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世師 - 分散

陽光普照，風光明媚。

堤岸邊的草地上，一名小孩正在開心地踢著球，他的爸爸則在一旁注視著。

踢著踢著，小男孩沒有控制好方向，將球踢下斜坡，他跟著球跑了下去。

失去小孩身影的爸爸，有些著急地快步跟上去，突然背後一陣劇痛，伴隨著清脆的響亮聲。

小男孩的爸爸倒在地上，雙眼模糊地看見幾個人往斜坡下走去，後腦杓的疼痛讓他幾乎失去意識，但他仍頑強地想要站起來。

「我說啊，別掙扎了吧！雖然一大清早幹壞事很奇怪，但老子今天一起床就賭爛，所以只能算你們衰囉！」

一個長相猥褻、滿臉鬍子的胖漢笑笑地說，拍了拍男孩爸爸的頭，說：「我問你喔，你覺得先殺你再殺你兒子比較好，還是先殺你兒子？還是，在你面前把你兒子慢慢地折磨到死？哎呀，這個不錯，這個不錯！哈哈哈哈哈哈哈！」

胖漢自問自答，還一邊大笑一邊用力鼓掌，為自己天才般的想法感到自豪。

「別擔心，殺完你們，我會帶著你們的屍體去拜訪你老婆。把她操到爛掉後，再送你們作伴。」

過了一會兒，不見下去抓小孩的同伴，胖漢疑惑地站起來，走到斜坡邊往下望，卻只看見河堤旁的石頭和清澈的河水。

異常的安靜。

「怎麼回事？」胖漢無由來的背脊發寒，他轉頭，看見兩名男子正朝躺在地上的男孩父親走來。

「大白天就遇到這種事，真令人火大。」

「反正只要抓不到、沒看見、不承認，警察根本管不了。」

「警察？是說那些專幹骯髒事的警察？給他們抓犯人，最後只會放走吧！」

「現在的法律只保障壞人啊！」

兩人自顧自地說話，完全不理會愣住的胖漢。他們走到倒地的男子身旁，蹲下去檢查傷勢。

「還好頭蓋骨沒有破掉，可能會有腦震盪，先進行止血。」

「交給你吧，我最討厭欺善怕惡的混帳。」

其中一人轉過頭看向胖漢，此時胖漢回過神，裝腔作勢地露出狠樣。

「小子，別多管閒事，看你們的模樣作為下級人還有點勉強，不想死就滾一邊去。」

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胖漢只覺得寒毛直豎，彷彿對面站著一隻飢餓的老虎。

男子聳了聳肩，開始往前移動。

「明知故犯？多殺兩個人也不錯，要怪就怪你們那犯賤的正義感！」

胖漢抽出兩把鋼刀，男子看見後眉頭皺了一下。

「這年頭帶兇器都不犯法了？還說是最和平的時代，真是狗屁！」

「當然是啊，上等人就該擁有隨心所欲的權力，尤其殺了像你這種找死的傢伙！」

胖漢說完，快步拔刀向前刺，看似兇狠的殺著，但在男子眼裡卻如同慢動作一般。

一瞬間，男子的眼神從尋獵的老鷹，轉變成飢餓的狼。

就在他要出手之際，胖漢突然一個踉蹌，趴倒在地。

在他身後，冒出一位長髮女子和兩名男孩。

「你出手還真狠，我原本只是想讓他斷手的。」男子蹲下去檢查，發現胖漢的四肢軟曲，呈現詭異的彎曲角度。

以受傷程度而言，這傢伙鐵定是廢了。

「放心吧，這附近沒什麼人。」女子說。

「其他人被我丟進河裡餵魚了。」另一個男孩微笑道。

「靈姐，來幫忙一下！」

燎朝湘靈揮手，治療術可不是他的專長。

湘靈走到燎身旁，右手泛出微微藍光，輕輕地按在受傷的男孩父親頭上。

只見藍光進入傷口後開始癒合，很快地連血跡都消失了。

湘靈走到小男孩身旁，摸著他的頭，溫柔地說：「爸爸沒事了，別擔心，那些壞叔叔都不見了。」

小男孩雖然害怕又擔心，但卻沒有哭，因為他的爸爸教過他，要當個堅強的孩子。

「爸爸把你教的很好，你很勇敢，相信你以後一定可以保護爸爸媽媽的。」

湘靈沒有說，但她從小男孩身上，依稀看到了熟悉的神情。

堅定，又勇敢。

「小寧，等等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沒問題！」

「靈姐，月哥還是沒到嗎？」燎有點擔憂地說。

「恩，我已經將靈波分散到半座城市，卻沒有接收到阿月的回應，甚至連他的靈波都找不到。」

「難道，月哥被抓了？」寧狐疑。

「以當時的情況來說，這不無可能，畢竟那是由佛棍霍老率領的追捕隊。不過如果他們抓到月哥，想必他們一定會大肆宣傳，一方面可以做出殺雞儆猴的效果，另一方面......」

