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貝爾的會計部與其他組別是分隔開的，處在一間大玻璃房中，被稱為「金魚缸」。晚上七時，大部份員工都離開了，剩下路森、卓雯和財務總監CFO Jason J. 正在這金魚缸中開會。
與其說開會，又不如說是安排給路森的補課答問大會，因為他這兩星期以來不分昼夜地追看舊文件和報表，且從來不恥下問，大家多多少少被他的認真打動了。正如路康所料，醫藥平台與其他產品都是很容易理解的，反而路森對財務上的問題較多，尤其聽過上一次私募公司的憂慮後，他一直耿耿於懷。
「…… 就是說現金流都足夠應付日常開支，只是發展新項目需要資金。我們在同業內的債務比率算高嗎？為何不考慮貸款？」路森問。
「我們的債務也不算高。」Jason回答。「上一次高貝爾企業銀行的同事也有送上貸款的計劃書，但因為上市已經預計會公開集資，所以暫不考慮。」
「也就是說，所謂的資本市場，是上市公司的錢櫃，靠攤薄了股本來融資，不上市就要靠借款？」
「可以這樣說。」卓雯插嘴。「但上了市也不是說集資就集資，像去年高貝爾本想做一次配股，但投資者要求很大折讓，價錢太低我們放棄了。所以其實市值變得受外來因素影響，發新股的話本身的股本也會再攤薄了。」
Jason接著說:「對，那是如果發股票的角度。如果不想攤薄，資本市場其實也有債市。主要是資金來源並非銀行而是各類投資者，所以要披露、要顧及企業形象，才會有路演等各種安排。」
路森又拿起了CA計劃書內的除牌及重新上市時間表。「上了市，若有投資者炒作，市值就可以飆升嗎？」
「…… 不一定，也不可靠。」Jason呷一口咖啡。「上市時期有炒作可能在短期內推高股價。但投資者也有不同類別，機構大戶會計算公司本身的價值作考慮。要追求市值增長，最終還是要有自身的自然增長，不然就透過收購合併、或新股東新業務，這也就是柏克想走的方向。」
路森點點頭，若有所思。「那從前的股價，為何就那麼的一厥不振？跟據CA那現金流和市營率的計算，我們的估值不也應要高一點嗎？」
「根據他們分析，原因有很多。金融風暴後我們在美國跌出主版，在OTC市場交易，也沒有分析員涵蓋，是很不起眼的邊緣股……」
「什麼是分析員？」
「Equity research analyst。他們針對公司發表研究報告，機構投資者會作參考。」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oJaMAm94
這時，路康輕輕鬆鬆地走進房內，嘴上咬著竹簽，手拿一盒外賣咖哩魚蛋。「星期五晚上你也抓住Jason不放手？」
路森探頭一看，皺起眉頭說:「你也喜歡這些街頭小吃？」
路康停頓了一下，把竹簽拔掉。「等等……！我"也"喜歡？這"也"是什麼意思？就是說除了我，你還有認識"誰"是很喜歡街頭小吃的呢？」他把半身撐在桌上，邊笑邊問。
路森一時語塞。
「你真夠煩人！我們在談正事呢！」卓雯替他解圍了。
路森還是皺著眉，回到他本來的話題上去。「其實，我可能還不夠深入理解……」
「理解什麼？」
「最主要是，我搞不明白，高貝爾在來年重新上市，對我們真的有好處嗎？」路森把頭微側，一臉想不通的專注模樣問道:「我知道我們從老早開始就是上市公司，可是科網爆破，股價潛水，已是事實。既然除牌了，這條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的問題是，第一，為何必須要再上市; 第二，為何要趕明年初？」
房間內一下子靜了下來，各人都似在思考如何提供一個最佳答案。
他接著說:「第一，如果說是為了資金，我們暫時有貸款可用，新產品的支出也不算龐大，反而維持上市披露費用也不少; 第二，如果說是為整體增長，既然長遠市值還是要靠公司本身，如果真要上市，何不等醫藥平台的收入穩定了再想？何況，找合作伙伴入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Jason，我們如果接受CA貸款的年息要付多少？」路康問。
「我記得每年不多於六十萬美金。」卓雯叉起手，坐直了身體，輕輕靠在桌上。
Jason從電腦內找到了當時的計劃書，邊讀邊說:「對，五年期，若定息的話鎖在58萬美金左右。其實，去年只是維持上市的各樣審計和律師費就差不多70萬美金……」
路康皺起眉頭說:「但柏克不會同意的…… 我們當初除牌就是為了重新掛牌。」
路森還在謹慎考慮:「想清楚一點，他走到這一步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上市的好處真的可以量化嗎？」
卓雯側著頭說:「也許，不是不上，而是不趕時間……」
