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世師 - 獵捕

城市，起源於亙古以前，人類逐水草而居，發現肥沃良好的土地時定居下來。

久而久之，人數的成長慢慢膨脹，形成群聚的居住地，有了簡略的生活系統，就是都市。

不同於村莊，都市人民從事多樣化的職業，商業、捕魚、貿易、建築。強大的軍事可以保家衛國、擴張領土；堅固的城牆得以阻擋侵略、鞏固疆土。

可以說，城市代表著一個國家表象的實力，越先進的城市，代表國家擁有的資本經濟越雄厚。

科技在19世紀的工業革命達到前所未有的突破，連帶城市有了嶄新的面貌，許多國家也趁勢崛起。

城市，孕育了科技；科技，則使國家甚至世界蛻變。

在前一個世紀，人們說科技改變了全世界，不斷創新的科技就等於不斷進步的未來。

這解釋對於科技實在過於粗略，畢竟科技還是人所想出來的，當時仍然有科技無法解決的事情，並不是所有東西人類都能想出辦法應付的。

但到了這個世紀，科技就等於全世界。

在21世紀過了將近一半時，爆發了比前兩次都慘烈的第三次世界大戰，在經過十年激戰後僅存的三大強國，實力相當。

但戰爭結束地太突然，只因為美國總統突然發布的一句話：「我們將放棄戰爭，與兩國共協和平之約。」

明明是美國自己率先展開侵略的，怎麼會到最後打自己的臉呢？

有人說是因為其中一國宣布投降，剩餘兩國決定握手言和。也有人說有第四方勢力強勢崛起，將三國完全壓制，才讓戰爭結束。

眾說紛紜，言之鑿鑿。不論是當局散佈的謠言，亦或人民的天馬行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邁向新世紀的五十年間，世界的面貌徹底改變了。

貌似是外星人的飛行器、運輸工具在短短幾個月內突然蹦了出來，新蓋的建築擁有同時吸收太陽能及月能的設備，人們甚至不用手機，只需要靠一個精緻的掛耳機器就能聯通全球，連國際費用都免了。

每個人都認為夢寐以求的世界已然到來，沒有人花心思去思考，是什麼在一夕之間改變了全世界。

但總是有人，擁有比別人更獨特的思想，在一般人的眼中就是所謂的異類。

好好的美妙生活不過，卻甘願花心力去追查難解的謎？

顯然艾列，就是異類中的佼佼者。

因為他不但不屈就於現況，而且他還親身體驗了「變化」。

直到高中畢業，艾列都一直有閱讀障礙，而且還是個運動白癡。

簡單來說，他就是個文武雙殘的可憐人，沒有任何才能或專長，未來茫茫然。

但二十歲那年，因為一場意外，改變了他的命運。

大難不死的他，花了三個月奇蹟般地甦醒過來，就好像有某樣東西在他體內解開了枷鎖，破繭而出。

至此之後，他能在十秒內算出碩士等級的考題；他可以在十分鐘內讀完一本八百頁的原文書，而且字句細節無一缺漏；他能在九秒內跑完百米，而且是在未盡全力的情況下；他甚至可以在三秒內揮出六拳，拳拳碎石，力量勝於職業拳手。

他不明究理，只知道在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蛻變，擁有漫畫裡才有的力量。

但聰明如他，知道這絕不是巧合，就像第三次世界大戰不可能無由來地結束，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搞清楚，這一切究竟起因於什麼的絕佳機會。

而那機會，就在今晚。

穿上黑色夾克，腰際插上兩把手槍，衣服口袋皆裝有暗器，背上背了一把短砍刀。

戴上帽子，還有隱藏面貌的特殊面具，艾列打開穿戶，窗外是皎潔的弦月。

離開前，他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間。

「對不起，我不能讓妳冒險。」

迎著風，艾列一躍而出。

紐約，一直以來都是美國最重要的大城，早在很久以前，它的光輝就蓋過首都華盛頓了。

直到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座城市足以匹敵它，不論經濟、商貿、學術、科技、設備，稱它是世界上最堅固的大堡壘也不為過。