「可以引出天翔哥！」寧微微驚呼。

「燎說得沒錯，所以往好處想，阿月應該只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但靈姐，已經過了好幾天，我們總不能在這乾等。雖然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會被處刑，他們也可能藉由釋出處刑時間，引出月哥和天翔哥。到那時要救出師父，可能要與全世界的御世師為敵了。」燎的思路明確且細膩，在他們被栽贓作為背叛者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某些可能性。

「從現在開始，分頭行動是最好的辦法，就照我們先前擬定的計劃。切記，本部派出去的追捕隊數量不清，但他們很有可能找我們的麻煩。不要與他們糾纏，遇到他們就趕緊離開。」

「我是很想跟他們打上一架啦！」炬不屑地說。

「那就給你最安全的那條路吧！」寧對著炬吐舌頭，炬瞪了他一眼。

「說得好，小寧！炬這小子就交給你了，他如果沖昏頭的話，你就把他揍暈就好了。」燎拍了拍炬的肩膀。

「靠，講得好像我只會無腦做事。放心吧，我會盡量不惹事。」炬胸有成足地說，其他人不禁笑了出來。

「你這樣講，才令人不放心吧。」

「好，小寧跟炬就往中國。燎，你負責打聽本部派出的追捕隊，還有師父被關起來的地方，將整個美國的御世師動向都匯整出來。」

「靈姐，你呢？」寧問。

「我嗎？」湘靈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我要去見一些老朋友。一些，值得信任的朋友。」

月如箭弦，微風咆哮。

一道人影穿梭在狹小的巷道中，不時急煞或轉彎，像是在躲避什麼。

幾名充滿殺意的人，在他後頭追趕著。

利用靈波的交錯產生的錯覺，加上干擾五官的機器，逐步將他逼進死亡的懸崖。

終於，他停下了腳步。

眼前排列而站的人，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追這麼久，就是為了把我逼到這裡？」

「你覺得，你還剩多少時間可活？」

黑暗中，不斷冒出人影，團團包圍住男子。

拉下頭帽，一個個露出殺性的臉孔。

「不知道，大概還有一百年吧！」月看了看空的手腕。

「那東西，在哪裡？」

「你想要什麼，我的原味內褲？」

男子說著，拉下拉鍊，作勢要脫褲子。

「棺材裡的東西，你應該知道吧，燕馳月？」

「哎呀，哎呀，哎呀！」

月繞著圈子走著，使勁地搔了搔腦袋，一下子仰頭嘆氣，一下子又低頭喃喃自語。

「別裝了，說出來還可以活久一點。至少，可以讓你死得輕鬆點。」

「電影看太多？這種爛台詞怎麼還在用啊，至少要更新一下。譬如，死前讓你找個女人爽快一下，或是給你一百億環遊世界，這樣還比較容易說服人呢！」

說著說著，他不禁笑了出來。

實在是，被那個多話的笨蛋給傳染了啊！

「你的自信，真是令人火大啊！」

一把把奇形怪狀，叫不出名字的武器亮出，照射在刃上的光影映出血紅色的雙眼。

此時他也想起了，那個笨蛋的壞習慣。

「看這陣仗，需要不少時間呢！」

月看了一下空的手錶，又看了看周圍的人。

「十分鐘吧？」

月閉上雙眼。

逐漸地，聲音消失了。

然後，視覺與嗅覺也消失了。

最後，猶如倘佯在大海中，整副身軀融化分解，消逝於空氣中。

彷彿，身在另一個世界。

一個，意識獨享的宇宙。

「怎麼一動也不動了？」

「宰了他！」為首的人一聲下令，所有人如同餓獸般撲向月，有條不紊的封死月的活路。

「死牢。」為首的刺客亮出一杵鐵杖，在靈波的轉換下，上頭的燈由橙色變成了紅色。

隨之而來的，是空間的劇變。

空氣與分子急遽壓縮，造成空氣中的波動發生極具不穩定的變化，同時鎖住了內外的交流。

這變化，精準的鎖定了月的身體。

「你逃不掉的。」首領冷笑。

對於御世師而言，靈波是最基本，卻也最強大的武器。

人類之所以脆弱，乃是因為人的身體構造在各方面都不及動物，沒有尖牙、長角，所以必須倚賴武器的運用。

靈波，就如同兵器一般，能夠成為撕裂敵人的利劍，也能夠化成保護身體的鎧甲。

而靈波的兩大因素，便是內與外。

內者，自身的潛力加上後天的鍛鍊。

外者，是藉由體內的靈脈，與外在浮動的靈子做呼應。

封鎖住月的儀器，就像是專門為對付御世師所設計的，控制靈波的剋星。

「一旦你沒了靈波，只不過是任人宰割的肉塊罷了。」

首領貪婪地看著月，他已經等不及要將這難得一見的高等御世師吞下肚，好讓自己往魔魁邁進一大步。

「有趣。」

月睜眼，靈波開始被壓縮。

「讓我想起一個很喜歡的黑人歌手。」

月開始哼歌，此時敵人的刀刃距離他不到三公尺。

「他有一首歌很經典啊！怎麼唱來著，I’m so lonely, so lonely~I’m m.r lonely~」腦海響起舒服又慵懶的節奏，還有歌手獨特的爵士唱腔。

