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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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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茜莉亞和找過來的菲利普在房門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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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們準備去戶外派對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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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的假面舞會只有十六歲或以上才能自由參加，與此同時皇宮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娛樂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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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典禮都可以，這個為甚麼不讓你們去？說是怕磕碰？」我不是很懂。塞茜莉亞也沒去過，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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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舞會燈光比較暗一些，席間大部分提供的也都是酒，而且很多舞曲都比較快，十六歲是比較折衷和安全的參與年齡。」身後突然有人回答我，「凱特琳娜小姐，假面舞會玩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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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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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行禮，然後我好奇一問：「殿下怎麼在這裡，還沒戴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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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負責舉辦外面的派對，正準備去呢。」他笑著解釋，有些俏皮地壓低了聲音，「好不容易搶過了維多利亞得來的，室外有賽馬項目可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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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那明年我也去戶外派對，感覺也會很有趣。」我莞爾，不過也知道以我的身分明顯表達出不願社交的情緒、逃避舞會，怕是不好看——大概是沒機會啦！「明天見了，殿下。你們都都玩得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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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們揮揮手，然後他們三個就一起走了——我和他們方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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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通往那個宴會廳，我們會穿過鏡子走廊。與埃爾維拉告別後，進門前，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鏡牆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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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面具，我今天的服裝主題是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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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成光明女神蝶翼花紋的面具絢爛無比，頂端輕盈的蕾絲布和羽毛遮住了我的髮型。我的頭髮一部分束成髮髻，用珍珠綁成三段，大蝴蝶置於髮髻旁，還有三個小的夾在鬢邊。其餘的髮是半盤著的，後面還帶著紗飾。頭髮編在腦後，使得及腰的長髮只垂至肩膀。耳墜是鑽石與銀飾的，下面吊著細長的六棱柱形紫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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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子依然是膨脹的袖根和大翻領的低領口，整條裙子的主色調是紫丁香色。層層波紋組織的紗疊在一起，由紫漸變成藍；粉色作的點綴，用在布料邊緣的蕾絲邊與胸前的蝴蝶結上，蝴蝶結中間是一朵粉色的花。藍紫漸變的蝴蝶綴在裙身和裙角，蝶翅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走動時猶如蝴蝶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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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宴會廳，我就發現裡面是真的比平時的舞會燈光要暗。似乎是為了襯托假面的神秘感，這也讓本來就看不見臉的眾人更加無法辨認誰是誰了。為了尊重傳統，沒人會在舞會開始前主動詢問面具下的另一個人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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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我走入宴會廳也沒引起太多注意的原因——根本就認不出來。不過嘛，皇帝皇后就沒辦法隱藏啦，即使戴著面具，他們還是要負責開場舞，兩人一入場還有人宣布，於是大家都為他們開出一條路來，對他們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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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曲舞畢，大家鼓掌，查爾斯皇帝便風趣地說：「各位不知身分姓名的神秘嘉賓，請盡情起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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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樂聲響起，徹夜的狂歡開始了。卻也因為是戴著面具的，我少了很多尷尬。認不出人也少了目的性，倒像是純粹的娛樂了，所以誰邀請我我都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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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帶著華麗的金色鷹翅造型面具的人躬身邀請我。「這位小姐，願意與我共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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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聲音是個年輕人，一雙藍色眼睛，打扮得非常貴氣和明亮。金與白二色交織的外衣，似乎還披著些鷹羽。舞曲是快步的、都是同齡人，我自然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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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毫不猶豫地把手搭在他手心裡，然後就被他一拉，滑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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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就這樣牽起手，他的舞技很好，就算是節奏明快的舞曲都可以帶著我迅速地轉圈舞動。我們跳得越來越快，舞會氣氛逐漸熱烈且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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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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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圈轉得太快，我腳步不穩撞進了少年懷中，只來得及用兩手扶住他的肩頭——還挺壯實的呢。但由於舞步活潑，實在是跳得開心，這種小意外反而讓我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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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呀～」我笑得爽朗，幾乎花枝亂顫，他也和我一同笑了。「繼續！」他扶起我的腰，我們同時開始跟上節奏，要求腳步輕快又不凌亂。我穿著及地的裙子很難看出來，但青年的舞步絲毫沒有出過差錯，非常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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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很享受這第一支舞，第一個舞伴就那麼厲害還能配合對方，也讓我對這場舞會接下來更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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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舞技出眾。」我還能抽空讚美，他聞言也一笑，大概也對自己的跳舞技術感到驕傲吧！「多謝。」說完就拉著我的手，又換了個朝向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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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了，我們的結束姿勢非常完美，他攬著我的腰，托起我的背，我靠著他的手臂朝後彎下腰。簡直酣暢淋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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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樂曲停頓的中間，我們重又站好，微喘著氣，顯然都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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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非常厲害！」我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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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回答道：「小姐也不遑多讓，我是路德維希·漢諾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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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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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因尋得好舞伴而變得激昂的心瞬間被拍了回去。對啊，這麼厲害的舞技、還有這把聲音，我為甚麼一點也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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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不是很想告訴他我是誰了。為甚麼這個好舞伴會是這個小少爺啊——剛對他升起的喜悅之感一下子被此前拌嘴的事澆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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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路德維希見我不說話，問。