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洞穴中有一物開始發亮。只見趴在陸虎上面的李僑希渾忽然發出一陣微光,緊接著少女的脖子上的恐怖撕裂傷開始以極快的速度癒合,腹部的穿刺傷也被新生的肉芽填滿,最終恢復完好無損。
「哈——!」李僑希宛如被救起的溺水之人般深吸了一大口氣。
她慌張地抓住自己的脖子,但那裡已經一片光滑,彷彿從未受傷。小腹上劉志渠刺傷的洞口也已經不復存在。
「我還活著!」
李僑希瘋狂的倒退,直到後背撞上堅實的岩壁。猛地拔出緊急照明用的螢光棒,用力一折,橘色的光亮立刻讓黑暗獲得了一絲光亮。
只見前方映照出倒在血泊中的陸虎,那雙僵直的眼神充滿哀怨地看著她。
她鬆了一大口氣。
「你一定也很想見到家人吧,我也是,若世界不是這麼殘酷.......我們又怎麼會需要搏命呢?」
李僑希緩緩地爬向陸虎,確認他真的死了,便將他的眼睛闔上。心裡閃過了千言萬語的弔念詞句,但最後只是簡單地道了聲:「安息吧。」
她雖然也想因為殺人而感到難過與罪惡,但那些情感卻早就已經乾涸了,不論是同情別人,或是心軟脆弱,甚至是給予信任;只要有一步走錯都只會招來極壞的結局。
不過劉志渠…...這個人知道她的身份,必要除掉不可,而且在除掉之前,她一定要問出最後殺了母親的仇人是誰。
李僑希撐著膝蓋站起身,舉起照明棒,一邊繞著洞穴,一邊研究起要怎麼回到上面。
抬頭看向這個洞窟頂端,沿著石壁走,觸摸著那些光禿禿的岩石,她的心也越來越涼;這裡沒有半點連續的支撐點,難以攀爬,尤其她手上沒有登山鎬,要照原路回到上面找到劉志渠簡直向登天一樣不可能;她絕對不能放跑唯一的線索。
「不過這裡是哪裡?」李僑希的心裡忽然浮現地圖上註載的「凰族古墓」。
又在洞窟走了一圈,回去上面的方法沒有找到;倒是在牆角看到了一條延伸向下的窄穴,李僑希試了一下,恰巧容得下她纖瘦的身軀。
但這黑暗又狹隘的洞穴究竟通向何方,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連自己究竟是衝進哪一條支線都不清楚,所以接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萬一碰上妖獸,就只有死路一條。
在那之前必須先搜刮一下陸虎身上的物資。李僑希覆身在陸虎冰冷的軀體上摸索著,這種盜屍行為她並不陌生,她很常會去綠洲鎮的亂葬崗摸一些可用的物資,衣服、金屬、手錶,運氣好還能摸到有錢的皮夾。
李僑希脱下自己胸口被燒壞的衣服,換上陸虎那件有點過大的灰長袖。在移動陸虎的屍體時意外發現他背後的腰帶上插著一把斧頭。
那是一把老舊而且充滿鏽跡的小手斧,大概手臂那麼長,輕便好攜帶,鐵灰色的斧刃並不寬大,較不似武器,反而像求生用的伐木用具,只是這麼平凡的工具卻意外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氣息。
李僑希剛碰觸到那把斧頭——
「姐姐請帶上我!」一頭突然出現的野獸,零距離地出現在李僑希面前。
「啊——!妳妳妳妳妳誰啊——!」她嚇得放聲尖叫,並跌倒在地。
「天哪!姐姐終於聽到我的聲音了!天可憐見,我終於有救了!」
李僑希壓著狂跳的心臟,失聲道:「妳是⋯⋯器靈!」
「是!我正是器靈!謝謝姐姐願意救我。」器靈有著女孩純真的聲音,但卻又有野獸一般的容貌。
「好,但也別嚇我啊......」李僑希好不容易才平復心情。
「抱歉⋯⋯我很怕姐姐妳會把我留在這裡,所以一時間太激動了,嘿嘿!」
她定神一看。眼前的「器靈」雖有人一般的姿態,又穿著殘破的灰長裙,但卻有著野獸般的體態與皮毛,就像一頭狼人,只是她比較可愛一點,更像是溫馴的小狗,一身褐色的長鬃毛捲翹而柔軟,似乎很好摸。
「哇嗚,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稀人.......」畢竟綠洲鎮這地方不大,通常都是低賤的罪犯、奴隸,沒有機會遇到這種稀有珍貴的外族。
「樂妮也是第一次遇到像姐姐這麼漂亮的女孩!」那猶如狼人的器靈搖著屁股後面毛茸茸的尾巴,有些開心地道:「嘻嘻,我是犬型的器靈,名叫樂妮,姐姐呢?」
「我叫李僑希。」
