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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畫面上,滿級的主角在暗處拿著一把飛刀,瞄準了喪屍頭領,直到畫面上的瞄準提示圓圈收到最小,手機畫面上的手指又快又穩地按了下去。
未待那「噗」的一聲擊殺音效響起,手指就飛快地拖拽了好幾下,畫面上的主角閃電般縮回牆後,發動隱身技能,片刻消失在舊城的建築物之間。
低階喪屍一陣大亂,怒氣值紛紛上升,四周張望,卻鎖定不了任何敵人。
「楊邦深先生,楊邦深先生請進診療室。」
聽到護士點名,楊邦深隨手將玩喪屍遊戲玩到快沒電的手機塞回口袋裡,咬了咬腮幫子,起身,拖著一高一低的腳步,表情僵硬地推開診療室的門。
「楊Sir。」那一晚衣衫不整的白斬雞變成了衣冠楚楚的白袍醫師雲淵,微微一勾嘴角,伸出手示意他坐下。
人家落落大方,楊邦深自己反倒不自在,繃著臉,勉勉強強沾著椅子的邊緣坐下,衝口而出的話讓人聽著尷尬無比:「沒染上愛滋吧?」
「沒有。」雲淵眉眼一彎,輕輕笑了一聲。「那天多謝楊Sir了。」
「不用不用,總之,就是那啥……那種不正經的地方最好少去,像你這樣的很容易被盯上……呃,我的意思是……」楊邦深愈描愈黑,乾脆自暴自棄地一攤雙手。「我就是這樣,說話總得罪人。可我絕對沒有精神病,是上司非要我看心理醫生的,就這樣。」
「其實都市人壓力大,心理疾患一點都不罕見,不用太介懷。楊Sir你不用太緊張,當成普通聊天就好。」
楊邦深卻還是繃得緊緊的,一臉抗拒:「有什麼好聊的?我也不想浪費雲醫生你的時間,你簽張到診證明,我跟我上司交差了就行了。」
「這樣不行的啊楊Sir。」雲淵聲音不太高不太低,不太厚不太薄,咬字清晰,抑揚頓挫,讓人聯想起一顆顆清脆分明的雨點打在窗子上,又有如按下一個個鋼琴鍵。「這樣吧,不想聊沒關係的,你就當是來放鬆一下。看楊Sir你的黑眼圈有點重,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我這裡有床……」
「哦,懂的,你們醫生不管人有沒有病都要觀察一番,或者搞點睡眠治療什麼的是吧?睡覺,行,就睡覺。先說好,要是我睡不著,你也別因為這個就判定我有什X麼精神病。躺個15分鐘後我就走。」
楊邦深二話不說,連鞋子都沒脫,直接仰八叉躺上去了,胡亂一拉被子蓋住大半個人。
那張床意外地柔軟,雪白的被單似乎薰過香,味道不濃不刺鼻,泛著淡淡的茶香,聞著很舒服。
楊邦深嘴上說睡,沒半點要睡的意思,枕著手,職業病發作,上上下下地打量診療室和診療室裡除自己以外的唯一一人。
診療室不像他想像中的「審問室」,明亮寬敞,牆髹成米白色,桌椅等都採用淺色木料,沒有刻意加上爛大街的正向語錄或者代表什麼精彩人生的繽紛顏色。
這裡也不像醫院開空調凍得人打哆嗦,微風從窗口吹進來,垂掛在兩旁的窗紗像兩縷柔髮輕輕拂動著,外面有棵梧桐樹,沐浴在午後淡淡的陽光裡。
總體來說,頗有傢俱店樣板房的既視感,但並不會讓人感到侷促或者矯情。
倒是有點東西挑起了他的興趣。
靠牆的書櫃放了不少書,什麼都有,甚至還有一本《世紀100連環殺手》,感覺不太像診療所裡應該出現的東西。
楊邦深挑了挑眉,饒有興緻地打量那本書。
「唷,怎麼會有那種講連環殺手的書?不是該都放成功哲學和心靈雞湯?」
雲淵正在伏案畫著什麼,聞言抬起頭來,漫不經心地說:「哦,那是我前幾天休息時買的,就當多了解一點,防防身。」
「防身?」楊邦深立刻發動了直男嘲諷技能。「就你這身板,算了吧……呃,不好意思雲醫生,一時口快,一時口快,哈哈。」
他知道自己脾氣臭,說話嘴欠,絕非一朝一夕的事,無論同事還是家人都吃不消,可是雲淵被他搶白了一頓,竟然半點不生氣,嘴角還噙著若隱若現的笑,笑聲在喉嚨深處,一顫一顫的,像弦樂團的共鳴。
