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短編集 - 《保鮮膜之下》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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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保鮮膜之下》

星辰遊客

Mar 15, 2025

11

10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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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廚房總是有種奇特的寂靜。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在瓷磚地板上形成一道銀白色的細線，像是將黑暗切割成兩個世界。我站在冰箱前，手指輕輕搭在冰箱門把上，猶豫著是否該再次打開它。

這是第七次了。

七天前，我開始注意到冰箱裡的食材被裹上了保鮮膜。起初只是幾顆蘋果，然後是整盤剩菜，接著是所有的東西——蔬菜、水果、肉類——全都被緊緊纏繞，像是被製作成某種詭異的木乃伊。

「一定是我夢遊時做的。」我對自己說，卻無法解釋為何保鮮膜會纏得如此完美，如此緊密，彷彿是被刻意拉伸到極限，然後一層又一層地覆蓋上去。

我深吸一口氣，拉開冰箱門。冷光瞬間照亮了廚房的一角，我的影子被拉長，投射在身後的牆上，像是另一個人站在我身後。

今晚，情況變得更加詭異。

所有的食物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但這次，保鮮膜上出現了奇怪的痕跡——模糊的凹陷，像是某種壓痕。我伸手拿起一顆被包裹的蘋果，小心翼翼地將它轉向光源。

我的心跳瞬間停滯。

那不是普通的壓痕。那是一張臉。

一張扭曲的人臉，嘴巴大張，眼睛緊閉，鼻孔擴張，彷彿是在掙扎著呼吸的最後一刻被凍結在保鮮膜之中。我的手開始顫抖，蘋果從指間滑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我迅速檢查其他被包裹的食物。每一件上面都有相似的臉孔壓痕，有的更清晰，有的較模糊，但全都帶著同樣的窒息表情——彷彿有人在保鮮膜下掙扎著想要呼吸。

尋找真相

「你最近睡眠如何？」心理醫生問道，她的聲音平靜而專業，手指在筆記本上輕輕敲打。

「斷斷續續。」我回答，「我總是在半夜醒來，感覺...很疲憊，就像根本沒有休息過一樣。」

「你提到的這些保鮮膜事件，」她翻閱著筆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約一週前。」我盯著窗外的雨滴，它們順著玻璃滑落，像是無聲的淚水。「剛開始我以為是我夢遊時做的，但...」

「但？」

「但那些臉孔，」我的聲音變得顫抖，「它們看起來太真實了。而且，我發現我的手腕內側出現了細小的割痕，就像是反覆接觸保鮮膜切割器留下的。」

醫生放下筆，向前傾身。「你有沒有考慮過安裝監視器？」

那天晚上，我在廚房安裝了一個小型攝影機，將它對準冰箱和廚房中島，那裡放著我的保鮮膜捲軸。然後我吞下了一片安眠藥，希望能有一夜無夢的睡眠。

錄像的內容令我毛骨悚然。

凌晨三點十七分，我走進廚房，動作機械而精確，與我平常的行為模式完全不同。我的眼睛半開著，但目光空洞，彷彿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我拿起保鮮膜捲軸，開始切割一段又一段的透明薄膜。

最令人不安的是我的手——它們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手指像蜘蛛般抽搐，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動作。我將保鮮膜拉伸，然後...

我停下了錄像。

那不可能是真的。

錄像中的我將保鮮膜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臉上，拉伸它直到它完全貼合我的五官，然後保持這個姿勢，直到保鮮膜上留下了清晰的臉部壓痕。我重複這個動作數次，每次都用不同的表情——全都是痛苦、窒息的表情。

然後我打開冰箱，開始用這些帶有臉部壓痕的保鮮膜包裹食物。

過去的陰影

「我需要知道你是否有過任何創傷經歷，」心理醫生說，「特別是與窒息或塑料有關的。」

我搖頭，然後停頓了一下。「等等，也許有...」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我十二歲那年，父親帶我去釣魚。那是個陰天，湖面平靜得像一面鏡子。我們坐在小船上，周圍是濃霧。父親教我如何拋竿，如何等待魚兒上鉤。

「你必須有耐心，」他說，「就像生活中的一切。」

然後風暴來了，突如其來。湖水翻騰，小船傾覆。我掉進了水中，冰冷的湖水灌進我的肺部。我掙扎著，但越來越往下沉。

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一個塑料袋漂過，纏繞在我的臉上。那種窒息感，那種透明薄膜緊貼在臉上的感覺，成為了我最後的記憶。

我醒來時已經在醫院，父親坐在床邊，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恐懼表情。

「你差點就...」他哽咽著，無法說完那句話。

「但那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聯？」我問醫生。

「創傷有時會以奇怪的方式表現出來，」她解釋道，「特別是當它被深埋在潛意識中時。」

真相浮現

那天晚上，我決定不吃安眠藥，而是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我坐在廚房的角落，關掉所有燈，只留下月光透過窗戶灑落。保鮮膜捲軸就放在中島上，靜靜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午夜。一點。兩點。

三點十分，我感到一陣異常的疲倦襲來，眼皮變得沉重。我掐自己的手臂，咬自己的嘴唇，試圖保持清醒。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聲音。

