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现任和炮友[ALL黑] - 前任现任和炮友[all黑]15

15.

那种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之后，心中空荡荡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洞。如果不找什么填补进去，就会一点一点把自己吃掉。虽然时间还是如往常般流逝，但每一秒，都比快乐的时光，要漫长百倍。

尤其是夜晚，睡不着，呼吸深深浅浅，听得到自己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翻开手机想要给那个人发邮件，都编辑好了内容，才想起已经分手了。

经常是这样，彻夜不眠的。所以想要逃避，想要什么能来救自己。任何事情都好，哪怕是黑暗的深渊，只要能让自己睡着，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找到他。所有不良，所有品行上的恶劣，对自己来讲，什么都算不上。让我忘记痛苦，让我忘记过去。抱有这个想法，平淡的表面下，是最后一搏的挣扎。

然后呢？如今已经要走出去了，尽管没有完全痊愈，也可以自己一个人慢慢舔伤了。那个曾经被你视作救命稻草的家伙，你也看出来他要开始认真了。曾经不以为然的你，因为被好友发狂的告白，也害怕了起来。

终于意识到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究竟是要彻底斩断，还是鼓足勇气，抛弃一切跟着对方踏入他的世界呢？

不舍得离开，感觉告别的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剜去自己一大块肉那般疼痛。就算是深呼吸许多许多次，连第一个字都开口说不出来。

无法自己做出主动的决定，那么，就在心里下定决心，把选择权交给对方。

你若走，我不留。你若要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死不回头。

黑子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面前的视野有些扰乱。他坐在诚凛屋顶的天台上，靠近楼缘的位置。稍稍视线往下，就是间休时间人群熙攘的操场。空了的便当盒放在身边，吸着袋装香草奶昔的他，觉得果然还是M记的奶昔好喝一点。

“你果然在这里啊。”

火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调中有因饱腹而起的惬意。他很自然地走到黑子身边，趴在栏杆上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每次，火神君都能找到我。”

火神被这暧昧的话逗得有些害羞，毕竟还是大男孩模样，他只能凶巴巴地回应：

“你可是我的搭档唉，找不到你困扰的是我好么？”

他口气软了点：“真是的，总是给人添麻烦，稍微自觉点啊……”

面对所有人都会不自觉谦和礼貌的黑子，总是不由自主地在火神面前放松下来。两人无言沉默，在午间的风中感受初秋的安逸。

“黑子，Winter Cup的初选大概就在最近了么？”

“是。”

“嘛，我知道你有消失的运球了，不过还是想确定下你有没有准备好？”火神自己可是跃跃欲试的，失败什么的完全打不倒他，他现在只想再和青峰那家伙一较高下。赢了，就能弥补他心中的一些缺憾，篮球也好，其他什么也好。

一向对赢信心满满的黑子是火神所熟知的，所以此时他也等待着黑子肯定的回复。那个问题只是口号而已，不知为何火神很沉迷于这种形式上的激励。

“没有。”

出人意料的是，黑子给了否定的回答。

“你这家伙……”火神拧着眉有点不爽地看着黑子，然后他发现了：“你有心事？！”

迟钝的火神，总能敏锐的发现黑子的烦恼。不知是天生合适的光影，还是其他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

“……是。” 黑子也惊讶于火神的细心，不过他不打算隐瞒。他不想隐瞒火神任何事，哪怕如果火神知道灰崎整个人，他也会全盘对对方托出。

“为什么？”

“我……”黑子痛苦地皱眉， “我不是一个好人。”

灰崎也好，黄濑也好，甚至一开始的火神也好。他对待他们都不曾完完全全地坦率过。若是灰崎和黄濑可以说是因为从青峰那里受的伤而逃避他们的话，火神，他又有什么错呢？只是因为自己想赢就选择他，也太过分了。

哪怕后来，这个想法销声匿迹。但它存在过，就是原罪。

人在陷入自责的时候，会越陷越深。黄濑的事让黑子喘不过气来，他如今只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配站在任何人身边。