但今晚，它即將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壞。

不是來自敵國或者恐怖份子，而是獵捕那名犯案多達二十幾宗、殺人不見屍的殺人魔的行動。

出動戰力，足以輾平具有超能炮防禦裝備的城市。

「午夜一到，狩獵開始。」

子之室，鴻越十二副塔之首，w眼前整齊排列著一百名黑衣人，個個皆有以一擋百的實力。

這就是鴻越秘密訓練的戰鬥部隊–狩。

狩，專伺追殺叛徒或者膽敢危害公司權益的人。

自從成立以來，他們便一直處於備而不用的狀態，如今終於等到第一次出動，每個人露出的眼神有如嗜血的狼群，同時保持絕對服從的冷靜。

論戰鬥力，他們不輸中國著名的「鬼蛇兵」；論殘忍程度，希特勒在他們眼前只是拿著木劍揮舞的小孩。

狼群之中有個狼首，其位階最高，能力最強，實力也最雄厚。

w熟知每個成員的特性，能夠在任何情況下發揮出所有人的能力，狩在他的領導下戰力是互相交乘的。

更重要的是，他們完全臣服於w。

相對於一群只懂獵捕與殘殺的兇兵，w的冷靜果斷，還有隨時可以變換對策的頭腦，就顯得非常重要。

「呦，w大人還真是威風啊！」

輕挑的聲音自背後傳來，w轉頭看到來者後，微微皺了眉。

「你？」

「我！」男子大叫，咧嘴而笑：「就是我！意外嗎？幹追殺這事，上頭怎麼可能不找我呢？」

男子猥瑣的聲音，令w感到由衷地嫌惡。

「如果是教授的命令，那我會完全接受。」w冷冷地說。

「別擺著一張臉，好歹我是與你齊名的三人之一，這樣任務才會更有成功率吧！」男子拍了拍w的肩膀，在他耳邊說：「我不會姿意妄為，不過你別妄想要命令我，我只聽從教授的話。」

