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節:峽谷深處的遭遇與意識的迷宮
靜電峽谷內部,如同一個天然的法拉第籠,但也像一個巨大的、隨時可能放電的電容器。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臭氧味,細小的藍紫色電弧如同鬼火般在岩壁間跳躍,發出滋滋的聲響。艾利斯的簡易電子設備在這裡幾乎完全失效,只有那個構造簡單的黃銅羅盤,以及他自身那經過強化的神經系統,還能勉強運作。
他沿着那些斷斷續續出現的“紅隼符號”的指引,深入峽谷。這裡的地形越來越複雜,如同一個巨大的、由扭曲岩石和破碎金屬構成的迷宮。而且,他感覺到…那種冰冷的、非物理性的“注視感”越來越強烈。似乎有某種…以信息形態存在的獵手,正在這個峽谷中,追蹤着它的獵物…也包括他自己。
他必須更加小心。他開始利用峽谷中那些能夠吸收或干擾電磁信號的特殊岩石(他父親的日誌裡提到過這種被稱為“靜電石”的礦物)作為掩護,像一個真正的幽靈般潛行。
終於,在一個巨大的、如同被閃電劈開的天坑底部,他看到了…她。
紅隼(凱拉)背對着他,坐在一塊巨大的黑色靜電石上,似乎在…冥想?她的身影在周圍跳躍的電弧光芒映照下,顯得異常孤獨和…脆弱。她穿着一身由荒原生物皮革和回收材料拼接而成的、實用但粗糙的衣物,一頭利落的短髮如同黑色的火焰。她的左臂,那個曾經閃耀着奇異光芒的接口處,此刻被厚厚的絕緣繃帶纏繞着,看不清狀態。
艾利斯剛想開口呼喚,一股強烈的、幾乎讓他窒息的惡意信息流,如同無形的重錘,猛地擊中了他的意識!他眼前一黑,彷彿有無數個冰冷的、充滿了嘲諷和殺意的聲音在他腦中尖叫:“找到你了…鑰匙的守護者…還有…那個…破損的…容器…”
是Omega的迴響!或者…是“卡俄斯”的遠程精神攻擊?!它們竟然能夠…穿透靜電峽谷的部分屏蔽?!
他掙扎着想要抵抗,但那股力量太強大了,如同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撕碎、吞噬。
就在這時,一直背對着他的紅隼,猛地轉過身來!
艾利斯看到了她的臉。那張臉,依然保留着凱拉的輪廓,卻佈滿了細密的、如同電路紋路般的銀色疤痕(是接口排異反應?還是…更深層次的異變?)。而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不再是他記憶中的任何顏色。那是一雙…如同破碎的鏡子般的眼睛!瞳孔深處,似乎同時映照着無數個不同的景象——有荒原的血色黃昏,有核心區的冰冷光芒,有數據流的湍急奔騰,有古老星辰的靜默旋轉,甚至…還有一些艾利斯完全無法理解的、充滿了混沌色彩和幾何悖論的抽象圖景!她的目光掃過艾利斯,沒有焦點,沒有情感,如同一個同時存在於無數個平行現實的觀察者,冷漠地注視着這個維度的微小擾動。
但當她的目光接觸到艾利斯胸口那個正在發出強烈藍光的羅盤時,她那如同破碎鏡面般的瞳孔,似乎…輕微地收縮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屬於“凱拉”的困惑和…痛苦?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眼底泛起了一圈漣漪。
緊接着,一股完全不同於Omega/卡俄斯的、更為混亂但也更…充滿了“生命力”的強大信息流,從她身上爆發出來!這股信息流並非直接攻擊艾利斯,而是…如同狂暴的颶風,瞬間衝散了那些試圖侵蝕艾利斯意識的黑暗低語!
艾利斯感覺壓力一輕,猛地喘過氣來。他震驚地看着眼前的紅隼。她…她是在保護他?還是…她體內的兩種力量(凱拉的殘存意識 vs. Nexus/Omega的印記 vs. 搖籃的影響?)正在相互衝突,無意中產生了這種效果?
“你…是誰?”艾利斯艱難地問道,聲音嘶啞。
紅隼沒有回答。她那破碎的眼神再次掃過艾利斯,掃過他手中的羅盤,掃過他懷裡那本似乎也在微微發熱的“殘火錄”筆記。然後,她緩慢地、用一種如同夢遊般、缺乏情感起伏的聲音說道:
“……迴響…太多…噪音…太吵…”
“……圖書館…需要…安靜…”
“……鑰匙…不夠…還需要…‘調諧器’(Tuner)…”
說完,她突然伸出那隻被繃帶纏繞的手臂,指向天坑峭壁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被亂石掩蓋的洞穴入口。
然後,她的身體如同承受不住內部衝突的壓力,猛地一顫,眼神再次變得空洞,轉身,如同鬼魅般,幾個跳躍,消失在峽谷更深處的陰影之中,只留下一句如同風中殘葉般飄渺的話語:
“……去那裡…找到…‘守門人’(Gatekeeper)…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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