“你啊……该不会又想到刚刚开学时发生的事了吧？”

黑子再一次吃惊地看着火神，从黑子眼神中得知自己猜对了的火神，超无奈地叹气，然后死命揉对方的蓝发：“我早就说了，我完全不介意啊！真搞不懂你这家伙纠结这么久有什么意思，啊啊，头大死了。”

“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还有很多其他的事。”

已经准备要向火神坦白所有的黑子，却被对方拒绝了：

“不想说就不要说啊。”

“我并没有……”

“还嘴硬。”火神的大手抚摸上黑子的双眉，“看看你的表情，难过得我都看不下去了。不要在我面前这样！真是让人心酸。”

火神把头一扭，仿佛真是不想看到这样的黑子一样，只是他的耳朵又发红了，虽然黑子并没有观察到。

“火神君真的……很温柔呢。”黑子脸上有了笑容，虽然苦涩了点，“但是你不害怕么？我会骗你什么的。”

“完全没有。”

“啊？”黑子发出了小小的，一声疑问。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会相互信任的么？”

指的是街头公园那次相互坦诚心境，那时的黑子心中明明已经无比清楚，但后面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又迷茫起来。

“……嗯，是的。”

“那不就行了，你不会骗我的。” 火神转过头来，笑得自信而傻气。

“……不得不说笨蛋也是挺治愈的一种生物呢。”

“黑子！不要得意忘形啊！”

刚刚想要再开句黑子的玩笑，却发现他还是低沉得不得了:

“黑子……”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软毛，却觉得这样根本无济于事，就干脆地把黑子拉进自己的怀里。感受着火神温暖的胸膛，稳定的心跳，本该被治愈的黑子，却越来越觉得难过。

“人一定会伤害别人么？”

无话可说，但感受到黑子无助的火神，只能加大怀抱的力度。

“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被伤害么？”

无论怎么走，都要有受伤的那个人，自己谁的悲伤都不想看到。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是不想背负那份自责感。

“……我不清楚啊……”

笨蛋的回答，很符合笨蛋的身份：“我的话，大概不会想那么多吧。喜欢就去做。因为喜欢篮球所以打篮球，因为想赢就努力练习。因为……”

因为喜欢你所以在你身边。火神这句话说不出口，光是想想，就脸红心跳的。

“真好，真羡慕火神君。”

黑子把头靠在火神的心脏上，听着对方的心跳都觉得安心一点。

“接下来的话，请火神君安静的听我说好么？”

“错误……其实从一开始就开始了。因为我的软弱，在遇到困难时选择去依赖而不是独立走出，所以伤害了一个人。”

“由于我不作为的态度，而导致另一个人也卷入了。”

“事态就像是洪水，一开始的小雨还让人觉得可以控制，只是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不能及时制止恶化了。”

“必须有人要受伤，而那个伤害，来自我。”

“一定要这样么？火神君？”

黑子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只是抓着火神手臂的双手十分用力。他没有抬头看火神，也许这是他保有自尊的方式，光是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话已经耗费了他的力气，而表情，他实在是不能掩藏了。

所以他不抬头，不想让火神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快哭出来的样子。

“嘛……有点复杂呢。” 火神语气中有困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稍微让人感觉不爽了点。”

“果然还是因为我……”

火神敲了敲黑子的头:“说了别乱想啊！不爽的原因只是我自己啦，而且，我也很感谢你能说出来。平时你这家伙跟幽灵似的，想什么我完全搞不懂啊。”

不，你已经非常了解我了。黑子心中感到了火神的温暖。

“一定会伤害人的话，那就去伤害啊。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完全公平的事情的。”

火神叹了口气，盯着黑子还没有抬脸看他的头：“总是想着做个不被人讨厌的人，别太贪心啊。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是会被别人讨厌的。

他有点担心黑子，所以弯下腰来，看见了黑子的脸。黑子的眼眶很红，眼角也含有一些泪水。自尊感强的黑子被火神发现了自己的弱处，却出乎意料没有感到羞耻。看着那张有点呆的大男孩般的脸，他只感到了安心，仿佛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火神把手搭在黑子肩膀上：