w頭也不轉，冷笑道：「命令你？你還不夠資格當我的部下。」

「喔？」

兩人一觸即發，此時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w凝神說道：「來了。」

男子豎耳警戒，狩全員同時抬起頭。

「人類，即使再強，都只是等著被撕碎的肉啊！」

聲音突然自所有人耳邊冒出，還來不及反應，幾個黑衣人瞬間倒地。

事情發生得太快，冷靜如w也愣住了三秒，旋即大喊：「列陣，漁網！」

狩的心理素質也是高得嚇人，但這已經不是冷不冷靜的問題了，而是敵人實在太快，一百名大陣仗輕易地被衝得一團亂，還來不及列陣，又倒下幾名成員。

w用盡全力想看出敵人的軌跡，卻捕捉不到任何東西。

「太慢啦！」紅色的殘光在空中飄散著，w被一拳灌飛，直接陷進牆裡。肚子痛得快炸裂的他，只瞄到敵人有著紅色的異眼。

以殘暴聞名的狩，此刻卻被不知名的強敵一面倒的屠殺。

獵人與獵物，立場似乎反了過來。

但這場獵捕，可不是只有兩方在角逐。

紐約市中心，有一棟不算顯眼，但能俯瞰整個城鎮的大樓，摟頂上立著四道人影。

「比預期的還要早，看來那傢伙等不及了。」低沈的聲音。

「或許是知道在人類的干擾下，要逃過我們更難，所以才會未到午夜就動手。」第二人像是正處變聲期的青少年。

「兩個月以來讓他殺了不少人，這筆帳今晚要全數討回！」第三人激昂而憤慨，有種穿透一切的魄力。

「在天亮之前逮住他。等等兩兩行動，非必要的話，別在知道他的目標前殺了他，最好是能將他跟他的目標一起帶走。」第四人似乎是團隊的領袖，是個聲音柔和又堅定的女子。

「如果他傷害人類，我們可以出手嗎？」

「很遺憾，我們的存在不能曝光，只能在有限的情況下阻止他。記住，一切以人類的性命為優先。」

「是！」其餘三人齊聲喊道。

「那麼，走吧。」

一陣強風刮過，四道黑影在月光的照射下，一躍而出。

目標，連環殺手。

「混蛋！」w摀著肚子，一陣翻騰不斷在胃裡打轉，哽在喉頭的噁心，讓他搞不清楚究竟是血還是食物殘渣。

好可怕的一拳！

若不是他接受過開發，身體機能是一般人的五倍，恐怕他的肚子早就破了個大洞。

「果然如此，你就是教授要找的『同類』，難怪會需要這麼大的陣仗。」w看著不斷在狩群裡穿梭亂打的敵人，神情起了變化。

w的瞳孔瞬間縮放，顏色微微變紅，臉上爆出數條青筋，面目猙獰，彷彿變了個人。

看準敵人改變方向，往第二個入口衝去之時，w力量爆發，以超快速度衝到對手面前。

同一時間，與w齊名的另一人也以極快速度出現在敵人後方，頃刻間變成了兩人夾擊。

「喔？」毫無遲疑，殺手右拳揮向w，w左手成掌接下這拳，右拳與左腳幾乎同時出手。後方雙拳也直擊殺手的頭部與中心，完全封死住生路。

「半調子的傢伙也敢挑戰我！」殺手一聲冷笑，以及其詭異的姿勢扭轉身體，右腳踢下w的左腳，左腳後旋踢在w的頭，雙拳一上一下灌向後面的人的臉跟胸膛，兩人頓時飛出。

在高速移動及反應下，交手過程不到十秒，待兩人爬起時，殺手早就不見蹤影。

「z，你剛剛有出全力？」w頭暈目眩，他此時應該是站不起來了。

「你在講廢話？如果沒有我早就升天了。」另一人也不好過，整張臉被揍地凹陷進去，胸口的疼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看來我們失敗了，只求後面的機關可以擋住他。」w左排牙齒全部碎光，光是講話就非常吃力，他一個使力想站起來，頭部卻瞬間充血過度而倒下。

暈過去前，w依稀看到兩雙陌生的鞋子走過。

「別站起來。」悅耳的女聲，從全身被斗篷包覆著的其中一人傳出，z勉強微笑看著兩名不速之客。

「要殺我們，你們早動手了，所以你們是尋那個怪物來的，對吧？」

那兩人沒有理會，逕自往通往第二建築的入口走去。

「請便啊，反正我們也沒力氣再戰了。不過記得，有空幫我把他的屍體帶回來，屍體就夠囉！活著的更好啊！」z看著那兩個斗篷怪客，心裡一陣莫名感覺，彷彿他們也不是普通人。

「今晚可真熱鬧。」

「他的速度真快，恐怕已經抵達第五層以後了。」

「我們剛才突破前三層的結界時，也花了點時間，看來他早就摸透這裡的機關了。」

「靈姐，派炬哥跟燎哥守在第十層，會不會太前面了？」

「不，若守在最後一層，只怕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會他得逞了，守在第十層起碼後面還有兩層緩衝，不管他多熟悉，最後三層的防備肯定能拖住他，我們就在第十層逮住他。」