「嘿嘿,前幾任主人在締結契約前都看不到我呢,只有姐姐可以,妳真是非常的特別!」
「我也這麼覺得......」本來以為自己死了,然而現在卻又突然復活,而且這已經是她人生第二次死而復生了。
樂妮忽然蹲到李僑希身邊,毛茸茸的大尾巴搖得特大力,不時還甩到李僑希的腳上。
李僑希瞥了一眼樂妮,馬上感到有種若現在不摸摸樂妮的頭,她會非常失望的壓力。但李僑希實在不太想碰觸不熟的人,即使樂妮似乎在意義上難以算得上是「人」。
「呃,對了,妳不是說要我幫妳.......」李僑希趕緊轉移焦點。
「對!還請帶我一起離開!」
「好啊,怎麼做,就帶著妳走就好嗎?」
「這個......」原本一直很活潑的樂妮一時間變得有些扭捏。「就⋯⋯如果我對妳說一段宣誓詞,然後妳說妳願意,我就能藏身在妳周邊的次空間了。」
「就這麼簡單?」
「......是。」
李僑希總覺得樂妮好像有點怪怪的,但既然能得到器物,怎樣都不虧。
「好,那妳說說看那個宣誓詞吧。」
「好!」樂妮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地說道:「主人,今後妳將成為我生命中的光輝,而命令將成為我永不違背的法則。如同日出之初緩緩升起,您的權威在我心中昇華。我願日夜為您服務,終生效忠於您,為妳而生、為妳而亡。」樂妮抬起頭,用那令人生憐的水汪汪大眼看向比她高一顆頭的李僑希,「請問妳願意和樂妮締結永恆不滅的契約嗎?」
永恆?李僑希對這個詞感到一絲懷疑,但她還是說道:「我願意。」
一收到李僑希的答覆,斧頭上面的元神忽然發出一股昇華的光芒,李僑希馬上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之外彷彿多了一顆衛星,緊接著手上的斧頭也跟著消失,融入她身旁的一個奇異次元裡。
不過器靈樂妮還在原地扭扭捏捏的,大大軟萌的耳朵也壓得低低的,尾巴垂在地上掃阿掃的,不時偷瞄著李僑希,就像做錯事的小狗。
「怎麼了嗎?妳怎麼好像不太開心?」
「嗚......」樂妮手指戳著手指,蔫頭耷腦的,「其實......樂妮並不是一個好器靈,如今這麼漂亮的姐姐和我締結契約,我雖然很開心......但也代表除非妳死掉或是我完全毀壞,不然妳終生都被我綁定,而且無法換器物了......」
「這樣有什麼關係嗎?」李僑希望著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獸人女孩,直觀的感受上,完全能判斷的出這傢伙不是壞人,甚至可以說過於憨厚。
「就是......樂妮的能力其實並不被看好,時常被人罵是廢物,讓人後悔,還好幾次差點被毀壞。」
「那妳有什麼能力?可以展示看看嗎?」
樂妮像是怕挨罵一般地說:「呃⋯⋯如果姐姐分給我精氣,也就是妳的生命力,我就能化身為犬獸協助妳做很多事情,但我這種要耗費生命的能力據說是最差勁的能力,極少人願意使用。」
就在樂妮垂頭喪氣時,李僑希說道:「那我要怎麼給妳所謂的精氣?」
「咦!妳真的願意使用我?」樂妮的尾巴整個翹飛起來了。
「嗯哼,等一下的路途凶多吉少,多一點保命能力是一點。」
李僑希的話語給了樂妮希望,讓她猛地抬起頭,雙眼有了一些期待。「妳先輕喚我的名諱,樂妮。」
李僑希輕唸一聲:「樂妮。」那把老舊的斧頭立刻出現在李僑希手上。
「接著去引導一股存在於心臟部位的能量,將其注入斧頭之中。」樂妮聳動地說:「但千千萬萬只要給我一點點就好!一點點點點點就好!給太多姐姐會縮短壽命,會早死的!」
「嗯,我知道了。」李僑希深吸一口氣,並照著樂妮所說,雙手握著斧頭,然後將一絲絲的精氣注入握柄之上。
「嗚!」只見身旁的樂妮立刻有所改變,她面容猙獰地被那股力量扭曲壓縮。
李僑希原本以為樂妮會變成什麼讓人害怕的恐怖怪獸,或是讓人白天也會打寒顫的惡魔。
想不到.......樂妮轉變成了一頭嬌小可愛的貂色牧羊狗,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彷彿那些有錢人的寵物。
「汪!」樂妮開心地搖著尾巴蹭了蹭李僑希的靴子。
「呃.....就這樣?」李僑希輕輕地摸著樂妮那一身黑、白、棕三色的柔軟鬃毛,看著牠用頭蹭她的手,雖然一顆少女心就快融化......但這能力.......這能力不會就這樣吧.......