“只要你，不要讨厌自己就可以了。”

答应我。黑子。

“真的没关系么？伤害别人的事。”

“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

“那假如，伤害的是你呢？”黑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困惑：“火神君？”

火神听到这话，愣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平时悠闲惯了的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被伤害当然是打回去咯，这是火神的做人准则。只是说这话的是黑子，他的方寸就全乱了：

“一定要这样的话，随你咯。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受伤啊。”

所以，放心大胆地来吧。如果伤害别人，伤害我能让你舒服一点吧。

比起自己受伤，果然还是你难过，更让人心痛一点。这是火神那瞬间非常清晰的想法，而他，也确定了，这个想法背后代表的意义。

黑子，对他来说很重要。比自己还重要。

这间不宽敞的，凌乱的房价内，桌子上摆着份旅行指导，上面京都的标题被一个大大的红圈圈住，那个印记似乎是马克笔的杰作。旁边放着许多的杂物，剪报等等。让本就狭窄的桌子更加拥挤起来。

月光从狭小的二楼窗射入，照在了灰崎的脸上，那张平时就凶暴的脸，如今因为不耐烦的表情更加扭曲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麻烦死了！！！”

他生气地把马克笔丢在桌子上。拼了命的扰乱自己的头发：“做攻略这种事！真应该让女人去做！”

虽然这么说着的灰崎，身边并没有可以帮他的女性。老妈是个小气鬼，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有闲钱出去玩，肯定会被剥削得一毛不剩。

真烦躁啊，灰崎想要摸出根烟来抽，才想起为了省钱，都已经一个多月没从黑店铺那里买过烟了。平时想抽只能找小次郎或者便利店老板借，现在他们都不在自己身边啊。

由于有点累，所以灰崎直接躺在了榻榻米上。

“这么说来，好久没搭讪妹子了啊……”

平时惯有恶劣的脸，因为没有外人在身边，不用伪装，而平和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游手好闲的自己开始认真工作了？连让人烦躁的篮球都又摸起来了？

嘴硬的灰崎不愿意承认，自己对篮球是货真价实的喜爱。只是当年在篮球社喜欢以逃部活而引起别人注意，在虹村队长走后因为行为恶劣被赤司勒令退部，种种复杂心情让灰崎无法接受自己对篮球的喜爱。

而如今，也是能够玩得开心了点。是因为什么呢？

灰崎的脑海中闪现了黑子的脸，他勾起了不经意的温柔笑容。

“休息到此为止了！”

他从榻榻米上弹起来，揉了揉脸，继续盘算着一个可以称之为‘惊喜’的行程和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钱之间的平衡。

灰崎祥吾是一个不良。

原因什么的从来没有人深究，哪怕他有着糟糕的家庭，可怜的身世，但是从他成为不良的那天起，外人看到的只有他糟糕的言行表现，对成因没有人关心。

这样对灰崎来说很好，他要的就是所有的人都怕他。

身边少点人，也少点受伤害的可能性。

从这一点来讲，灰崎像是一个雏鸡一样。把自己厚厚武装起来的他，除了对别人嫌恶和恐惧的习惯外，真正的心的伤害还并没有体会过。

若是有，大概是赤司勒令他退部时，那体会到的，从脚底板钻至全身的恐惧。

然而那种事，早就被灰崎强制抛在脑后了。人生很匆忙，不好的记忆要早点丢掉。这是支撑他从无数次的困窘中走出来的一句话。

曾经支持着的，而如今，也许已经有别的东西了。

“嘛，你也算是情场老手了。虽然现在还有点早，有想过要找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么？”

在灰崎一直去的那家深夜食堂，关系比较好的，混黑的小次郎问他。伸手要给灰崎倒酒的中年男人，突然想起对方的未成年身份，手还是放了回去：“是早了点哦，这么想来你也才16岁啊。”