「有道理。」

兩人來到第四層，跟前三層不同，這層開始有了環境變化。

牆壁不停竄動，一張張哭、喊、笑、怒的臉從牆壁冒出，向兩人襲來。

「幻之體？人類的研究還真是快速，不久後恐怕就會開發出更多東西了吧。」聲音稚嫩的矮小男孩驅步向前，雙手張開平舉，藍色的微光自手掌逐漸發亮。

牆壁幻化的鬼魂哀嚎著向他衝來，忽地藍光引爆，亂竄的鬼魂全數被凍結成冰，下一刻碎落一地。

藍光沒有消失，而是在男子手中不斷膨脹，凍氣蔓延至整個房間。

一片雪白的景象。

下一秒，視線被整團藍光佔據，寒氣直撲臉孔，彷彿置身極寒之地，寒氣如同咆哮的冽虎，將整間房衝破。

「與其慢慢地一層層突破，不如直接建一條毫無阻礙的通道。」男孩微笑道。

「有你的，小寧。」

一條冰凍隧道呈現眼前，貫通後八個建築，直通末端。

「小寧，你進步真快，看來不久後你就可以超越我了。」踩著輕盈又快速的步伐，靈姐讚賞地對著男孩說。

「謝謝靈姐的稱讚，不過要超越妳還早啦。」男孩略為興奮地說，斗篷的帽子因為風吹而掉落，露出一個秀氣精緻的男孩臉龐。

男孩有著一頭白藍色的短髮、漂亮的五官、略顯稚嫩，但卻有歷經波折的堅毅眼神。

「當然，你可是最被看好的後起之輩喔。」

「其他人對我的看法不重要，我只在乎當他們回來時，我可以讓他們感覺我成長了，為我感到驕傲。」寧的語氣中，似乎帶著點難過與不捨，但又有種期待，期待與某人再相見。

尤其是在說「他們」的時候，聲音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靈姐訝異地看著寧，內心五味雜陳，她當然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誰。只是那兩個人，會不會再出現在他們面前，都還是未知數。

就在兩人陷入無形的回憶時，前方冰道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數十個雕像，或站或坐，儼然形成一種陣型。

「冰道消失了？」

兩人停下腳步，這雕像陣似乎散發出不容小覷的氣勢，寧微微皺起眉頭，感受周圍的靈氣。

「不是消失，而是這些雕像把我的冰道吸收了，看來人類的科技挺有水準的。」握了握拳，寧開始提升靈力，蓄勢待發。

寧感覺到靈姐也提升了力量，舉起手示意她不要出手。

「姊姊，不要浪費力氣在這裡，且看我大顯身手。」寧一派輕鬆，看似完全不將這些金屬像放在眼裡，但他早已運起三成力，跳到空中輕巧的上下轉了個圈。

「三成，送你們吃土。」寧頭下腳上，雙手往後擺，如同俯衝之姿，兩手光線由藍轉紅，溫度急升，隨後冒出熊熊烈火。

感受到威脅，原本靜止不動的雕像雙眼發亮，脫去一身石頭般的外殼，全身上下被堅韌的金屬盔甲包覆。

那是現今世界上最堅固的金屬—天鍇，強度為鑽石的五十倍以上。

鎖定半空中的寧，一半的裝甲守衛跳向他，全身唰地突出刀刃，另一半站在原地，背後伸出數支小型砲火，威力可比一台小型戰鬥機。

「那就是天鍇？很好，總算有機會挑戰了。」寧不慌不忙，早已預料到這些雕像會動的他雙手合十，手中火焰開始蔓延至全身，如同一顆墜落的隕石。

「喝！」一聲低吼，五條龍形火焰併發而出，朝他襲來的守衛率先被吞噬，隨後五條火龍橫掃大地，合體捲成一道火焰風暴。

寧得意地看著風暴，但不出片刻，他收起了笑容。

「小寧，別小看它們。」靈提醒道，雖然知道敵人之強，但她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對於這個師弟，她可是有絕對的信心。

「如果不是這麼強，我出手也沒有意義了。」寧毫無氣餒，只是不再輕鬆，反而認真的閉上雙眼，感受著周圍的氣流。

風暴漸弱，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毫無損傷的裝甲兵團，強烈的攻擊反而激怒它們，一道道能量炮朝寧射出。

寧睜眼，看到幾支裝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轉眼出現在他面前，他一面躲開四面八方的攻擊，一面找尋這些守衛的弱點。

