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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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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審判開始,流言便是四起。
有說如煙喜歡上前輩很久;有說如煙是一時興起;有說如煙只是個喜歡破壞規矩的人。然而,再多的說法亦不是如煙的想法。
惡魔與死神並肩站在刑台以前,冷眼望著混身是傷卻仍舊站得筆挺的如煙,最後連惡魔也出手折磨,專家將所有把戲都出盡,始終沒法使之動搖。
到底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沒人能問得出個結果。
骷髏們轉身離開,惡魔頭目也跟上,只留下爪牙繼續施虐。
「其實也沒必要問出個究竟。」惡魔頭目也是厭了,終於受不住提議說:「私自讓亡靈重生﹑偷取死神靈力,光是這兩條罪已足以推她下滅寂。」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npyGDpYUN
的確,結局早已注定。
骷髏從鼻間噴了口氣「接下來,交給你們了。」僅只一句,即齊齊離開。
眨眼間回到陰間地帶,隨之聽見詹姆陰魂不散的聲音:「如煙?如煙你在哪?」高大的身影在湖面來回飛動,死心不息從魂魄間眾裡尋她。
「搞什麼!」骷髏不滿一揮鐮刀,它隨即放大,刀鋒勾過詹姆後衣領,火速縮回原來大小,把之扯過來「我說過除了辦公,你不得出現在這裡!」
詹姆縮縮後頸,膽大反駁說:「我是工作。」還敢掏出小袋子來搖。
好一個詹姆,執著灰色地帶行事!骷髏將他提高至眼前,鋒尖扯在詹姆喉間使之無法喘氣,威脅道:「看來靈力訓練還不是夠重。」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poiycvOF
詹姆冷汗直流,抿唇擺手表示誤會大了!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ArntpKbU1
當然大!骷髏認為詹姆之所以被如煙偷走靈力是因為能力不夠穩定的錯,每天除了工作,還要額外罰做更艱苦的訓練。
「我說前輩讓我見一下如煙吧!」縱然如此,詹姆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放棄。之前的日子一抓緊空檔,他也不要休息,到處打問如煙的下落,甚至去陰間地帶纏上骷髏,煩得祂們都設下守衛把他擋在門外。現在被威脅,單手嘗試扯下鐮刀,再三要求說:「坐牢也能探監!我可多問題要問她了!好歹我也是她的後輩,而且她偷了我的靈力!」
另一骷髏從後而上,祂們對視了眼,無聲交流片刻,終開口說:「行刑日子會有人來通知你。在那天以前,安分守己點,別再找她。」原來抵在詹姆喉間的鐮刀即收回去,骷髏們又是無情揮袖而去。
行刑通知一如骷髏所說,很快有專人告之詹姆。鑒於這次並不是公開行刑,大部份死神亦無法得知舉行時間,任祂們怎樣問詹姆,昔日那個喋喋不休的小子也絕口不提。那是他惟一的機會,絕對不能出半分差錯。如履薄冰倒數著日子,直到行刑當日他亦無法放鬆,夾在半數初代死神和好些跟如煙「合作」過的天使當中,以默然強壓不安等著如煙來。
「詹姆。」安祖用手肘輕撞詹姆,說:「聽說由你做最後的審問。」
詹姆抿緊唇,一想到自己是如煙最後得救的機會便倍感壓力。眼見他緊張如此,安祖轉而好心減輕他內疚感說:「別緊張,無論你審出什麼,都不會改變。」這席話自然使他意想不到瞪圓眼,大概不曾想過如煙是無論如何也得死。
「來了。」
領頭的骷髏打斷了他們,人潮兩邊退開,如煙一臉冷泊,挺直腰板由同級的死神壓來。
「詹姆。」骷髏喚聲示意詹姆要開始審判了,而如煙神色自若直看進滅寂,不見半分懼意。
望著這決絕的背影,詹姆禁不住問:「如果我能夠讓她說出原因……」抱著希望似的看向祂們「如果是出於善意,可以……」可話還未說完,期望就被打斷。
「詹姆,你要不動手,我就馬上轟你出去。」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baZED7Xdk
詹姆雙手握成拳,濃眉深鎖。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ChpAwXMno
結局只有一個,誰都沒選擇的餘地。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ghkUVd3r
詹姆不願和這班絕情的人同伍,流星大步上前,一手拉起如煙的手肘,便在半空刮起一巨大龍捲風,將自己和祂們隔絕開去。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Krdj54fJA
