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公主與黑之羊 - 死者之城其四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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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死者之城其四

清野鳥

Nov 2, 2022

32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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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走向早已乾涸池邊的劍士，右手依舊按在劍柄上。

壓抑著想要奔跑的心情，他謹慎地，一步一步走向在夢中出現許多次的她。

如果是以往的話，他能藉由她身上些許洩漏的魔力粒子和特別的波長，認出他的戀人的身分。

然而，此時，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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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抱著不安，當兩人的距離只有5步的距離之時，女子回頭，並轉身面對他。

當她看見劍士時，臉上首先出現的是欣喜的表情，接著是強烈的動搖，最後是垂下目光的落寞。

和百年前無異的，秀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血色。

蒼白容貌的公主，低下頭向劍士行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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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之勇者，凱‧奧布尼斯，還請容許我向你致歉。」

抬起頭的她，臉上有著些許淚痕。眼角不斷流下淚水的她，對著劍士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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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薇莉亞公主。」

這句話，似乎需要強大的勇氣和力道才能說出來。停頓許久後，女子繼續這麼說了。

「若你認知到這點，還願意跟我談話的話，我會很開心的。而若你不能接受的話，請你也告訴我。我會告訴你中斷『工程』的方法。屆時，我就會離開她的身體了。」

「你……就可以不用再動劍揮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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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緩緩放下不知何時緊握著劍柄的手。他有些承受不住，將眼光自女子身上移開，點了點頭。

「妳說吧。」男子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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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接著含著淚笑了。她用手背擦去淚水，語音顫抖著說著。

「我……我是『人格移轉工程』的意識，基底是『服務』，最大的目標就是取悅被指定的男性。而外之勇者，凱‧奧布尼斯，你就是我被指定的服務對象。」

彷若為了鎮定自己，女子不自覺地加快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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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指定的指令相當簡單，只有短短的數行命令而已，所以，本來沒有太多自主意識。當晚，這個肉體死去的瞬間，我才獲得對她肉身所有的存取權。而也是那時我才驚覺到，自己並不是薇莉亞公主。我只是個外來的過客而已。」

「在公主摯友的協助下，這個身體被復原，狀態也被懸在死亡的界線上。而意識極度缺乏資訊的我，開始不自覺地探索這個肉體大腦中留存的知識，記憶，和一點點情感。」

她深呼吸以後，按著胸口，試著緩和口調。儘管已經不需要呼吸了，這個動作就和薇莉亞的習慣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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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消逝之時，情感也不會存在的。我就像是在管理人離去的圖書館中，翻閱著前人留下的筆記一般，試著去了解早已不存在的她。在漫長的歲月中，我探索腦海所有的角落，重新體驗曾有的記憶，就為了努力重現最後一刻她的情感，用上所有的一切。縱使不太可能，但我想要盡量接近曾經的她。」

她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氣。那聲音就像是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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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的指令還沒有完成。所以這些行動，對我來說就像是命定，非常自然。好不容易，過了一百七十四年的今天，我終於與薇莉亞公主的戀人相遇了。」

女子閉上眼睛，像是要吞下什麼很苦澀的東西一樣，待那緩緩沉回身體深處後，張開眼睛的她，露出淡淡的，縹緲的微笑。

「所以，還請你，務必，聽聽我在這漫長的追尋和重現中，得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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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眼前的她，不斷說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劍士幾乎無法站立。他壓抑著心中翻攪著的苦痛，張口這麼說了。

「……妳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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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點點頭。

「如果是我……如果是這個肉身的主人……她會這樣做。」

女子緩緩跨步走向劍士。無視於劍士那一瞬間拔起的警戒和劍氣，她宛若走入春風之中，站在動彈不得的劍士的正前方。

她緩緩牽起劍士的手，那沉重的，滿布著傷疤的右手。目睹著些許老去，背負著許多苦痛的這隻手，女子心中升起強烈的憐憫。但她努力保持冷靜。

這是她的情感……不是我的。她這麼想著。僅僅只是『工程』的她，現在只能做一件事。

她雙眼盯著那一如當晚，美麗而沉著，又總是有些膽怯的灰色雙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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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工程』的她，用著薇莉亞的口吻這麼說著。