抓準攻擊時機的空隙，寧揮拳擊中一個正在收拳的裝甲腹部，一腳踹在另一個頭部，借力一蹬，旋轉半圈，一掌打向其他守衛。

「火襲土！」

火焰襲遍裝甲全身，然後遁入地面，寧單掌運力握拳，火焰再度從底下冒出，更強的能量瞬間將周圍的裝甲燒光。

「要運用兩種力，才能解決是嗎？」寧快步向前，左手原本強烈的紅光轉化成藍光，一紅一藍，一熱一冷，在寧體內完美地融合。

「炎寒．破龍訣。」寧雙拳同時擊出，火焰與冰的氣流交雜混合，龍形冰火龍直接炸裂在其餘守衛上，冷熱交替的能量，將它們變成無法再移動的石像。

「呼，結束。」一滴汗水自寧的額頭緩緩流下，這時靈才慢步走到寧的身旁。

「能自由自在地組合兩種屬性的力量，你的能力真是突飛猛進，不過這些守衛出乎我意料的強。」靈俯身撿起地下裝甲碎裂的殘骸，摸了摸，說：「這天鍇果然不是純粹的原料，研發者將經過篩選調適的靈能灌注在裡面，強化金屬本身的質量。」

「難怪我的火焰無效，要用一種力去破壞它的靈能，另一種力才能攻擊到它的本質。」寧還是頭一次看到不是本身，而是合成的如此高質量的靈能體，還是由人類所製造的。

突然，前方不遠處傳來強大的靈力碰撞，靈與寧同時抬頭。

「這靈力......是炬，他們打起來了。」

「走！」

兩人如此著急，不單是同伴與目標強行碰撞，而是戰局似乎產生了意外的變化。

酉，鴻越第十座副建築，一個裝潢唯美藝術的展覽室。

此刻，被激烈的戰鬥摧殘殆盡，用來裝飾的十七世紀古典畫裂成兩半，復古的花瓶碎落一地，被裝飾得如同法國沙龍聚會的牆壁四處凹陷，或大或小，深淺不一。

戰鬥者，一個殺人魔與兩個追捕手。

「你們還真煩啊，從倫敦追到這裡還追不夠，身上那噁心的氣味，我熟到大老遠就聞得到了。」殺手嫌惡的揉了揉鼻子，一臉不屑地瞪著眼前兩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讓你在倫敦溜走是我們的失誤，再讓你從這裡溜走就是我們的恥辱了。」燎低沈的聲音，像是多種樂器共鳴發出的低音。

「沒有下一次，今天就要你的項上人頭！」語未畢，炬一個箭步衝上前，掄起右拳揮向前方，強勁的力道撕裂空氣，傳來嘶嘶的聲響。

「看來你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殺人魔冷笑，炬的拳頭在距離他面前十幾步揮出，無形的衝擊飛至他的眼前，他頭一撇，輕鬆閃過炬的拳勁，身形轉移，一轉眼消失在視線中。

「舞屍．動魂術。」殺人魔飄在空中，雙手五指如同操縱魁儡，十條紫色靈線甩在地上，數十個沒有生命的活屍赫然冒出。

那些活屍，赫然就是城市的失蹤人口。

「操屍術？你果然是操魂師，殺那些人類不過就是要挪為己用。」燎冷冷說道，他總算明白對手刻意引起人類這麼大注意的目的。

「因為這些死人，那些蠢蛋才會把注意力從我要的東西轉移啊，不過你們最好小心了，對手可不只我的屍體啊。」殺人魔指向兩人後方，炬跟燎轉頭，看見數支高大的裝甲士兵走向他們，以體型來看，顯然是先前寧對付的強化版。