今天照样是晚工，之所以选择打工到这么晚，也是因为夜间的工资比白天要高许多。别看只是小小的旅行，要花钱的地方可也不少啊。尤其是自己，并不想被哲也看扁。

意识到小次郎在问自己的灰崎，摇摇头发声：“啊？没想过，那种事情。女人只要能生得出孩子就好吧。”

“哈哈哈，果然还是小朋友啊。]”小次郎想要摸灰崎的脑袋，被不良少年狠狠肘击：“唔……我当年觉得老婆就是要容忍我在外面偷吃，不过现在发现，还是要找相互喜欢的。”

“大叔，你是准备退隐了么？说出来的话都这么酸臭。”

“唉，年轻的时候，觉得混黑是件又酷又帅的事，毫不犹豫的就打架了，把同龄人打到住院，也被学校退学了。连高中文凭都没有的我，没办法只能加入黑帮了。当时还在心里说着不后悔不后悔，但是，果然还是羡慕正常人的生活啊。”

一口干净杯中酒，小次郎大声嚷嚷：“再来一壶，老板。”

与灰崎这种不良不同，小次郎是彻彻底底的黑帮。隶属于帮派，却是最底层的打手。最近突然连打架都下不了狠手了，有传言说他不行了要被抛弃，只有忘年交灰崎知道，那家伙的老婆怀孕了。他想要收手。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后悔。只是小孩子打打架什么的，要停手简直是随时的事。”灰崎懒得看小次郎，因为此时喝醉酒的他，仰着中年人疲惫的脸，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虽然自己也是喽啰，只是还不甘心承认对面的那个大叔，就是二十年之后的自己。

“找个，喜欢的……人吧。祥吾。真心喜欢的，你想要保护他的那种。”

小次郎把手搭在了灰崎肩上：“你还有机会，上班族，也不错的啊。”

“哼，女人那种东西，都是冲着床上功夫来的。”灰崎想起以前搭讪过的女人们，不知为何都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

“你是没遇到真的喜欢的人，不然，你这混账话都说不出口。”小次郎醉了，说话结结巴巴的， “而她，也不会放任你这么糟糕的。就像……就像……我老婆一样……”

“秀恩爱真是恶心死了！”灰崎发出了嘲笑的啧啧声，“要是我想打架，任何人也阻拦不了。”

“你懂个屁！”小次郎狠狠地打灰崎的额头，“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离开的。她肯定会死死拦住你。”

“你知道这叫什么么？”小次郎用粗大的食指戳灰崎，“这就是家啊。”

家。

那个只有辱骂，棒打和相互抱怨的地方么？然而灰崎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倒霉而已。别人的家，就是温馨温暖，让人无论在哪都想回归的地方。

就像……就像那个木屋一样，也像周日下午嬉闹的篮球场，也像肮脏的黑旅店，也像那幢废弃的大楼楼顶，也像帝光废弃的物理实验教室。

原来，这么多地方都是家啊。不，不是的，而是这么多地方，都是曾经和他呆在一起的地方。

哲也的身边。

“喂，臭大叔。你说，如果有喜欢的人，怎么得到他？用抢的么？”

“你这笨小子，最重要的是温柔啊！”

“温柔？哼，我不会。”

“好蠢啊。就是对她好啊！她想要什么就买给她，想哭就献上你的胸膛，想笑就说笑话给他，想要安定就拥抱她，想要浪漫就带她走遍天涯海角。”

这话，只是让灰崎想要苦笑。哲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你想要的，是青峰的尊重。

我能给的，只是能有关灰崎祥吾这个人。关于灰崎祥吾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很可惜，我不叫青峰大辉啊。

夜太深了，深到了第二天的白昼。天空蒙蒙亮，深夜不归的客人已经渐渐散去。从食堂走出的小次郎和灰崎两人，到小巷尽头就是不同方向了：

“祥吾，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到我家坐坐。”

想起灰崎家糟糕的情况，小次郎就想让自己老婆给灰崎烧两个好菜吃吃。

“我很忙的大叔，而且……”也许由于一夜没睡，灰崎的脸看起来有些沧桑，“虽然那老太婆天天骂骂咧咧，但是她人不坏的啊。你不要老是摆出那种表情。她啊……”

