發現電梯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甘甜氣味。
可惡,這簡直是專門為我這種近戰型能力者設置的最佳陷阱,為什麼蛙眼連這一步都算到了,難道他知道今天我會來“拜訪”?他不是一個二流角色嗎?
頭摔在地面上,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逐漸流失了。我的心中充滿不甘。
對不起……貝爾納先生……又要給你添麻煩了。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tQzAxGr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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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的人就在這裡。”
寬敞的會議室裡,無關的會計和小頭目們都被蛙眼趕了出去,只剩他自己和幾個信得過的手下。等待已久的颶風看著面前被捆成粽子一樣的蔻蔻,“有同行者嗎?”
“沒有,她孤身一人一頭扎進了我們準備好的陷阱裡,就和你預測的一樣。”蛙眼塔里克那一雙凸出的大眼睛貪婪地盯著颶風,“不凋聖血呢?”
颶風看也沒看他,“我要問她幾個問題,問完了,聖血自然是你的。”
“等等……這和說好的……”蛙眼想要抗議,但想起那一箱現金,又想到對方是個不好惹的人,最終還是壓制住了心中的異議。
目送蛙眼和他的手下們走出房間後,颶風回頭,準備叫醒還在昏迷不醒的蔻蔻。
然而,不知何時,“蔻蔻·奧布萊恩”已經睜開了雙眼,正用幽幽的眼神掃視著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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