「我對這些盔甲小小的動了點手腳，我的力量可以直接傳送與操控它們，不過強度可是這些屍體的百倍以上。」說完，他轉身走向第十一層，微笑道：「那麼，兩位請好好享受。」

「混蛋！」炬想衝上前，但立刻被數十個活屍包圍，一股怒火直衝炬的腦頂，他雙拳緊握，準備一招滅了這些雜魚。

「炬，你的能力在這裡太危險了。」燎按住炬的肩膀，說：「這裏交給我，反正等等靈姐他們就會趕上來，那混蛋交給你，絕對要逮到他。」

「一定！」炬與燎拳碰拳，用力一跳越過殭屍群，直奔通往後方的通道。

戰場僅剩燎孤身一人，他毫無畏懼的站著，散發出來的氣勢竟將活屍群壓了下來。

活屍們不再躁動，轉而繃緊身體，緊緊瞪著眼前獵物，對他們來說，這道食物恐怕是有史以來最難嚥下的。

「死人，就該維持死了的狀態。」燎眼神一凜，靈力湧現，奔騰的暗綠色靈波在身體周圍環繞，活屍群與裝甲守衛開始無法控制地朝他拉近。

鐵鑄般的無形手，緊緊掐住活屍與裝甲的身體，一些屍體承受不住力量，竟開始爆裂。

「引。」距離燎面前僅僅三步，所有敵人連眨眼都沒辦法，只能像待宰的羔羊懸在空中。

然後。

「爆！」

像是漫天綻放的煙火，一個個懸著的屍體與裝甲從體內爆開，殘骸碎落一地。

解決敵人的燎沒有鬆懈，反而凝重地看向前方，通往最後一層的道路。

那裡，似乎發生了令他驚訝無比的事。

「真的......是你？」

利用操屍術拖住追捕者的殺人魔，狡詐地越過第十一層後，終於來到最後一個地方。

亥，乍看之下是一個佈滿古代兵器與盔甲的展示區，但全都是混淆耳目的東西。

真正存放在這裡的，是被特殊屏障所隱藏住的，一個普通大小的棺材。

棺材並無特別之處，不過可以看出年代久遠，棺木呈現古老的色澤和痕跡，外觀上也稱得上是裝飾華麗，可能是某個古代帝王或將軍的棺材。

殺人魔恭謹地跪在棺材旁，磕頭三次，然後慎重地用雙手扳開棺蓋。

打開棺材，粉塵紛飛，裏頭並不見任何屍體，只有一個紅色小袋子置在中央。

「被耍了。」殺人魔冷眼道，但當他一觸碰到那個袋子，驚喜的神情立刻在臉上浮現。

就在他起身時，不知名的強大衝擊力打破屋頂，連帶摧毀隱藏真實場景的屏障，落石亂飛，殺人魔反射性地跳開。

一片混亂中，他定眼想捕捉來者，卻在一瞬間被掐住咽喉，直扣死穴。

掐住他的手勁異常的大，只靠單手就封住他全身的靈脈，他努力睜開眼皮，看見一個全身漆黑的人。

不只是衣服，他的臉與手，甚至整個身體都是黑色的，無法分辨究竟是衣服還是肉身。

漆黑者緩慢抬起頭，露出一雙模糊黯淡的眼睛—那是僅次於死人，徘徊於死亡的絕望之眼。

此時，炬正好趕到亥樓，他看到一團黑影抓住了目標。

不明究理的他，只感覺眼前不知道是否為人類的傢伙，散發出非常陰暗的氣息。

「放了他，不管你是誰，目的是什麼，他是我的罪犯。」炬壓低嗓子，威脅地說道，一邊暗中蓄力，準備一戰。

漆黑者彷彿沒有聽見，逕自往破洞的牆壁走去。

「我說，給老子放開！」炬一瞬間來到漆黑者身後，挾帶炙熱的火焰，一拳砸下。

漆黑者頭也不回，單手擋下炬的攻擊，另一手往後重拳打在炬的肚子，硬生生地將他揍飛到數十公尺外。

一股混濁黑暗的氣流從炬的肚子竄至全身，炬趕緊提升靈力，炙熱的靈焰注入體內與氣流抵消。

「好傢伙，你體內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可以保持意識自由活動。」炬毫無畏懼地站了起來，雙掌燃起更濃烈的火焰，遽升的溫度使他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