灰崎感到太阳确实是升起了，照在他脸上痒痒的，他不想笑，可是被痒笑了:

“可是我妈啊。”

“……那，你可照顾好你自己。”

“男人的关心真恶心。”

“哈哈，又逃上午课的小毛孩也很恶心。”

“啰啰嗦嗦烦死了，老子要去补觉。”

上课什么的，暂时先放一放吧。加上昨天晚上的工资，去京都二人旅行的费用基本上凑足了，只是还想要继续拼命的打工，再多赚点钱，这样遇到好的手信，不光是可以给哲也买一份，连他的父母和祖母，也可以给带上一份。

才不是想要示好呢。灰崎踢开了路边的小石子。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会儿，去木屋吧，他想。

下午的课倒是无所谓，不过晚上还要继续工作，可不能耽误了啊。

他现在就困得想要扑到木屋睡一会儿，扑到那床破破旧旧，但隐约还能闻到哲也味道的床褥上。

虽然黑子最想要的，灰崎给不了，但是他觉得至少满足一点他其他的心愿，凭他灰崎的本事，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那天在东京区的便利店里，尽管知道黑子是为了缓解尴尬而随口说关于旅行的话题，但灰崎觉得这些地名总不是空穴来风的吧。

决心要认真起来的灰崎，回家就查遍了这些地方的信息。并不是说他不知道，而是他想要站在黑子的角度去做攻略。总之什么KTV啊游戏中心啊全部都删除掉，樱花什么的因为季节也不存在。真正的去做攻略才发现事情的繁琐，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也有细节难以预料。尽管如此，在打工之余，篮球练习之余，灰崎还是会花大量的时间看旅行相关的东西。

总算也是有个初步的计划了。钱的话，慢慢来吧，手上也算是有点余钱了。虽然这些钱来得非常不容易，但是每一分都是干干净净的。因为这样，哲也也会高兴的吧，灰崎有些欣慰。

他没有发现，他现在离所谓的不良，越来越远了。

为什么，是因为潜意识里，不想让黑子感到困惑。

灰崎祥吾，请抬起头啊，你能做的并不比别人少。

“灰崎啊，你最近也太拼了吧？”便利店老板干涩的语气中有关心：“急着用钱么？”

“老头子，有空管我不如去看店。”灰崎把货物卸下来，随手擦了把汗。

“切” 了声后，转身就走的老板，却又被灰崎叫住：“喂，老头。”

“砍你哦混蛋小子。”

“你知道京都那边，有什么特别漂亮的地方么？”

“啊？”老板惊讶地回头打量灰崎，“你要去旅行？”

“也不算了……” 灰崎难得地害羞了起来，“和另一个人一起了。”

“女朋友？”

“关你屁事啊。”

那家伙，竟然也会有这么小男生的表情啊。老板看着觉得好笑，也很喜欢这样的灰崎：

“要去京都的话，顺路可以去名古屋看看啊。你女朋友，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说了不是女朋友啊。” 灰崎挠挠脸，“存在感有点薄弱的……文学型？”

“难道是平胸？”

“是不大……喂！说这些干嘛！！”

恋爱，是好事啊。店长虽然表面凶凶，不过心里可是笑意满满的。灰崎这家伙本来就不坏，要是遇到真心喜欢的好孩子，会被带上正轨的吧。

因为那家伙的表情和表现，都在表达着他自己的真心啊。看来是相当认真的一次恋爱。

“竟然喜欢文学型的女孩，也够有你的。” 店长走过去，一把揽住灰崎肩膀，比店长高半个头的灰崎也被大力道弄得一个趔趄，“用点心，去哪都一样。”

灰崎看着那副不太和善的面容：“你……只是懒得说了吧。”

“是又怎么样呢？”

用心，他灰崎什么都没有，有的也只有一片真心啊。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全心的希望哲也开心。对灰崎来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想法没那么重要，反正贱命一条，而哲也不一样。