『工程』的她，用上這一百年來在記憶中重現無數次的，薇莉亞那總是帶給人好感的，如晨陽般的清爽笑容這麼說著。

「感謝天上的父，讓我能夠與你相遇……感謝所有戲劇和詩歌，讓我明白情感如何表達……感謝我的摯友，讓我能在最後一刻提起勇氣。」

「你……你沒有做錯。謝謝你。」她接著深吸一口氣。

「我愛你。」『工程』的她，開朗而自信地宣告著。就像薇莉亞一直來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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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儘管許多「指令」要求『工程』的她進行下一步，這百年來好不容易培養出的自我，讓她咬牙放下了劍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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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士難以置信地看著放下他的手的她。身穿白色禮服的她，就這麼倒退了三步，望著心靈被強烈搖撼著的劍士。

「我的傳言就這麼結束了。」『工程』的她回復事務性的口吻。盡力著壓抑著自己同樣即將滿溢而出的情感。

「凱‧奧布尼斯，感謝你願意耐心地，聽我說這些話。雖然不是薇莉亞公主，但還請你相信，在這百年來，努力接近她的我所得到的，她在最後一刻的真心話。因為……因為她這麼相信著。」

『工程』的她還是忍不住了。到底是誰的情感呢？淚水又沿著蒼白的臉頰滴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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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因為這些話被拯救的。一路上辛苦著，不被人理解，也不願被人理解，有些彆扭的你，會希望……希望我說這些話。」

「凱‧奧布尼斯，根本上就是個喜歡撒嬌的小弟弟呀。」

『工程』的她有些壞心眼地，加入自己的感想。看了這麼多記憶，她很難不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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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望著無星的夜空。視野因為淚水模糊起來，就像是看著泛起漣漪的湖面一樣。

她清了清喉嚨。

「嗯，總之，這就是完結了。接下來，我會告知你的是，『工程』的中斷手續，這必須要由你，被指定的服務對象執行，首先，你要將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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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被劍士抱住了。有些驚慌的她，想要推開這個突然將她穩穩抱住的男子。

「住手，住手……我不是薇莉亞公主……請不要這樣……」

她在那強力的手臂中掙扎著，但內心一角卻也湧出無法自處的欣喜。她好想要，就這麼一直被他抱著。她掙扎的力道不自覺地，也越來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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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妳……」

劍士在她耳邊這麼低語著。光這麼說，女子就放鬆全身的力道，放棄抵抗了。

「我知道……妳不是她，但我也想要相信妳。而且，看著這麼說著的妳，我其實很自責。想不到，最後面對著明明是不同靈魂的妳，卻無法將薇莉亞從濃霧中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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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心驚著聽著男子的低語。

「我已經……分不出來妳是不是莉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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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之後，他雙手輕輕按著她的肩頭，兩人就這麼對視著。最後，女子破涕而笑了。

「在這件事上，薇莉亞不會原諒你的。」

「她其實很少原諒我的。」男子這麼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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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頭靠著頭，額頭彼此倚靠著。就像古老山林中的獸群彼此傳授著魔力一樣，他們就這麼靜默著許久。

首先回復鎮靜的是女子。她開口緩緩這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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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愛……還沒有結束。」

明白她的意思的男子，抬起頭，看著堅決地這麼說著的她。

兩人於是牽著手，緩緩走向，那曾經舉辦過婚禮的，西塔的禮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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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公主與黑之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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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死者之城其一

#2 蒼青色的回憶，劍士

#3 深藍色的回憶，詩人

#4 淡藍色的記憶，聖職者（一）

#5 淡藍色的記憶，聖職者（二）

#6 死者之城其二

#7 黑之羊《休假的起始》

#8 黑之羊《人之形》

#9 黑之羊《細微的耳語》

#10 黑之羊《心之牆》

#11 黑之羊《魔力的視野》

#12 黑之羊《秘密》

#13 黑之羊《時間的實感》

#14 黑之羊《罪孽的一夜》

#15 黑之羊《清晨的焚風》

#16 黑之羊《傳送的魔法》

#17 黑之羊《精靈的加護》

#18 黑之羊《答案》

#19 黑之羊《開幕》

#20 黑之羊《黃昏的公主》

#21 黑之羊《第一個百年》

#22 黑之羊《第二個百年》

#23 黑之羊《冰之週期》

#24 黑之羊《沉睡》

#25 黑之羊《湖邊的女孩》

#26 黑之羊《停止》

#27 死者之城其三

#28 死者之城其四

#29 黑之羊《閉幕》

#31 繁星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