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邦深再重複一次,定了定神,這才看到雲淵累到昏睡過去了,長長的睫毛低垂,少有地流露出一絲脆弱的氣息。
「體力真差。」楊邦深小聲地「嘖」了一聲,又有點心疼,退出來以後抱著人放到沙發上,抽面紙擦了擦肚子跟屁股,蓋了西裝外套,自己坐到一旁,掏出根煙抽完了,又想喝酒了。
烈酒不能喝太多,他打開吧檯的櫃子找找看別的酒,竟然沒有,似乎就只準備了那一瓶伏特加。
這小醫生住得起獨立屋,想必有品酒室吧?
楊邦深的職業病犯了,在獨立屋裡到處探查,將上下三層走了個遍。
走廊空空蕩蕩的,大多房間也空空蕩蕩的,維持著像是剛裝修粉刷完牆壁的模樣,只有一間房間放了張鐵架床,一個衣櫃,大概就是睡房了。
窗開著,寒風吹進來,楊邦深不禁打了個寒噤。
對於雲淵這樣穿衣品味不錯的人來說,有些奇怪──就算空間用不完,也不應該空置著才對。
竟然還睡這麼簡陋的鐵架床?
洗手間裡盥洗用品也簡單得令人髮指,還滿地都是水跡,不知道是水管滲漏還是怎的。幸好,盥洗台上的牙刷、電動剃鬚器等都只有一把,楊邦深暗暗鬆了口氣。
他直覺覺得客廳有吧檯,那應該是有配套的藏酒品酒室才對,想了想可能是做成地下酒窖了,回到地面那一層,再仔細找了找,竟然就在吧檯那裡發現最左側的等身高櫃子打開後,裡面有一道有孔薄木板,敲了敲是中空的,可以伸手指勾著拿掉,後面直接與牆壁相連,赫然是一道通往地下的樓梯。
「真是的……幹嘛要這樣藏著?不對,難道就是偷情用的?說是帶我回家,結果讓別的炮友藏在這裡?」
楊邦深生性多疑,醋意又在心底滋生,回頭望了望雲淵還在沙發上睡著,就一頭鑽進了櫃子,沿著樓梯往地下走。
今天非要揪出別的野男人不可,再慢慢跟這個總不肯老實的小醫生算帳!
他放輕腳步一路往下走,樓梯盡頭又是一道暗門,沒有鎖也沒有閂,就那樣做個樣子遮掩著門後的空間。裡面隱約傳出一點聲音,窸窸窣窣的,混合著輕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楊邦深沒有貿然破門而入,拿出一名及格臥底應有的質素,俯耳貼在門扉上去聽。
「唔……呼唔……」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沒錯,聲音像在隱忍著什麼,有點像兩年前他的臥底同伴被堵住嘴亂棍毆打時發出的悲鳴,卻又摻著每個成年男人都熟知的鼻音──要不是在自慰,要不是在和誰做愛正酣,揮發出濃濃的情慾味道。
楊邦深抽了抽鼻子,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的味道。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楊邦深想起雲淵剛剛也在做愛時抓傷了他的背脊,破了點皮,現在還有點癢癢刺刺的──難不成在他來之前,雲淵也和裡面的人玩得激烈,抓或咬傷了,那炮友就在這裡躲人、包紮、順便邊自慰邊回味?
這個雲淵,對誰都這樣的嗎?
