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的世界,是一座高聳入雲、如同用無數亡靈骨骸堆砌而成的黑色羽毛宮殿。那些漆黑的羽毛,如同無數隻枯槁的手指,交錯盤結,構成了宮殿冰冷而詭異的牆壁。濃稠而壓抑的空氣中,漂浮著無數斷裂的羽毛,如同紛飛的黑色雪花,以及一陣陣低沉而模糊的呢喃聲,那些聲音如同無數幽魂的低語,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不安的背景音。踏入這座宮殿的每一步,都如同踩進了某個深陷噩夢之人的意識深處,每一步都沉重而令人心悸。
阿拓的心臟如同擂鼓般劇烈跳動,那種強烈的震動甚至讓他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楚瑤緊緊地牽著他的手,她的指尖同樣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微微顫抖,冰冷的觸感如同他們此刻所處的環境一般,充滿了不安。
然後,在他們穿過一段如同被黑暗吞噬的長廊之後,他們終於看見了她。
那個孤寂地站在如同巨大王座般的黑羽高台之下的女孩——她有著如同冰雪般皎潔的銀白色長髮,如同瀑布般垂落至地面,身上披著一件由無數殘破不堪的黑色羽毛編織而成的長袍,她的皮膚蒼白到幾乎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病態光澤,彷彿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之中。
最令人震驚的是,她的背部光滑而平坦,沒有任何羽毛生長的痕跡。一根也沒有。
她緩緩地抬起頭,那雙如同冰晶般剔透的眼眸,望向了阿拓和楚瑤,用一種不屬於人類的空靈聲音,如同來自遙遠天際的幽靈低語般,緩緩地說道:
「我是夜聆。沒有真正犯下罪孽的人,是永遠無法羽化,成為羽民的。」
阿拓的身體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瞬間僵硬在了原地,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的意識。
因為這個名字,他曾經聽過——不是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之中,也不是在充滿謊言的現實世界裡,而是在他妹妹留下的遺物中,那本充滿詭異傳說的羽民童話書的最後一頁,用稚嫩的筆跡,歪歪扭扭地寫著這樣一句話:
「夜聆是唯一一個曾經親眼看過羽民王真實面目的人,也是最後一個沒有羽化,卻依舊徘徊在羽民國度的亡者。」
楚瑤的眼中充滿了疑惑與警惕,她緊緊地握著阿拓的手,望向那個散發著詭異氣息的銀髮女孩,聲音中帶著一絲探究:「你說你身上沒有羽毛……那你為什麼還會留在這個充滿死亡與謊言的國度裡?」
夜聆慢慢地轉過頭,她的動作如同精密的機械般緩慢而僵硬,她如同在吟唱一首古老的祭祀歌謠般,用一種低沉而悠長的語氣低語道:
「我說的真話太多了,那些如同利刃般的真相,割裂了羽民國的虛偽,所以……我既不能如同那些說謊者一般回歸人間,也不能如同那些被罪孽吞噬的靈魂一般,成為永恆受苦的羽民。羽民王將我永遠地留在了這裡,讓我成為下一任羽民王的『引導者』,指引那些被選中的說謊者,走向最終的王座。」
「而你們——」她如同幽靈般緩緩地轉過頭,那雙冰冷的眼眸,如同鋒利的刀刃般,突然銳利地望向了阿拓——「是被命運所挑中的『新王候選人』之一。」
阿拓的雙眼如同受驚的野獸般猛地瞪大,他的聲音因為過度的震驚而變得結巴:「我!?我……我只是不小心撿到了一根黑色的羽毛而已……這一切怎麼可能……」
夜聆如同看穿了他內心的所有疑惑與不安,冰冷地打斷了他的話語:「你撿到的,並非僅僅只是一根普通的羽毛,而是**「審罪羽」**。」
「凡是手握審罪羽之人,便擁有繼承羽民王位的資格,成為凌駕於所有說謊者之上,審判他們罪孽的至高存在。」
就在此刻,整座如同用無數亡靈骨骸堆砌而成的黑色宮殿,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如同地底深處的恐怖巨獸正在緩緩甦醒。王座後方那如同巨大陰影般的黑暗之中,一雙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緩慢地睜開了——那並非人類的眼睛,而是由成千上萬根細小而漆黑的羽毛所組成的巨大眼球,那眼球之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威壓與冰冷。
一股低沉而詭異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低語,緩緩地在空氣中迴盪,那聲音如同無數幽魂的呢喃交織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慄:
「說謊者,應拔一羽……審判者,將拔萬羽。」
楚瑤如同看見了最恐怖的景象,她的臉色瞬間變得如同死灰般慘白,她驚恐地睜大了雙眼,望向阿拓的背後——
第二根漆黑的羽毛,如同掙脫泥土的毒牙般,緩緩地、卻又不可逆轉地從他的脊背上生長了出來。
阿拓只覺得自己的脊椎如同被無數根燒紅的鐵針同時刺入,一股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夜聆卻依舊面無表情,她如同一個冰冷的審判者,緩緩地舉起她那如同白玉般的手,然後輕輕地一揮。
地板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撕裂,一道如同黑色洪流般的羽毛漩渦,猛然從裂開的地縫中洶湧而出,如同無數飢餓的黑色巨蟒,瞬間將阿拓、楚瑤,以及那如同幽靈般的夜聆,一同捲入了一個扭曲而詭異的異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