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結束後,靈堂的氣氛逐漸冷清,前來弔唁的親友陸續離去。季苡潔坐在靈堂角落,靜靜地整理著手中的香紙,表情冷漠,彷彿將所有的情緒深埋心底。
然而,她的耳邊不斷傳來一些親戚的低聲議論。
「她怎麼一滴眼淚都沒掉?自己的妹妹死了,居然能這麼冷血,真是無情!」
「唉,這種人就是心狠,平時忙著當醫生,連家裡的事都不管,現在又裝什麼樣子。」
季苡潔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但她沒有回應,只是低頭繼續整理著。這些親戚,平時除了搬弄是非、冷嘲熱諷,根本沒給過家裡任何實質的幫助。他們的話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吳予哲還站在靈堂外,手中捧著一杯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玫瑰茶。看到她走出來,他立刻迎上前,把茶遞到她面前。
「妳看起來氣色很差,喝點熱茶吧。」吳予哲低聲道,語氣中帶著關心。
季苡潔接過茶,指尖碰觸到杯壁的溫暖,微微一愣。她輕抿了一口,那熟悉的玫瑰香瞬間在口腔中散開,讓她有些恍然。
「妳以前大學的時候不是很常喝玫瑰茶嗎?」吳予哲看著她,「我記得那時候妳說玫瑰茶可以舒緩情緒……所以我猜妳應該會喜歡。」
季苡潔沉默地看著他,眼神略帶複雜。她的記憶裡,大學時期的確常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減壓,但她沒想到,吳予哲竟然會記得這些細節。
「那些親戚的話聽聽就算了。」吳予哲繼續說,「妳知道他們只是出一張嘴,說什麼根本不重要。妳已經做得夠多了。」
季苡潔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喝著手中的玫瑰茶。過了半晌,她抬起頭,語氣平靜,「我沒事的。」
「看妳這樣,我更擔心了。」吳予哲看著她,微微嘆了口氣。他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頰,發現她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甚至連下巴線條都顯得更加尖銳。
吳予哲繼續說,「走吧,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餐廳,我帶妳去吃點東西。」
「我現在不餓。」季苡潔淡淡回應,但語氣裡並沒有拒絕的強硬。
「不餓也要吃。」吳予哲的態度十分堅決,「妳這樣下去遲早會撐不住,妳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
季苡潔怔了怔,最終沒有再反駁,她輕輕點了點頭。吳予哲露出一抹放鬆的笑容,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茶杯,陪著她一起走向停車場。
吳予哲載著季苡潔來到一家燈光柔和的烤肉店。店內煙霧裊裊,充滿了肉香和炭火的氣味,暖黃的燈光讓氛圍顯得格外溫馨。
「這家店很不錯吃,我之前跟朋友來過。」吳予哲停好車後對季苡潔說,「盡量點,今天我請客。」
季苡潔看著這個笑容燦爛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沒什麼胃口吧?帶我來這種地方……」
吳予哲聳了聳肩,語氣輕鬆,「妳可能沒胃口,但肉香會改變一切。而且妳太瘦了,總得補一補。」
吳予哲拉開玻璃門,熱情地請季苡潔進入店內。服務生領著兩人坐到靠窗的位置,桌上擺著乾淨的烤盤和調味料。吳予哲熟練地接過菜單,直接點了幾份人氣肉品,還特意選了一份清爽的涼拌菜。
「我點了妳應該會喜歡的,放心,不會太油膩。」吳予哲把菜單遞回服務生後說,「如果還想吃什麼,再補單就行。」
季苡潔沉默地看著桌上的調味料,腦海裡浮現出靈堂的畫面。她想起那些親戚的冷嘲熱諷,內心不禁泛起一陣自嘲。
「你知道嗎?」季苡潔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些微沙啞,「那些人說我無情,說我不配當姐姐。」
吳予哲一愣,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認真且溫柔,「妳真的在乎他們的話嗎?」
「不。」季苡潔搖搖頭,語氣平靜卻隱藏著疲憊,「只是……我突然在想,我這樣的人,是真的值得被愛嗎?」
吳予哲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視著季苡潔,「季苡潔,妳這樣的人,不僅值得被愛,還值得被好好珍惜。」
季苡潔愣住,沒想到吳予哲會這麼直接地回答。此時,服務生端上了第一盤牛五花,香氣撲鼻而來,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吳予哲拿起夾子,開始熟練地把肉片鋪在烤盤上。
「先吃點肉,這些話以後再說。」吳予哲輕快地轉移話題,「妳要是不好好吃飯,我就當妳在浪費我這一片片翻動的勞動成果。」
季苡潔低頭輕笑了一聲,被他的幽默感染。雖然她仍感覺心情沉重,但眼前的煙火氣讓她的世界多了一點溫度。
吃完飯後,夜幕低垂,街道兩旁的路燈投射出昏黃的光芒。吳予哲開著車,車內靜默無聲,只有導航偶爾發出的聲音填補著空氣中的寂靜。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季苡潔的語氣平靜,視線看向車窗外。
季苡潔接著說,「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你今天過來找我,你女朋友不會說什麼嗎?」
吳予哲一怔,接著笑了笑,聲音帶著一絲自嘲,「我沒有女朋友。」
季苡潔微微轉頭,看著他有些疲倦的側臉,忍不住追問,「是因為你還是忘不了她嗎?」
吳予哲沒有立刻回答,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沉默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
「你們當初是怎麼分開的?」季苡潔的語氣中透著些許好奇和無意識的疏離。
吳予哲目視前方,聲音低沉,「我們其實……互相暗戀。但因為一場誤會,害她被全校霸凌,最後不得被退學。」
車內的氣氛頓時沉重起來。季苡潔愣住,心裡泛起一絲不明的情緒,「那你現在對我這麼好,是因為……可憐我嗎?或者……她讓你覺得虧欠,所以想補償什麼?」
吳予哲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反駁。
季苡潔的眼神越發冷冽,帶著一絲疏離,「你知道她人在哪裡嗎?」
吳予哲長嘆一口氣,聲音中透著疲憊和無奈,「不知道。她被退學後,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消失不見了。」
季苡潔深吸了一口氣,稍微調整自己的情緒後,「她叫什麼名字?」
吳予哲的眼神柔和下來,聲音中帶著一絲懷念,「她叫姚暄彤。我覺得妳們很像,第一眼看上去都冷冷的,外表給人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
季苡潔微微一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嗎?」
吳予哲似乎沒有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語氣柔和地補充,「但她比妳溫柔很多,她總是會主動關心別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堅強,但內心很細膩……很溫暖。」
季苡潔收回視線,低聲說了一句,「是嗎?」聲音中聽不出太多情緒,但眼神卻更加冷冽。
此刻的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法再將吳予哲的關心當作純粹的好意。車窗外的街道飛快地倒退,而她的內心卻愈發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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