他是要用手心捧着的，你看，他连笑，都那么干净。

灰崎祥吾想要用手捧着黑子之前，也要仔细地擦干净双手。

就是这样，一个恶劣一个良善，一个粗暴一个温柔，一个不屑一个认真，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这样的差别。

灰崎不是不知道这个差别，只是他不甘心，自己也是可以做的很好，不会弄脏他的灵魂，灰崎想要证明给黑子看。所以才在听说了黑子喜欢旅行之后，加班打工，努力规划，甚至想策划一些旅途中的小惊喜，哪怕是一个十分近的小旅途而已。

这么急切，这么努力，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灰崎，也要堂堂正正地去竞争。

最近都没有跟黑子见面，他反而觉得很好。灰崎对自己的隐瞒能力不太确定，他怕自己会不小心说漏嘴。所以打算到时候全部准备好再给黑子惊喜。

今天提早下班的灰崎，不知为何心情不错。他翻开手机，在邮件列表看到黑子的名字，那几个平淡的片假名，突然温和了起来。

每个字拆开，都柔软起来。

最近，真是开心啊，没什么混蛋来找茬，打工也不算累。篮球也进步的很快，虽然看到队长的老脸很来气。就连去游戏中心玩都顺手得很。

灰崎看着手机里那个名字，他把屏幕凑近自己，然后吻在那个名字上。

是不是你在保佑我啊，哲也。

他也许是因为思念的太投入，没有发现周围路人的窃窃私语：

“那家伙长得好凶……”

“是啊，不过仔细看看，笑得还真好看啊。”

“如果不是拧着眉头留下的纹路，应该是个帅哥吧。”

这一刻生命给了这个年轻人，这个十几年来只能用凶恶伪装保护自己的年轻人，光明的明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和喜欢的人交往，被对方所感染，然后干干净净地生活着，成为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着平淡而温馨的一生，最后安静地离开，不带有仇恨和黑暗。

这一刻，灰崎有种错觉，这些，将来都会有的。

哪怕哲也现在不属于自己，但是我灰崎祥吾也不差啊，只要用真心，总能打动对方的。

而且，我们的基础也不错。想起炮友这个身份，灰崎还有点沾沾自喜的。

呐，你呢，现在是不是在笑着啊，哲也？我在笑呢，因为我很开心啊。

下一秒，还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灰崎看到那个电话号码，眉头又拧了起来：

“喂喂？干嘛啦？”

他的脸色，还停留在刚刚对未来很卑微的憧憬上，那副幸福的表情还来不及褪去，砰的一声，光明的大门就关上了。

“妈不行了！！！你他妈还在哪混着呢？？”

来电是灰崎的哥哥，那个平时只会大吼大叫游手好闲的家伙，现在手机的那一头对着灰崎哭喊。

灰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跑着的吧，摔倒了好几次，直到坐在医院的大厅里时，才感觉到了摔伤的疼痛。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水，手也抖个不停。虽然一直都在打架，医院也来过许多次，但这种因为别人，因为别的至亲之人而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头疼着病人的情况，面对病人那个情绪不稳定只会大喊大叫的儿子，主治医生强烈要求对方再找个能说话的家属来，看到灰崎他更加头疼了。

什么啊，比刚刚那个家伙还要小啊。完全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家伙，这个家里，没有别的男人了么：

“你是樱井幸子的家属？”

听到母亲的名字，灰崎木木地说：“是。”

完全是不良的样子，和哥哥一副德行。这家可怎么办啊，主治医生有些不耐烦：“你爸呢？叫你爸来。”

“跑了。”

“什么？”

“和别的女人跑了，在我刚刚出生那年。”

无法接话的主治医生，和因为不知所措而不知道说什么的灰崎，两人之间只有沉默。医院大厅人来人往，时不时听到急救室里传来的哭号，哪怕是平时吵闹的两人，但是此时出了事故，灰崎还是感到十分害怕。

毕竟还是母子情深啊。

“唉，你再找找其他的亲属，你妈这边情况很紧急。”