我一回答他肯定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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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琳娜·斯圖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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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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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們同時陷入尷尬的沉默，他現在的心情可能和我一樣吧。大家走在別處尋找舞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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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我打了圓場：「漢諾威公子果然舞技出眾，我受教了。互通姓名、即同摘下面具，我們還是趕快換舞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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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再不管他怎麼想，我就走開了，遠離驕縱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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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在想剛才互通姓名的那一刻那種落差感，前一秒還很開心，後一秒就發現是有過爭執的人——我們還稱讚對方，現在真是越想越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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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突然伸出一隻手放到我面前，邀請我共舞，戴著面具還是不知道是誰。下一首歌也要開始了，不方便退出舞池，我便平復下心情，和他開始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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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就比較普通了，沒甚麼話題可聊，不能問人名，但可以問其他的，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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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西境人嗎？」聽他剛才熟悉的口音，我覺得是。果然他點頭了。「我也是。」我笑了笑，多了幾分親切，又在想是誰。雖然來這裡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並不算多，但我還是認不全貴族們，真正說過話的西境貴族也不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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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舞畢，倒是有幾分熟悉的人——「愛德華·西摩。」「凱特琳娜·斯圖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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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出來了。西摩伯爵比較年輕，幾年前繼承了父親的爵位。找到自己效忠的公爵的女兒跳舞顯然讓他比較高興，而我認得他純粹是因為二月生日宴時就見過，他的名字和父親的一樣而已。客套一下，我們又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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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找尋舞伴，而我在舞池裡踱步，迎面走來一個人，剛好和我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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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沒有立刻主動出擊，倒是遲疑了一陣才對我伸手，有些試探模樣地問我共舞之意。其實這個時候周圍鬧哄哄的，他聲音很小，聽不太清，但我還是把手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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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淡黃色的外衣，內裡則是深棕色，領口處戴了金框嵌的綠寶石。面具也是淡黃色的，銀色的花紋並不很多，細長卷曲像是初生長的藤蔓，而面具頂部他戴了個小帽子，綴著三根紅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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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樂曲也變得比前兩首慢了，適時地讓剛才劇烈活動的賓客休息一下。於是我們還算輕鬆地跟隨著舞步，互相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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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久我就覺得這人有點熟悉。雖然看不到樣貌，可是他偏慢的動作、碰觸到我的背和腰的時候手抖了抖，好像覺得燙手的反應，還有感覺到他一直在想辦法遷就我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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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習慣，我只在一個人身上看過。三皇子馬修。他和我跳舞次數最多，我也開始熟悉他的動作習慣，尤其是跳舞時他的節奏與對舞伴的照顧。而且這個衣著打扮倒也像是他會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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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肯定猜中了，一邊感嘆今天這場舞會一會兒是「恩怨局」一會兒是「熟人局」。見他內向地不肯出聲，我也不說話了。可不要讓他靠聲音認出我，要給他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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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跳得比較輕鬆，雖然都默不作聲，但兩人之間的氛圍是友善閒適的。和三皇子跳舞最好的地方就是他會願意配合我的節奏，而且溫和有禮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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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我們停下腳步，我就主動說出姓名：「凱特琳娜·斯圖亞特。」「馬修·威廉姆斯。」我話音剛落，他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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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馬修殿下，我跳舞的時候就猜到是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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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琳娜小姐，我剛才也在想會不會是你呢。」就算面具遮掩我也能想像出他認出熟人有點羞澀又開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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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話：「大概我們跳舞次數比較多，能認出彼此的習慣。」又有些揶揄道，「您每次和人有手掌以外的接觸都會猶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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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禁莞爾：「我開玩笑的。既然互通姓名就不能共舞了吧，那不如去舞池外休息一下、閒聊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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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答應。於是我們在舞曲間隙離開了舞池範圍，我叫住路過端酒的侍者，問他要了兩杯水。香檳杯子比一般酒杯細長、杯口也更窄，比較適合帶著這種面具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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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休息、我們又開始聊天，說說今天的宴會甚麼的，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兩首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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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們該回去了，殿下覺得呢？」我問。三皇子也同意，於是我們站起身，分別從不同方向走向舞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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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維希·漢諾威、西摩伯爵、三皇子，怎麼一連三個舞伴都是認識的人？我自覺在這群人裡認得名字的不多啊。是不是下一次就要撞上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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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應該不至於。雖然帶著面具，但仔細看體態甚麼的也能推算出來是甚麼年紀的人，應該都會找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而且我懷疑父親要麼在和皇帝聊天喝酒、要麼在一旁和大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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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絕對下定決心絕對不再跳一支舞就主動互通姓名了，如果又是熟人，那繼續跳下去也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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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尋著可能的舞伴，舞池邊緣站著的一位男性吸引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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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的是他的側身，他的衣服是不顯眼的石青色配金花紋飾，面具也很簡約，黑白二色而已，然後戴了一頂黑色金邊三角帽，上面有一片寬大的白色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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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麼站在這裡，身形高挑修長，頗有種遺世而獨立之感。讓我感覺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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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走到他面前。他看見我，低下頭與我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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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下，只看得清一對暗色的眼睛，似乎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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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我主動邀請男性跳舞是不合禮儀的。