那笑聲讓楊邦深覺得耳朵有點癢,他伸手掏了掏,偏偏雲淵好像他肚子裡的迴蟲一樣,拿出一隻光碟,放進光碟機裡,播出了節奏舒緩的古典弦樂曲。
楊邦深一聽古典樂就犯睏。可他就像個逆反心理滿滿的大孩子,想睡覺了,還偏要撐著眼皮繼續欺負眼前這細皮白肉的小醫生,非要惹得對方生氣才快活。
「雲醫生,你比我年紀還小,怎麼還用光碟機這種上了年紀的……」
「我啊,會重複做喜歡的事情,喜歡得不得了,除非我哪天厭倦了,想換換口味。上了年紀的也很好啊,就像酒,愈久愈醇……你說是嗎楊Sir?」
「哦……喝啤酒可以灌下去,但是高級酒的話,那得……那得……慢慢品……呼……」
雲淵一隻手支著頤,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的新病人,另一隻手握著一支鉛筆,手腕斜著,在白紙上掃出深深淺淺的陰影。
那正是楊邦深的人像素描,定格在手插在褲袋裡走進酒吧的一刻,頂著一頭亂髮,鬍子拉碴的,笑得很糙漢子。
在鉛筆來回輕掃下,酒吧的燈光愈發暗晦不明,酒吧裡形形色色的人臉難以辨認,織成一大團模糊的陰影,只有楊邦深還是稜角分明的,像鍍了一層與別不同的光,又像是獵槍瞄準鏡裡的獵物。
雲淵瞥了一眼熟睡打鼾的本尊,一寸一寸地俯身,直到鼻尖貼著畫紙,濕潤的氣息拂過人像。
僅僅是這樣的「接觸」,也會讓他心頭湧出一陣隱秘的、難以言說的興奮,就像老饕眼前擺著一盤山珍海味,並不急著拆吃入腹,而是細細地欣賞著,盤算著該如何入口,細嚼慢嚥享受過程。
「禮物不錯,我就收下了。正好我也有點膩了……」雲淵舔了舔嘴唇,輕聲一笑,手上的鉛筆一沉,在畫紙上楊邦深的臉上掃抹出大片陰影,直至整個人變成一團黑黝黝的人影,比四周的人影更陰森,才滿意地收了手,捲起畫,放進一格抽屜裡。
他將抽屜裡面另一幅人像素描抽出來,看著上面被關進了拘留室的上一個目標,神情登時變得索然無味,嫌棄地在人臉上畫了個大大的叉,拈著畫紙邊緣,毫不留戀地放進碎紙機裡。
楊邦深醒來的時候有點懵。
外面天色已經黑了,牆上的掛鐘時針指著數字7,自他進了診療室以後已經過了四個多小時。
自幾年前的某件事後,他已經很沒睡得這麼久這麼熟了,甚至還有想繼續睡下去的衝動,不過看到雲淵就站在床前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以後,讓他一下子睡意全無。
口口聲聲說只睡15分鐘就走,結果在人家診療室裡賴著睡了四小時?
最要命的是,他發現自己手裡抓著人家的醫師袍,捲成一團,袖口黑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沒好好洗臉蹭得髒了。
雲淵整件袍子脫下來給他抱著了,只穿件淺色襯衫,在骨架本就不橫不壯的情況下,這樣一襯,更單薄了。
他再糙漢子都覺得這實在失禮,一骨碌地爬起來,將醫師袍塞回雲淵懷裡,還突然覺得床單上的鞋印特別礙眼,伸出巴掌用力撣了幾下。
「不好意思啊雲醫生,我這就走!我這就走!你怎麼都不叫我起來?」
「沒關係,你是最後一個。」雲淵起身,到飲水機處斟了一杯水遞給他。「睡得不錯吧?」
「啊,挺,挺好的,挺好的……」楊邦深咕嘟一下喝光了水,侷促地捏著紙杯,話都有點磕絆了。「那個,雲醫生,我之後還能不能來睡……啊不,覆診?」
「歡迎之至。今天是個好開始,楊Sir你說是嗎?」
雲淵文質彬彬地伸出手來,楊邦深握了握,那隻手肌理細膩,皮很薄,能看到皮膚下的幾綹靜脈,一握上去涼涼的,沒什麼溫度。
無端讓楊邦深聯想到小時候去動物園看到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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