他胸腔裡登時充斥著沸騰的怒火,黑著臉,一手攥緊了拳頭,另一手推開門,準備見人就往死裡揍。
可是,才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楊邦深臉上的神情開裂,像是被巨大船隻撞碎的冰山。
門後的地下室空間意外地狹小,大概只有四平方米左右,也同樣沒什麼裝潢,甚至連牆都沒有粉刷,裸露著原始冰冷的鋼筋水泥,放著一個單層的冰箱,一張簡陋的鐵架床,床邊放著個點滴架。
鐵架床上用鐵鍊鎖著個男人,渾身上下寸褸不著,手背上接著點滴,瘦得皮包骨,頭髮稀疏,臉頰灰敗凹陷,手腳嶙峋得像四根枯藤,肋骨根根分明。
他身上幾乎沒剩半片完好的肉──
眼睛剜掉了,兩個乳頭也都被戳爛,十根手指都被切掉了,留下坑坑窪窪的洞,傷口凝結成一團團醜陋的疤肉;嘴裡沒有留下半顆牙,手腕和腳踝上佈滿掙扎時磨出來的傷,全身被煙頭或打火機之類燙出一個個焦黑的印子,還有為數不少的割傷,凌亂不堪。
更恐怖的是,男人的性器被連根帶囊地割掉了,下體創口很新鮮,還在不停地流著血,奪走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男人出氣多入氣少,眼看救不活了,卻還在發出小聲小聲的痛苦悲鳴,地上散落著不少小藥丸。
是壯陽藥。
「警方仍在通緝連環殺手『夜行者』,自半年前,本城街頭陸續發現年紀介乎25-35歲的男性屍體,生殖器皆被割下,法醫解剖指血液中驗出過量壯陽藥物,生前曾遭囚禁並嚴重虐待,包括捆綁、截肢、灼燙私處等……」
楊邦深呆立在原地,腦海中閃過gay吧裡看新聞時那短短的一段,巨大的恐懼隨著逼近的生命威脅倏地升騰而起,好不容易才擠出顫抖的一聲。
「你……」
他急急轉向床旁邊的冰箱,手抖如篩糠,浸滿了冷汗,扣在冰箱把手上,三番四次發勁就是拉不開,咬著牙再加上一隻手,門才「啪」的一聲打開了,他一個失重站不穩,跌坐在地。
裡面赫然凍著四份男性性器官,裹了層薄薄的保鮮膜,每根的尺寸都頗為可觀,但是脹得發紫,上面的青筋猙獰而蒼白地怒張著,凝固在被殘忍割下來的一瞬。
「在gay吧被撿屍的白斬雞」、性癮很大、剛剛和他激烈地做完愛的雲淵。
新聞上暴虐成性、專門狩獵強壯男人的連環殺手「夜行者」。
兩者在楊邦深腦海中交疊在一起的時候,雖然腦海中仿佛哪裡豁然開朗了,可更多的部份褪色成一片空白,嗡嗡響著。
所以……自己不但破壞了「夜行者」上一次的狩獵,現在還成為了他盯上的下一個目標?
他……就這樣傻傻地進了一個連環虐殺狂魔的家兼作案地點,還和對方做愛了?剛剛喝的酒沒有迷藥吧?
他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著,幾乎站不穩,但也還存留著些許理性,沒有做出不自量力帶個快死的人逃跑這種聖母光芒滿滿的事。
「那個……老兄,希望警察來了以後你還活著吧。」
楊邦深低聲說了一句,轉身不再看那人,打算不動聲色地溜出去再說。
豈知那個可憐的傢伙完全搞不清楚情況,也不知道是一絲神智尚存以為有人來救,或者只是受虐過度的應激反應,一聽到雲淵以外的人說話,就激動得垂死掙扎起來!
「嗚啊!啊啊啊——」
楊邦深只覺背脊上一下子就滲出冷汗了,只得又退回兩步,壓低聲音:「閉嘴!你想害死我嗎?都說了會叫警察過來救人了!」
男人沙啞漏風的聲音卻仍然在地下室裡迴蕩,充滿著絕望而歇斯底里的意味:「啊——」
他身上的鐵鍊也被掙得叮叮作響,敲擊著鐵架床,混合成更嘈雜的噪音。
「叮叮咚叮噹、噹、噹噹噹噹噹——」
「你……!」楊邦深瞳孔中神色一冷,右手五指攥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個可憐的傢伙多日遭受虐待,已經宛如驚弓之鳥,再被這樣沉默而兇殘地一捏脖子,不到兩秒,兩眼一翻駭得暈了。
楊邦深的手攥緊了又鬆開,最終還是沒管對方,飛快地掉頭就走。
他只希望剛才的動靜沒有傳到地面吵醒雲淵,盡量放輕腳步走上樓梯,俯耳在那一扇櫃門上聽了聽,沒有接近的腳步聲,慶幸地深吸一口氣,探出頭去,再跨出腳,放輕腳步一步一步往大門走。
擦得光亮的大門金屬把手就在眼前,上面反映出人影。
兩個人影,不是一個。
楊邦深腳步一頓,手快如閃電地伸入懷裡,似要掏出什麼,卻不知為何瞇了瞇眼,動作頓住了。
不過一兩秒的延遲,後腦隨即一涼。
雲淵舉著一把上了膛的手槍,手指勾著扳機,槍口正戳在他後腦杓上,另一隻手拿著一管針筒,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手舉高放在頭頂,不許動。」
楊邦深眼中一閃而過一絲暗光,像認命似的勾了勾嘴角,照著雲淵的話做了,手從懷裡抽出來,「叮」的一聲,一把迷你瑞士軍刀落在地上,被雲淵一腳遠遠踢開。
雲淵那張秀氣的臉上神色陰鶩沉寂,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深邃漆黑的眼睛裡宛如一汪深潭一般無法看透,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楊Sir,你這樣讓我很困擾啊。」針頭戳進皮下的時候,只聽得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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