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和楚瑤如同兩具被抽空靈魂的傀儡,無力地癱倒在那場燃燒靈魂的斷罪大戰之後。當他們再次從那深沉的昏迷中甦醒過來時,卻驚恐地發現自己被囚禁在一個完全沒有邊際的黑色空間之中。
空氣如同凝固的墨汁般濃稠而壓抑,四周沒有任何可以辨識方向的牆壁,只有腳下那冰冷而堅硬的地板——而那地板,竟然是由無數破碎的羽毛與閃爍著詭異光芒的鏡子碎片所構成,如同一個埋葬著無數秘密與謊言的墳場。
而在他們的身前不遠處,孤零零地矗立著一扇古老而沉重的木門,那門上沒有任何可以抓握的門把,光滑而冰冷,彷彿在拒絕任何想要逃離的企圖。
楚瑤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那扇詭異的門,就在她的指尖即將接觸到門板的瞬間,那扇原本毫無生氣的木門表面,竟然如同被墨水浸染一般,迅速地浮現出一行行扭曲而冰冷的文字——
【要離開,就必須拔下妳最想忘記的記憶】
楚瑤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僵硬地愣在了原地,她的臉色瞬間變得如同失去了所有血色的白紙般慘白,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而紊亂,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彷彿要將她內心深處的恐懼與不安徹底撕裂。
「這裡是……折罪之井……」她如同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幽靈,喃喃地發出低微而絕望的聲音:「聽說……聽說是羽民國用來懲罰那些『差點說出真相』的人……一個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刑罰……」
就在她的話音剛落之際,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那是阿拓的聲音,但卻又不像他平時那般充滿猶豫與掙扎,此刻的聲音中,充滿了冰冷的指責與惡毒的嘲諷: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過,你會保護楚瑤嗎?結果呢?你還不是一樣的懦弱無能!」
「你早就該承認了,你之所以對楚瑤這麼好,不過是想用她來填補你妹妹死後,在你心中留下的那個永遠無法癒合的空洞罷了!你根本就沒有真心!」
「你還口口聲聲地說過你不會再說謊,真是笑死人了!你活到現在,哪一句話是真的?你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阿拓如同被無數把利刃刺穿心臟,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顱,他的耳朵開始滲出鮮紅的血液,如同兩行蜿蜒的血淚,地板在他痛苦的掙扎下,驟然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井口,無數如同黑色觸手般的羽毛,如同掙脫地獄束縛的惡鬼,瘋狂地從那井中竄出,如同無數隻冰冷而惡毒的手指,緊緊地掐住了阿拓的喉嚨,讓他發出痛苦而嘶啞的呻吟。
「阿拓!!!」楚瑤發出撕心裂肺的驚恐大喊,她想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將阿拓從那無數黑羽的束縛中解救出來,但她卻驚恐地發現,腳踝被地面上那些如同活物般的羽毛緊緊抓住,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沼,寸步難行。
就在這時,地面上那些破碎的鏡子碎片,如同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竟然開始緩緩地拼湊起來,最終組成了一張楚瑤童年時期的稚嫩臉龐。
一個如同從冰窖深處傳來的冰冷聲音,從那鏡子中的小女孩口中緩緩響起:「撒謊,是你媽媽從小就教你的本能。你骨子裡流淌的,就是虛偽的血液。」
「不……我不是……我沒有想要撒謊……我只是……」楚瑤如同被揭開了最深的傷疤,痛苦地搖著頭,想要辯解,但那些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記憶碎片,卻如同無數鋒利的刀刃,不斷地切割著她脆弱的心靈。
無數黑色的羽毛如同毒蛇般纏上了她的雙眼,強迫她睜開,一幕幕她曾經竭力想要壓下、想要遺忘的痛苦回憶,如同被強行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在她眼前殘酷地重現:
她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讓年幼的她去舉報一位正直善良的老師撒謊,而她當時年幼無知,根本不敢說出真相,她之所以沉默,只是因為那位老師當時正在偷偷地、不求回報地幫助她準備重要的報名書。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讓他被那些可惡的羽民抓走……他是一個好人……」楚瑤如同一個溺水者般痛苦地哭喊著,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羽毛地板上。
然而,那些黑色的羽毛卻如同最殘酷的刑具,開始一點一點地刺入她的皮膚,如同用冰冷而鋒利的回憶,一寸一寸地割下她的靈魂,讓她承受著難以言喻的精神折磨。
就在楚瑤即將被那痛苦的回憶徹底吞噬之際,阿拓猛然發出如同困獸般的憤怒咆哮,他全身燃燒的黑色羽毛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般,猛地炸裂開來,無數黑色的火焰如同掙脫束縛的惡龍,在他周身瘋狂地舞動!
「我知道我懦弱,我知道我害怕,我知道我一直在逃避那些我應該面對的真相,但這不是我的全部!!這不是真正的我!!」阿拓如同一個掙脫枷鎖的囚徒,用盡全身的力氣,硬生生地將那些如同死亡觸手般緊緊掐住他喉嚨的黑色羽毛,一根根地扯斷,鮮血如同盛開的妖異花朵般,從他的脖頸間噴湧而出。他踉蹌著踏向那扇沒有門把的古老木門,他腳下的羽毛如同被他決絕的意志所點燃,沿路自燃起來,化為一縷縷黑色的煙霧,如同在燒掉他曾經說過的每一個謊言,每一絲懦弱。
他轉過頭,目光如同燃燒的烈火般,充滿了堅定與決絕,看向依舊被痛苦回憶所折磨的楚瑤:
「妳的回憶,不應該成為懲罰妳的刑罰,它恰恰是妳曾經真實活過的證據,是妳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妳的全部證明!」
阿拓向楚瑤伸出了他那隻沾滿鮮血的手:「我們一起走出去,不必拔掉它,不必讓那些痛苦的回憶,成為我們前進的阻礙!」
就在他們的指尖即將觸碰,兩隻顫抖的手緊緊牽在一起的瞬間,那扇原本緊閉的、沒有門把的古老木門,竟然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緩緩推開了。
門後,站立著一位身著一襲銀色長袍,頭髮如同冰霜般銀白的女子,她的眼眸之中,閃爍著如同寒冰般冰冷,卻又如同黃金般璀璨的詭異金光,她的語氣平靜得如同深潭之水,卻又帶著一股令人無法捉摸的詭異感。
「你們……通過了第一道試煉。」
「歡迎來到——羽民王的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