漆黑者似乎沒把炬看在眼裡，轉頭抓著已經不醒人事的殺人魔，準備離開。

「你！」

炬高聲喝止，但一道比他的聲音更快的身影竄出，直奔漆黑者。

漆黑者腳步停下，回身就是一記重拳打向來者，另一人同時出拳。

「磅！」沉重的聲響，不相上下的力量互相撞擊，兩人同時倒退數步。

不明的的救援者退到炬的眼前，熟悉而強大的身影映在炬的眼中。

炬欲言又止，面對一個曾經最信賴、卻不知會不會再相見的夥伴，有太多話想說出口。

「真的......是你？」

沒有聲音回應，但那嘴角上的微揚，讓炬感到熱血沸騰。

原本不予理會的漆黑者，在突如其來的新敵人出現後，散發出危險的敵意。

「那傢伙本來不想理我，不過你出手後，反倒引起他的注意了。」

炬的怒氣與衝動減緩，取而代之的是長久鍛鍊出來的鎮定，他感覺到很久不曾出現的情緒，內心沸騰不已。

就算現在要他直闖地獄，他也無所畏懼。

「夥伴們還在後頭，我們盡可能拖住他，絕不能讓他帶著那混蛋走。」炬在剛才的交手中，已經知道對手的實力。二對一，結果恐怕還很能定論。

「不。」

一股龐大的氣正在漆黑者體內醞釀，炬只覺眼前視線越來越黑暗。

「時間不多，一招的機會內沒辦法搶走目標，那就失敗了。」

沒等他們討輪完，漆黑者雙腳一沉，黑色霧氣從他體內竄出，或哭或哀嚎的鬼臉浮現其上，襲向兩人。

「行！」炬高聲一暍，雙拳捶地，兩排烈火自地表猛烈衝出，炬一個箭步上前，雙手順勢化出兩把火刃，斬破暗霧。

火快，但另一人更快！

救援者俯身疾奔，快速閃掉鬼霧的攻擊，眨眼間便來到漆黑者面前，再度出拳。

只是這一拳，可不比適才情急之下出手的那一拳。此拳透出微微的白光，所經之處空氣強烈旋轉，在極速下形成一種杜絕一切的空無。

超高速的真空一拳。

同時，漆黑者胸口冒出一條鬼手，接下這威力十足的一拳，鬼手碎裂，漆黑者一拳灌在對方的胸口。

救援者硬是承受這一拳，快手奪下漆黑者手中的殺人魔，背後炬也趕到，雙刀直砍向漆黑者的臉。

一瞬間，氣氛遽變。

獵物被奪走的漆黑者暴怒一吼，黑色氣流如同炸彈從他體內爆開，將兩人震飛出去，周圍事物無一倖免，整棟建築被摧殘殆盡，慘狀宛如被幾枚火箭砲轟炸過一般。

炬起身時，漆黑者早已帶著殺人犯消失無蹤，只留下濃烈的黑暗氣息，瀰漫空氣。

「剛才那是什麼，他引爆自己的靈力？」炬吐出幾口污濁的血，過於黑暗的氣不斷流入他體內，導致他頭昏腦脹、靈脈受損，必須慢慢將其排出。

「不，是他在瞬間解開封住體內惡之氣的枷鎖，威力大到直接弭平了這裡。」

鴻越十二棟副建築，其真正姿態乃是十二個互相連結的異能空間，但在結構上仍然是正常的現代建築。

亥樓佔地約十頃，整個建築支離破碎，加上地基下陷，地面龜裂，威力之強足可比擬十枚手榴彈同時引爆。

「什麼樣的怪物，能夠承受那麼龐大的惡源在體內，他又為何要搶走那個殺人犯？」炬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實在有太多方攪局其中，他甚至不知道為何要抓那個連續殺人犯，只是奉命從倫敦開始追捕他到現在。