由于和父亲私奔，灰崎母亲与娘家所有关系都断了。没想到当初海誓山盟的男人，结了婚之后吃喝嫖赌，还打人。无法回头的灰崎母亲，加上选错男人的耻辱，自是和其他亲属也没了联系。

就这个让她孤注一掷的男人，没多久也还是抛弃了她，只留下两个流着那个恶心血液的，混账儿子。

“没有。”

“这个也说没有，刚刚那个也说没有。你还要好一点，你哥哥，简直就是个遇到事情只会哭的废物。”

医生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去筹钱，你妈脑梗在急救，没钱什么都不好说。”

钱，要多少钱？家里的钱，平时生活就紧紧巴巴的，哪里还有余钱呢？老哥那混蛋也不工作，说没钱也并不是撒谎啊。灰崎的脑子拼命的回忆家里的任何细节。衣柜里，不会有，有了也被老哥拿去赌了，老妈的抽屉里？可能会有一点钱，但是远远不够啊。柜子上的储蓄罐？开玩笑，那里只放着老爸曾给老妈写的情书。

灰崎再回忆着，再用力回忆，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他擦也擦不完。

我的抽屉，我的抽屉里有钱。

那笔钱是要和哲也一起去京都旅游的，最近打工攒下来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

灰崎的思维停下来，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装钱的袋子，哲也的笑，他曾吻他时对方嘴里的香草奶昔的味道。

以及无数次，无数次，夜深人静孤独一人时，他曾幻想的，和对方长长久久地走下去的，十年，数十年。

“发什么呆呢？”

医生本身就对看起来不良的灰崎没有好感，再加上平时也许凶神恶煞，关键时刻手足无措的无能样子，他口气就更没有好。

没想到的是，被质问的灰崎，突然睁开了双眼。虽然还带着奔跑到医院来的气喘，眼神却无比坚定，冷静。

完全像一个大人：

“有钱，不过不多。我先回家去拿，马上回来。”

对不起了，哲也。

只能先这样了。

奔跑在回家的路上，灰崎紧紧地攥着手机。那个装满了从初识以来，所有和哲也交流的邮件及通话记录的手机。此时被他放置在自己的心脏前，伴随着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这话是跟谁说的呢？黑子么？

最该被说对不起的，是你啊，灰崎祥吾。

他气喘吁吁地把钱交给医院前台时，他那个废物老哥还在医院大吼大叫，被像对待人渣一样地对待着。灰崎浑身上下都在疼，因为劳累，长时间的熬夜。但是疼的最厉害的地方，还是心脏。

无法忍受自己老哥的灰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了急救室之外。他自嘲地笑笑，钱没有了，没关系啊，还可以再挣，只是又要有一段时间了。

这一刻，空虚，无助和恐惧同时向灰崎袭来，看着还没有灭掉的急救室的灯，无能为力的灰崎只能呆坐在地上。

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哪怕，哪怕再有一个人在身边，一瞬间也好。

我好害怕，好孤独，好想要抱住一个人。给我一个拥抱吧，现在，让我死也可以。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沾满手汗的手机，显得湿湿黏黏的。

突然，一阵震动惊醒了呆坐的灰崎，他翻开手机：

[灰崎君。]

发件人，黑子哲也。

是啊，我还有哲也。还有会那样笑着对我的哲也。我还要继续打工，很快就能再赚到钱，如果拖到了冬天，就去北海道吧。冬天的北海道也很美啊。

[哲也，来得正巧，我有话要跟你说呢。]

手抖得不行，可能是跑得太过，又或者是太急了。灰崎深呼吸了好几次，颤抖着手装作若无其事的口气跟黑子发邮件。

不能让哲也担心，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可是要保护他的家伙，怎么能让对方反而先烦恼。

很快他收到了黑子的回信：

[我也是，有话想要和灰崎君说。]

猜不到黑子想要说什么的灰崎，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脑袋一片空白。他想要问黑子什么时候有空，又想起马上又wintercup的预选赛，那么是不是要先给他加油，再嚣张的说一句，老子可不会输给你。