「對，要確定柏克同意，因為除牌的時候資金是以他私人名義增持的，他本來有打算上市時一部份是用舊股套現的……」Jason接著說。「另一個考慮是新投資者會很在意何時手上的股份有流通量可以放賣，但我也同意其實趕明年很困難，也要看看新股東加入的時間表。」
卓雯也表示同意:「路森，你的腦筋果然很清晣，我們在這上市安排上折騰了好久……」
「不是這樣的，柏克也許有他的考慮。」路森很平靜的回答:「而且，我只是沒有習慣了高貝爾就是上市公司。我從外界剛踏進來，沒有習慣性也沒有前設。」
「嘩…… 路森，你這個樣子好像神探伽利略！」卓雯笑道：「那下禮拜和投資者的會還要開嗎？」
「開！」這一次兄弟倆一同回答，然後禁不住對望了一下。
「我們還沒有作決定，何況聽聽他們怎麼說估價再考慮也好！」路森說。
「反正顧問費還是要付！」路康接著說。
Jason失笑:「唉…… 真是不說你們是兄弟也沒人相信！」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CireMnUo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sOg9xk1t
又夢見子喬。
這一次她閉著眼睛，全身平躺著浮在水上。這水清澈無比，像是游泳池。忽然，她的睫毛微動，眼睛徐徐張開，在水中撥動數下，潛入水中。在水底，她那晶瑩的雙目凝望著還是植物人的自己，飄逸地游到面前，環抱住自己的頸脖，雙唇緊緊地吻上來……
路森張開了眼睛，再一次猛然驚醒。一下坐起身來，還聽到自己的輕微喘氣。轉身看鐘，5:30a.m.
窗外正下著大雨，的的答答的打在玻璃上，全無節奏可言，一種冷到極點的孤寂正在黑夜蔓延……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phH6ExXg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liY6z0yR
週三下午二時。
Credit Avignon 辦工室。
子喬明明是想專心寫好手上這份計劃書的，但早上十時的天色居然跟晚上十時沒兩樣，雨下得像天快要塌下來似的。身邊的人更不斷討論著今天高貝爾和Lionstand的會議在三號風下是否還開得成，這樣的氣氛又如何教人不分心呢！
昨天路康有和她通過電話，說到他們正在考慮暫緩上市。不知何故，她內心說不出的失望。她的下意識告訴她，柏克不會讚成，而且上市年費和貸款利息亦非他的優先考慮。為何有這種感覺，卻就是說不清原因。
菲菲的電話嚮了，她接過後對蘇總說:「高貝爾的人到了，他們一行三位男士，在悉尼室。」
三位男士？路康，Jason，還有誰？柏克不可能出院了吧！看著蘇總和Timothy一同離開了，她不禁眼球又隨著溜到門邊，再回頭看到菲菲正微笑注視著自己，這真是一個讓人心緒不寧的早上。
菲菲先打量四週，再輕聲的問:「怎麼啦？想見那個高貝爾王子？」
「你說什麼啦？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不過，聽說今天來了三人，另外那兩位是誰？」
子喬的耳朵像是被閃電灼過似的。是他嗎？她不想猜測，卻又無法淹飾自己的情緒，心亂如麻。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lgQghgpV
今天的準投資客Lionstand，是基金管理公司。他們與先前見過的Avo Partners性質不一樣，因為Avo是Private Equity私募基金，會專門投資有待上市的公司，所以比較注重公司的策略，有的還會要求參與業務，或有決策權。路康介紹產品的時候，Lionstand的代表明顯沒有上一次Mr. Anderson的投入，他們反而最在意回報率，不斷糾纏於醫藥平台的預計收入和公司的股息等。路森很少參加這類會議，面對算死草個性的基金經理很不是味兒。
當客戶問到上市時間表的時候，Timothy發現少帶了一份附加文件，打了一通電話讓菲菲代印。菲菲印好了文件，三步變兩步地趕到子喬的桌邊說:「對不起，我肚子痛，你幫忙帶下去給Timothy好嗎？」
眼見菲菲已帶著調皮的微笑溜了出去，怎樣辨呢？走進會客室實在太尷尬了，但說實話她也真的很好奇想看看另一位男士到底是誰。最後，她把文件帶到樓下再讓接待處的Irene幫忙拿進房裏，自己站在一邊偷望。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6RXh9W36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ZC7GcWq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