輕微的沙沙聲，像是塑料被拉伸的聲音。我睜開眼，看到保鮮膜捲軸正在自行轉動，透明的薄膜被無形的力量拉出。

我的心跳加速，喉嚨發緊。保鮮膜懸浮在空中，慢慢地形成一個人臉的形狀，彷彿有一張無形的臉正在從內部推擠著它。

「誰在那裡？」我聲音顫抖地問道。

保鮮膜扭曲變形，形成了一張模糊但可辨認的臉——那是一個年輕男孩的臉，大約十二歲，眼睛大張，嘴巴扭曲，表情充滿恐懼。

我認出了那張臉。

那是我自己，十二歲時的我，在湖中窒息的那一刻。

「這不可能...」我低語道，向後退去，直到背抵住牆壁。

保鮮膜中的臉開始說話，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模糊而遙遠：「你忘記了...」

「忘記什麼？」

「不只是你一個人...」

突然，保鮮膜分裂成數片，每一片上都浮現出不同的臉孔——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帶著同樣的窒息表情。它們在空中飄舞，如同幽靈般圍繞著我。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那場風暴中？」那個聲音繼續道，「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被救起？」

記憶的碎片突然拼湊在一起——那天在湖上不只有我和父親，還有其他幾艘小船。風暴來臨時，所有人都落水了。

「但我活下來了...」我喃喃道。

「是的，你活下來了，」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因為他們...」

保鮮膜上的臉孔開始融合，形成一張我從未見過卻又莫名熟悉的臉。

「因為他們沒有。」

最後的真相

我翻閱著舊報紙的數位檔案，手指在鍵盤上顫抖。日期設定為二十年前，關鍵詞：湖泊、風暴、溺水。

搜尋結果出現了——《湖區風暴奪七命，一名兒童奇蹟生還》。

我點開文章，心跳如雷。

「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襲擊了寧靜湖，造成三艘小船傾覆。七人不幸溺水身亡，包括四名成人和三名兒童。唯一的倖存者是十二歲的男孩李明，據救援人員描述，他被發現時臉上纏繞著一個塑料袋，奇蹟般地在水下形成了一個小氣囊，使他能夠呼吸直到被救起。」

我的手指凍結在螢幕上。那不是塑料袋纏住了我的臉，而是...

「那是我，」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轉身，看到父親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我把他們的氧氣給了你。」

「什麼意思？」我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風暴來得太快，船翻了，所有人都落水了。」父親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找到了你，但你已經不省人事。我...我做了一個選擇。」

他走向我，步伐緩慢而沉重。「我有潛水裝備，但氧氣不夠所有人用。所以我...我用塑料袋做了簡易的呼吸器給你，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我確保其他人不會浮上來。」

恐懼如冰水般灌入我的全身。「你...殺了他們？」

「我救了你。」他糾正道，彷彿這只是語義上的差別。「我用塑料袋...幫助他們更快地離開。這樣氧氣就夠你用了。」

我感到一陣噁心，胃部翻騰。「這不可能是真的...」

「你的潛意識一直知道，」父親說，「那些夢，那些保鮮膜...你的身體記得那種感覺，那種被塑料包裹的窒息感。你在重複我的行為，只是你不知道為什麼。」

我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意識到為什麼它們會在夜裡不受控制地操作保鮮膜——那不是我的動作，那是父親的動作的回聲，是身體記憶的重現。

「他們不會放過你的，」父親低語道，「那些我幫助離開的人。他們一直在等待，等待真相浮現的那一刻。」

「我不明白...」

「今晚是最後一晚了，」父親說，眼中閃爍著奇怪的光芒，「他們要來了。」

就在這時，廚房的燈突然熄滅，房間陷入一片漆黑。我聽到保鮮膜被拉出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迴響。

「爸？」我喊道，但沒有回應。

當我的眼睛適應了黑暗，我看到了它們——七張臉，由保鮮膜形成，懸浮在空中，緩緩向我靠近。它們的眼睛是黑洞，嘴巴大張，像是在無聲地尖叫。

我想逃跑，但雙腿像是被釘在地上。保鮮膜臉孔越來越近，直到我能感受到它們冰冷的觸感貼上我的皮膚。

「我們一直在等你，」它們異口同聲地說，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等你加入我們。」

保鮮膜開始纏繞我的臉，一層又一層，緊緊貼合我的五官。我無法呼吸，無法尖叫，只能感受到塑料緊貼在皮膚上的窒息感。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我看到父親站在角落，手中拿著保鮮膜捲軸，臉上帶著解脫的微笑。

「對不起，」他低語道，「但他們需要七個人，而我已經活得夠久了。」

保鮮膜完全覆蓋了我的視線，世界變成了一片模糊的白。我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原來冰箱裡那些食物上的臉孔，從來就不是我自己的臉。

那是他們的臉。那些被父親用塑料袋「幫助」的人們。

而現在，我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第二天早晨，鄰居報警說聞到了奇怪的氣味。警方破門而入，發現了兩具屍體——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人，都被保鮮膜緊緊包裹，臉上帶著窒息的表情。

更詭異的是，冰箱裡的每一件食物都被完美地包裹著，而當法醫小心翼翼地撕開保鮮膜時，他們看到了七張不同的臉孔的壓痕，表情扭曲，彷彿在臨死前掙扎著想要呼吸。

而在廚房的中島上，保鮮膜捲軸靜靜地躺著，等待著下一個受害者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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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鏡中人》

#2 《共鳴》

#3 《暗角獵人》

#4 《最後的濾鏡》

#5 《鐵鏽的味道》

#6 《保鮮膜之下》

#7 《無形之間》

#8 《消失的研究》

#9 《被錯置的歷史影像》

#10 《視網膜記憶》

#11 《歸魂》

#12 《夢魘公寓》

#13 《白髮挑戰》

#14 《美麗的獵物》

#15 《理想的容器》

#16 《觀察者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