風暴讓祂們衣衫頭髮在亂舞,混沌得讓所有人無法看進中心。而風暴的中心平靜異常,如煙張看四周,蔚藍晴天,綠草茵茵,她歷過的每一世隱約可見於風牆當中,將他們重重圈住。
如煙淡然注視風牆,彷佛眼前所有當真不過是前塵往事。她甚至罕見健談起來,主動向詹姆介紹。
「我曾經是個連惡魔都敢恐嚇的惡人。」如煙指著不遠一幕,一個男人在戰場上殺紅了眼,拿起割下的人頭露出讓人心生懼意的笑容「祂們來找我簽約,讓我有更強的力量,而我卻跟祂們說:『要簽條件就開高點,我要殺神斬魔的能力,我要讓天上人間也不得安寧。』。」
詹姆望著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大魔頭,終於明白如煙冷漠當中滲雜的殺意從何而來;
「浮生。」如煙一勾手將某一世扯前,雙手在胸前劃開將之放大,花魁就連落淚也如此美艷,讓懷裡的男人死在杜丹花下也甘心,輕撫上她梨花帶雨的臉容,為之拭去淚水,勾起淡淡笑意才斷氣「為了愛情而淪落青樓,幫不愛自己的男人殺一個最愛自己的男人;
「為了生計而落草為寇。」如煙另一手扯過某世,穿過花魁豆大的淚珠,海盜船破浪而出「加入叱吒風雲的海盜,最後背負惡名,乾脆沉淪慾海;」詹姆的目光仍在海賊粗豪的吃相之上時,如煙已撥來另一個畫面,少年扯過另一個軍人的手臂,傾身一擋,利刀刺穿心胸「為了摯友而擋了致命傷。明明是被迫脅上戰場的一個,最後卻贏得護國英雄榮譽;
「你知道歷盡百種的滋味嗎?在生時苦苦追求各種各樣的,愛情﹑友情﹑權力﹑名利,著魔地想用它們證明自己的存在,想從而爭取自己的存在價值,最後還不是撒手人間。浮生,你可曾聽說這詞語?多貼切!將人生的恆常﹑虛無寫盡。此後,已經什麼都不想要爭,什麼都不再重要。」如煙望著白髮斑斑的老人目送滿堂學生離開,緩步走到窗前,欣賞冬日紅梅乍現「名利﹑情慾,淡卻如水,花盡一生光陰只沉迷於知識與學問……以為自己看得多通透,到頭來仍是追。」
那些畫面一一沖去,最後詹姆認出如煙的臉,看著她為了救弟弟而犧牲生命。
「你也不是沒感覺的人。」
詹姆甚至認為如煙選擇這臉貌是因為生命再短暫,她依然記掛這輩子的家人,依然為這輩子所享有過的經歷而牽動。
如煙一揮手,把其中一段往昔映到眼前。
「我親自送走了弟弟。」
一個苦瓜臉的老人孤獨地坐在露天茶座,看著看著河畔風光便無力閉上眼。
「那蠢貨還是一樣愛哭。」
當老人靈魂出竅望見如煙時,不敢置信地瞪圓眼,恰如當年震驚地站在原地淚如斷珠看著她。
「他是我出師作品。」她說的輕淡,一如畫面裡她輕柔撫上老人的臉,並沒太大情緒起伏的拭去他的淚珠「我的前輩曾經說過,歷盡高低起伏,人最終都變得麻木。」
如煙緩緩指向自己和范倫丁相處的畫面。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前輩的事嗎?那天見到真人了吧!」如煙回首定睛看他,眼裡塗上淡淡的和悅「詹姆,你跟他有幾分相像。那個男人做了六百多年死神,還是不時灰心不已地說:『如煙,這份工作做久了真的會有種無力感,會質疑自己是不是只會破壞。』你們一樣,是個比天使更善心的男人。」
詹姆一直以為如煙很討厭自己,原來⋯⋯明明第一次次得到了她的讚美,卻高興不來。
「有始必有終,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這世界沒有永遠。就算是不作妥協的玫瑰也終需要凋零。」她泰若自如,順手拈起地面一朵雛菊,捏著花莖輕輕轉動,事不關己說:「現在,你該工作了。選定了用什麼回憶了嗎?」
說得就像她依然是個死神,依然是指導他的前輩。
「為什麼?如煙,為什麼你要為他犧牲?」
「審視﹑洞悉﹑撰取,這可是你的工作。」
詹姆搖搖頭,牽上如煙的手,解釋:「我的能力……我的能力是填補遺憾,是讓亡靈得以滿足渴望,對下輩子有所期望……可是……」努力扯起嘴笑,卻止不住傷感。搭得那。
「這樣啊!」盯著那趣怪的表情,如煙忽爾明白詹姆無法發揮的原因了「真可惜。」
垂下眼簾,如煙一吹把雛菊送往天邊。
風雨刮得更起勁,詹姆不為所動,緊緊地牽住她的手,怕是不為她換來餘生誓不罷休。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nUd9Zq646
如煙又是嘆了口氣。
「詹姆,人總是奢望會有更多時間。然而,得到手裡時,藉口很多,時間遠遠也不夠。我只是把用不著的時間都給他,還他一份恩情。」如煙大發慈悲解釋,輕輕拉住詹姆的手「祂們只對你說,滅寂是所有生命的終結。那份對生存的貪婪﹑對死亡的恐懼讓祂們都忘了,你我最初也是來自滅寂。」她抬手輕撫上他的臉龐,不見半分可惜﹑懼意,反倒露出如花魁那輩子媚人笑容「一切也不過如四季更替來往,那麼生又何用歡,死亦何須苦?如今我只是回歸漆黑,有什麼值得悲傷?」
到了最後關頭才贈予溫柔,詹姆眼眶一熱,啞聲說:「我才剛開始認識你……」
她搖搖頭,收回手。
「詹姆,一切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詹姆既困惑且不解,那些大道理是多麼的空泛。
如果既沒開始,他們的相遇﹑相處﹑相識又算是什麼?