樂妮驚慌地補充道:「如果姐姐的精氣注入得越多,樂妮也會越強大!但如果非必要,希望主人不要走到那一步,因為樂妮很多主人都因此而死......」
李僑希猶豫片刻,「我想再試試注入更多精氣看看。」
「姐姐妳確定?」樂妮幾乎尖叫。
「嗯,我想嘗試。」
若此時不測試樂妮的極限,之後的冒險過程,若遇到大量妖獸,而樂妮卻只能變成這種小狗狗來賣萌,那她真的只能等死了。
而且她敢這麼做是因為發現樂妮所謂的精氣她似乎有著不少,再加上前陣子精神消耗到透支的時候,也是靠這所謂的精氣來轉化為精神,雖然立刻體驗到死亡的痛苦,但這種存在於心臟的能量只要她多休息就得以補充。
「姐姐千萬不要這麼做!樂妮好不容易又有主人了,如果失去,我會非常的痛苦......」
「沒事,妳真的不用擔心。」
李僑希無視樂妮的哀求,立刻緊握著斧頭,並引導更大量的精氣。
只聽樂妮驚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她的肌肉開始不斷膨脹,面容也隨之轉變。直到成長為一頭比李僑希還高上一顆頭的巨型犬才停下。
李僑希對如此巨大的樂妮感到有些訝異,樂妮也對自己巨大化的外型感到驚奇。那纖長優雅的毛髮讓她看似溫馴,但一裂開嘴,上頭排列的尖銳牙齒有著十足的威脅力,身形宛如一張拉飽的弓,凝聚著強大的爆發力。
「呼......」李僑希有點頭暈目眩地往後退,直到背部靠到牆壁,想不到供給了身上三分之一的精氣會這麼辛苦,無力到癱坐在地,並且壓著狂跳到不舒服的心臟。
「姐姐!」那化為大型犬的樂妮趕緊轉過身來輕輕地用頭碰了李僑希,耳朵和尾巴都垂得低低的,水汪汪的眼睛還流出了兩三滴淚水。「嗚......我從來沒有接受到這麼多的精氣,姐姐該不會就要死了吧?」
「別哭,樂妮,我沒這麼簡單死掉。」李僑希笑道:「倒是妳這樣會維持多久?」
「大概五分鐘。」樂妮擔心地說:「姐姐真的不會死?」
「沒事,我真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如果有看到我剛才和陸虎兩敗俱傷的樣子,就知道我沒那麼容易掛掉。」
「姐姐確實非常特別......」樂妮還是有些擔心地靠在李僑希身旁,無辜地看著她。
這樣一頭比自己還大的狗看起來挺讓人安心的,就不知道樂妮的戰鬥能力如何了。
李僑希拿出了從陸虎身上刮來的半塊胡椒大餅,吃掉後,隨著飢餓消失一些,體內精氣也補充得更快。
但這最後的乾糧和飲水都消耗完畢,可以說是真的陷入彈盡援絕,休息後必須要加緊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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