在急救室外，明明是攸关人命的时刻。灰崎却突然平静下来，就是这样，想到他就会安心，那是一个，可以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只要他在的存在。

只要你还在，我不会失败，被打倒一千次，就一千零一次站起来。

不过面对黑子的邮件，灰崎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给自己一点点思考的时间，他回复：

[你先说吧。]

而另一头的黑子，也是颤抖着双手。他知道，该说出口的一定要说，拖着只会越来越痛。也会给灰崎带来不必要的，来自其他人的麻烦。

火神的话让他知道了想要做无辜的人的自己是多么可耻。他要斩断痛根，哪怕对方会恨他入骨。

只是，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被凌迟，千刀万剐地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么的舍不得了。

[灰崎君，我们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吧。该结束了，时间也太久了。我也已经……]

[不再需要你了。]

不再需要就像抛弃流浪狗一样么？

不，不是的，他黑子哲也不想说这个。但是他知道，分开的话要说的狠，不能让对方感到有希望。让对方彻底和自己变成陌生人，对他也好。

可是，自己已经流出的眼泪算什么。

如果可以，哪怕是因为暧昧不清，被灰崎最后砍死，也比现在好啊。

黑子，不可以迟疑。他在心中给自己压力，然后摁下了发送键。

医院的地面为什么这么冷。

为什么抢救的灯还没有灭。

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

为什么我灰崎祥吾还没有死。

灰崎不敢再看手机，但是，他没有把那封黑子绝情的邮件删掉。那些话虽然每一个字都刺眼，可是他还是舍不得删掉，哪怕那么糟糕的一封邮件。

因为那个是黑子哲也发来的。

哲也，你真蠢啊。你何必说这些话，你一定是又摆出了难看的表情，呼吸不畅地摁下发送键了。

你想要我走，直说就好，我怎么可能会恬不知耻地留在你身边呢？

本来，开始就是个错误，是我错上加错，对你认真了。

是啊，该结束了。

灰崎闭上眼。

本想要是能睡着就好了，可是一闭上眼，就想起他的笑，他傻傻地问着为什么，他认真地对着空房子鞠躬，他做的面包很好吃，他呆呆地问，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会揍他的原因是什么。

哲也，我还没告诉你呢。

是啊，还不能结束呢。哪怕再给我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机会也好。

他拿出手机，摁下回复键：

[哲也，这就是你的决定么？反正本大爷我是不在意，不过我正巧有抽中社区的旅行套票，冬天假期的，不如勉为其难的送给你好了，反正是免费的，当然要是实在没人陪你，你叫我我也能抽出空来。]

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了，他不甘心啊。这么放手，他输的也太惨了。

反复地确认之后，他正要摁下发送键时。

黑屏了。

手机没有电了。

天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瞬间，像是被击垮了所有的坚持与伪装，所有坚硬的外壳都被活生生地剥离了灰崎，他只让最柔软最血淋淋的内部露了出来。那阵嘶吼已经是无意识的喊叫，像是野兽最原始的叫声。

太大声引来了许多医护人员的指责，灰崎毫不在意地挣脱，把手机摔在墙上。

可是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手机在墙上分裂开，电视和机身散落开来。他像个神经病一样跌爬过去，把散落的部分又重新装在一起。

哲也，哲也。

他和黑子所有的回忆，那些邮件，那些通话记录和录音，全部在这个手机里。

连这个都没有了，他就一无所有了。

因为情绪失控被赶出医护大楼，灰崎只能坐在医院后花园的台阶上。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能做的只有拿着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手机。

“大哥哥。”

有个大约4岁的小姑娘在停在他面前，给灰崎面前的地板投下一块小小阴影。

灰崎没有力气回应她。

“你在干什么？”

依旧是沉默。

“你为什么不回家？”

还是沉默。

“你家在哪里？”

这次，灰崎仿佛是终于有了最后一丝力气，像是从鬼门关里，四肢尽断地爬出来一样，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死灰一样的颜色:

“我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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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现任和炮友[all黑]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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