如果既沒結束,她又怎麼被判死刑?
詹姆惟一明白的是天下之大無人、更沒神明可以審判如煙,因為她早已不受生死制約,早已再不受後起的制度所束縛。
她花上多少年才頓悟這一切?若干年後他又會否和她一樣?
「該結束了。」
對,救贖不曾開始,也談不上結束。
詹姆合上眼,旋風平地而消失。岸邊的圍觀者抹去臉上水珠,瞇眼看去,只見如煙失去依靠往後倒下滅寂。一股吸力把如煙扯進深淵,她暗紅的髮絲一直向上亂舞,凌亂間望見詹姆的身影漸遠,獸爪緊緊握成拳,為了自己必須執行死神的職務而悔恨不已,又被其他死神帶回崖邊。
「沒辦法,詹姆,這是你的選擇。」為了詹姆不中用的樣子,如煙輕嘆了口氣「你必須學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最後的囑咐並未傳入詹姆耳中,崖邊已漸遠,再沒死神天使探首而看,就除了遲遲不願離開的詹姆。
未幾,一陣雷雲結集在半空,閃電打在四周,血光連同逐漸放大的畫面逐漸迫近眼前--
夕陽底下,范倫丁和奧布里撐著拐杖,白髮垂垂,卻仍然壯健緊握雙手慢步沙灘,望著對方幸福而笑。
「如煙!」詹姆的呼喊如響雷轟耳:「你看到嗎?他們會好好的!你看見了嗎?」
稀疏的淚滴從上而來。
如煙哼笑了聲:「都沒發現我只能讓他們多活十五年……」
其中一滴落入她的眼眸。
「唔……」如煙不適閉上眼「好熱。」
那滴水從如煙的眼角滑下,繼而引出一滴,兩滴,連連溢出。她抬手一擦,腥咸的味道隨手背沾到唇邊,錯愕看向如同星光一樣遙遠的詹姆。
「哈……」如煙不敢置信笑了聲,掬手在嘴邊,向詹姆大喊:「你合格了,詹姆。你出師了!」罕見的燦爛笑容掛在她的臉上「徹底解脫了,真好。」
如煙閉上眼,急墜到再無光芒的黑暗。
在無聲無風地帶,如煙止住了趺勢,浮在半空,空氣從四方八面壓來,將她濃縮,又無限向八方牽扯分解她。她呼出最後一口氣,四肢攤開,衣服支解,突然赤裸的身體泛起了白光,慢慢辨不出輪廓,然後如同煙花爆開四散光粒。
崖上所有圍觀者早已遠去,獨留詹姆死心不息深深看進滅寂。
在吃人的漆黑當中,忽然閃過一絲微光,一粒﹑兩粒,幽幽的螢火蟲奮力往上飛,四隻、成群,它們壯大如軍隊,海量的光粒猛然衝出洞口,衝擊之大把詹姆轟坐地上,數量之多把滅寂四周照亮,吸引背向它的死神天使、各界的地獄使者都詫異注視這千年未見的異象。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xvP77x8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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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一直衝上天際,劃出人間。
「叔叔你看。」奧布里指在窗外,另一手緊緊握著坐在窗邊的范倫丁的手「是彩虹。」
范倫丁看著窗外,風光明媚,日光底下彩虹深處有著觸目的光芒在閃爍,他感慨嘆了口氣,終是牽著奧布里的手到唇邊一吻。
「奧布里。」
奧布里回眸看去,只見范倫丁堅定扯下繫在頸上的銀鏈,對戒從中滑下。
「我不知道這輩子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范倫丁堅定的目光讓奧布里露齒燦笑「以後的日子可能也不輕鬆。」范倫丁把較小的套在奧布里手上,情深問道:「一輩子不離不棄,好嗎?」
奧布里樂極抱緊了范倫丁,卻因為動到了傷口而痛呼了聲,嚇得他擔心問道:「沒事嗎?」想檢查看,卻又不敢亂動,身體都僵硬得很。奧布里失笑把臉埋在他頸窩,輕輕在他耳邊說:「我願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含笑回抱他,感激不已地看著彩虹。
日光照透每一顆水珠,繼之瓦解它們,繼之蒸發它們,窗外的彩虹慢慢淡卻。在七色彩橋最脆弱的一刻,依附於上的白光再度崩解,另向別的載體,另向不同時空,另向萬千宇宙四散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eWO4fh3C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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