敵人醜陋的臉來到他的面前，他甚至能夠清楚聞到對方口中的惡臭。

「I woke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and I noticed my girl wasn’t by my side~」

塗滿劇毒的刀刃，在貼近皮膚的距離劃過，削掉臉上的幾根細毛。

「好癢。」

月右拳往左揮，那名敵人從腰際斷成兩截。

一柄長刀從月頭頂劈下，同時左後與右前兩把刀刃迎面而來。

「 Couldn’t sworn I was dreaming, for her I was feeling, so I had to take a little ride～」

月腰一旋轉，右手藉由反作用力，如砍刀橫劈在左手邊的敵人。隨後右腳一掂，左腳彎曲抬起，騰空劃出一個圓形軌道踢向對手，將他踢飛。

飛出去的人撞到靠近月的另外兩人，三人同時飛離。

無止盡的敵人蜂擁而至，月卻如入無人之境，來去自如，絲毫不見一絲喘息。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月一邊揍飛眼前的對手，一邊大聲數數，嘴角不經意露出笑意。

「居然還給我數數！」圍捕月的首領瞇起雙眼，有點無法相信眼前的畫面。

失去靈力，卻無動於衷？

他很確定，燕馳月的靈力被封鎖了，撇除掉正常運行在體內的靈子，他確實無法提升力量，也無法攝取外在的靈子。

但眼前的畫面正不斷傳遞一個訊息：他根本不需要靈力。

實在無法忍受此等屈辱。

首領緩緩吐氣，一條條細長的紅色絲線從他身體伸出，如網狀般擴張至整片戰場。

沉浸在戰鬥中的月似乎沒有注意到，紅色細線碰觸到與月戰鬥的惡噬，轉變成詭異的暗紅色。

然後在紅線脫離瞬間，惡噬的身軀如炸彈炸開！

月來不及反應，強大的衝擊直撲臉上，周圍更如鞭炮般此起彼落的炸裂。

紅線回歸至首領身上，他如同充氣的氣球，全身肌肉以兩倍膨脹開來。

「真噁心，差點噴進我的嘴裡。」

月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還有黏在血上的碎肉。

以超人般神經躲開爆炸的月，除了被屍體肉塊噴到，沒有任何大礙。

他略顯不快地看著突然變大的首領，疑惑地說：「你吃禁藥？變成浩克啦！」

「痛快！」首領脫下大衣，露出筋肉糾結的身體，血液清楚地在突出的血管中流動。

「你殺了他們。」月看著地上一團團的碎屍。

「那又如何？」

首領並沒有發現，從戰鬥開始到現在，月並沒有殺死任何一名惡噬。

惡噬，即是藉由惡念感染，由人類變成魔的雛形。

雖然已經邪化，但說到底原本還是人類，所以月沒有痛下殺手。

在不殺的情況下完成任務，是他的原則。

漸漸的，首領的皮膚變成詭異的古銅色，突出的血管相連，在胸口形成一個奇特的圖案。

像是變形的十字架。

「他們原本都是人類，只是一時走錯了道路。」

首領似笑非笑地看著月，嘲弄道：「鼎鼎大名的御世師，居然在敵人面前裝慈悲？」接著語鋒一轉，低沉地說：「收起你的偽善，你沾上的血只怕是我的幾百倍！」

血色沾染了黑夜，月光沉淪。

月皺起了眉頭。

「我名巴爾斯，血族嗜軍團長，是即將拿下你的人頭的人！」

巴爾斯咧開嘴，露出兩排如刃般的牙齒，雙手握住兩把血刀，凝結成團狀的血液在他周圍漂浮著。

「看來是無法在十分鐘內結束了。」月嘆了口氣，從大衣的背後底下拔出一把劍。

劍出鞘，鳴動皆止。

「我遇過不少像你一樣，狂妄的傢伙。」

月輕輕拂過劍身，像是受到感應，劍上符文隱隱發亮。

「趁還沒開始之前，給你一個機會逃走，免得打到一半哭著哀求，我會很為難。」

「別擔心，你很快就會死了！」

巴爾斯邪笑，詭異的血團蠢蠢欲動。

「你死之後，我會將你的心臟挖出來，分十天慢慢品嚐。」

突然，兩人停止了動作，同時看向唯一的路口。

一名穿著嘻哈裝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輕巧的，就像一片無心飄過的綠葉，卻牽動起莫大的變化。

「兩位，加上我會更好玩喔！」

年輕男子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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