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飛曦開口。「隱藏的敵人永遠比陽光下的敵人來得危險。」他思忖著。「我們確實不能忽視敵人依然存活的可能性,此後每一天,所有人都必須至少以兩人一組行動,夜晚也要有人輪流守夜。」他銳利的黃眼掃視眾人,反射的焰火在他細窄的瞳仁裡掙扎。「接下來,我們來談談明天要往哪裡出發,才能順利離開這裡,尤其是我們現在是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眾人沒有異議,並對之後的方向,各自墮入了思考的迷霧中。
「嗚……或許我們可以沿著懸崖走,找路上去。」柳下貴說。
「苦旱斷崖沒有可以上去下來的地方,這是共識。」涉夜隱搖頭說。
「現在最近的路,就是沿著懸崖,走到巴砂江,然後沿著溪谷爬上去。」呼延克捷說。
「但很可惜的,直到驍族的駐點,溪谷一路上應該都會有絮族人駐守才對。」納哈平說。
「而且在到達溪谷之前,應該就會先進入絮族土了。」派克抬頭嘶嘶喊道,嗓音尖銳。他是所有人中最小的智慧生物,僅約一點五個棘皮人手臂長。
「但我想,我們還是只能沿著懸崖走,往巴砂江去。」旭烈慎說。「我們對這裡一無所知,對吧?你們有沒有望過遠方?我覺得死地不會只是單純的安靜而已,它很詭異,而且,我們食物有限,如果隨便前往其他不熟悉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糧食用罄、全軍覆沒。」
「食物剩多少呀?」納哈平問,他擺擺腳。
「有不少貨物跟著落下。」卞邦答。「能吃的蒐集起來,大概夠我們支撐……」他的眼光落在飛曦身上。
「先不用算我的部分。」賀蘭飛曦說。以副將的食量,一天吃掉一頭牛也屬常事。
「如果不算飛曦副將的話。」卞邦掐指算算,白灰的指甲受深黑肌膚襯托,亮出一點白光。 「分與所有人,也大抵夠用兩個禮拜左右。」
旭烈慎心登時一沉。
「兩個禮拜到不了巴砂溪谷。」納哈平一手支頤,用顯而易見的語氣說。
「的確,趕路的話,至少也要三個禮拜。」呼延克捷說。「儘管如此,沿途打獵應該也還是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
「那是理想的狀況。」涉夜隱說。「很有可能我們根本找不到吃的。」
「往其他路呢?沒有其他更好的路嗎?」派克嘶嘶的問。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札木凱接話。「我們往北穿越山脈,然後沿著山脈走,到達十字江,這條路線要快多了。」
「但是那就要穿過死地。」旭烈慎說。
「所以呢?」札木凱輕蔑的說。「怕殺小啦,死地死地,哪有這麼可怕?那不過是幾百年前的傳聞,因為戰爭的魔法導致的土壤惡化罷了,現在說不定早就恢復正常了。」
涉夜隱挑起眉。「你到達十字江之後呢?那裡不也是重兵把守?」
「如果各位記得。」札木凱自信滿滿的說。「基於貿易條款,十字江沿岸可是住有驍族人的,到時我們就先藏在深山裡,派一兩個人去和他們連絡,然後再讓他們把我們載過去,噹,大功告成。」
「不,我不贊同。」旭烈慎說。「往死地中心出發,那就等同飛蛾撲火,太荒謬了,我們應該要避免那裡,沿懸崖走到巴砂江。」
「然後呢?」札木凱問。「先不說灼絮是不是早就聯手,哪怕只有絮族,等到達巴砂江,你以為你說一說,那些絮族人就會天真的給你放行:『阿不好意思,我們只是可憐的商人,不小心掉下來在這裡趴趴走,可以就這樣讓我們回去嗎?』我想是很難。」他用誇張的語氣作結。
「我的想法是。」旭烈慎冷冷的說。「溪谷支流眾多,我們或許可以找到一條沒有人防備的道路爬上去。」
「星瞳。」賀蘭飛曦突然開口。「你們貿易團,有沒有討論過死地可以……怎麼走?」
「啊是。」星瞳打從坐在營火旁,至始至終未曾說過一句,這時被點到名,他彷彿如夢初醒,話聲如同小鳥喈喈。「不太有……商長曾經說過,有一個谷,據說可以從那裡穿越黑狗山脈,但是在那之後,就會是一片又一片無窮無盡的雨林,除非是十字江附近,不然不會有人知道那片土地上真實的情況的。」
旭烈慎和呼延克捷對望一眼,他們兩人都愛聽說書,都很清楚那會是哪一個谷。
「那個山谷該怎麼走?」札木凱渴切的問。
「以現在的方位。」星瞳猶疑的說。「往偏東北方走,然後找到山脈裡最矮的那兩座的中間就是了,但其實我也只是有聽商長這麼講過,自己也沒有很確定。」
「聽起來很危險。」郁鞠敏蘭不安的說。
「沒有所謂不危險的選項。」派克說。
「我認為……」札木凱傾身,似乎又將發表一套高論。
但這時,他背後有一陣沙沙聲遽然響起,讓他狼狽地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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