「那傢伙是誰之後再說，總之要先離開這裡，不然給人看到就麻煩了。」

身穿褐色斗篷的他，放下頭帽，露出一張英俊年輕的臉龐。

「真的是你！」驚呼的聲音傳來，燎這時才趕到，看到多年不見的老友，激動地走過來。

「我就說是月哥，果然沒錯！」隨後靈與寧也來到，寧興奮地衝向月，就像一個久未見到哥哥的弟弟，孩子般的亂吼亂叫。

「是月哥，是月哥，月哥終於回來了！」

「小寧，你長大了不少，我還記得以前的你不過到我肚子的高度，現在已經到脖子了。」

「當然拉，我可是記得我們的約定，下一次見面就是全新的夜寧！」寧拍著胸膛，闊氣十足地說。

月摸了摸寧的頭，靈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一副抓到弟弟做錯事的模樣。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靈說，帶著責備的語氣。

「別這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月微笑地看著靈，每次見到她總是感到特別安心。

「這些年，辛苦妳了。」

「能再見到你，就足夠了。」靈微笑。

「說得好！我們這些年從未放棄過要找你，不過你可真會躲，我們至少在幾十個城市出任務，但都沒找到你。」炬用力地給了月一個擁抱。

「是啊，師父甚至假藉出席大會離開半年，但我們都知道他是去找你。」燎開心得聲音跟著高昂起來。

月聽見尊敬的師父也為他操心，愧疚感湧上心頭。

「是我的自私連累了你們，我保證一定交代清楚我這些年去哪裡、做了什麼事，不過現在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此時，警笛聲響起，新的世紀這熟悉的聲音倒是沒有改變過。

「現在的警察似乎擁有很大的勢力，我們分頭離開，等等老地方見吧！」靈說道。

炬、燎、寧三人分向離開，靈則帶著月前往會合的地方。

五人隱密地離開了，但他們沒有發現，在雜亂的瓦礫堆後，有個人自始至終都在，目睹了整個戰鬥過程。

明亮的月光，兩個人影迎著涼風，在大樓的屋頂上自在地跳躍著。

不疾不徐，兩人正充分享受這輕鬆的一刻。

但靈的一句話，打破了沈默。

「阿月，剛才我感覺到了。雖然很渺茫，但那是他，對吧？」

月沒有馬上回應，他知道答案，但真相太過殘酷，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軟弱、總是依賴別人的韓湘靈了。告訴我，好嗎？」靈堅定的語氣，讓月驚覺時光飛逝，夥伴們已經成長了，他不該再擔心了。

深呼吸一口，吸進微寒的空氣，月緩慢地說：「這些年我除了追查當年的真相，也一直在找尋他的行蹤。五天前我終於在紐約感應到他的靈力，一路追到這裡，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

「那......，他好嗎？」靈的聲音微微顫抖，難過與痛苦在她心中交雜著，這些年來累積的負面情緒頓時全部湧出。

「不好，非常不好。」月苦笑，「剛剛那惡源的爆炸就是他引起的，看起來他還有一點自我意識，但體內累積太多的黑暗能量，不斷啃食他的身心靈。」

「已經六親不認的他，恐怕是依循一直以來的信念在行動。」

月忽然停住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後，才又開口道：「如果再繼續下去，不是他消化所有惡源，達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就是被吞噬，永遠囚禁在黑暗中。」月沉痛地說。

靈無語，她無法想像此刻他正承受多大的痛苦，而她卻無法為他分擔。

眼淚隨風飄散，靈任由眼眶紅潤，淚水不停地打轉，糾結的思念蓋過所有的情緒。

現在她只想抱緊他，好好的安慰他，不再讓任何她最重視的親人夥伴離去。

月嘆道，語氣包含了多年來的無奈與遺憾。

「這些年，我心中一直掛念著一句話，一句當我遇到他時，最想問的話。」

哥哥，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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