但舞會時直接站在他面前，就是潛台詞「來邀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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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好像在思考。反正又認不出來，你盯穿我的面具也看不見底下藏著誰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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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雖然略有遲疑，還是向我伸出了手——年輕人的手——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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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聲再次響起，又是一首快歌。一片喧鬧中，我看見他嘴唇動了動，便知道那是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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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覆上他的，兩人開始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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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和舞步都又快又急，但他的腳步很穩，我們無需出聲就能踩上每一個節拍、位置互換。比起剛才和路德維希越跳越活潑，現在我們就像是在默契地完成一件平常的事，乾淨俐落。明明是快歌，他的動作幅度並不大，控制得很好——每一個旋身都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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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擺隨著我的動作搖曳，裙身上的蝴蝶也閃著光在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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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舞畢，我這次絕對不主動說出自己的名字，而對方居然也沒有說話。於是我們相對無言——這倒是突然讓我有些好奇他是誰了。但報姓名是個人意願，我也不能叫他說我卻不說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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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首樂曲響起了——這是一首多人一起跳的舞蹈，於是我拉起他的手，加入到人群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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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舞基本上就是歡樂轉圈圈、牽手轉圈圈，只是一個人有失誤可能就會破壞整體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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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之後我想著兩人應該已經被打亂分開了，結果一回頭還是那石青色衣服的人站在我身後，和我對視幾秒後再次伸出了手。好吧，反正舞伴是誰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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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又換成了一首偏慢的小步舞曲，我和他面朝不同方向，雙手交纏，對視著緩步轉圈。他的雙眸定定地看著我，平靜到幾乎沒有甚麼情緒——帽子的陰影下，那雙眼睛到底是甚麼顏色？棕色嗎？還是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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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高我的手，讓我轉了個圈，蝶翼也在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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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因為分神，我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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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反應很快，扶住我的腰。「抱歉，我分心了，可能有些累。」我也直接道歉，然後他似乎便成為了實際上帶領跳舞的人。默默地領著我，兩人的舞步優雅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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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曲又終，他忽然又輕輕拉起沒來得及鬆開的手，把我帶出了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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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疑惑，他把我帶到沙發旁，示意我坐下。「謝謝你的體貼，先生。」我沒想到他似乎是把我的那句「有些累」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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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就走。啊，是去尋其他的舞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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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還在想不知道他的名字、失望於好奇心未能滿足之時，他居然又回來了，手裡拿著兩杯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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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可是我未——」他直接把一杯遞到我面前，我愣了愣，仔細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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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蘇打？」我驚喜地發現是自己喜歡的飲料。那人點點頭，隔了一段距離坐到我身旁。「先生，謝謝您！我最喜歡的飲料就是橙子蘇打了。」我笑道，心情越發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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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見他不跟我說話，我也就安靜享用我的飲料了——這裡大部分都是提供的酒、他也拿著香檳，又怎麼知道我不能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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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坐著過了一支舞，直到我喝完，站起身，他也站了起來。我看著他，有點不確定了——但他還是定定地站在我面前，我知道他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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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想繼續嗎？」我半開玩笑般遞我的手背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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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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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加沃特舞曲。雖然運動幅度不大，步法卻非常精細複雜，是很考驗舞蹈者配合與技術的曲子。也因為他牽著我的手，兩人要貼得比較近地轉圈——近到他都碰到我的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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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我在他臂彎裡轉圈，那是一個慢動作，兩人的臉離得極近，我們對視著，我忽然能辨認出那對眼眸的顏色了。似乎是深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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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我們一直都沒有說話了，但卻心照不宣地一直跳、一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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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一個舞伴一直跳太久是不禮貌的，我們都知道。但這是假面舞會…沒人能認出我來。所以，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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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我說一聲，他就帶我去休息；然後我們會再次滑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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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們跳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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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曲完結，宴會廳內突然燈火通明。我這才反應過來抬起頭——我居然和一個不知是誰的人、幾乎毫無交流地跳舞跳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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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最後一支舞結束，讓身旁的人看見你的容貌吧。」皇帝高聲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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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也紛紛解下自己的面具。我取得有些困難，因為要先把項鍊摘下來才能摘下整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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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又走到我身後，幫我拆下了蝴蝶項鍊，手臂從後面伸過來、把項鍊遞給我。「謝謝。」我連忙道。他又站回我面前，我們同時取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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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共舞了一晚上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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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摘下面具，隨意紮起的黑髮變得更鬆散了。英俊清冷的面容，還有那對深藍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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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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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控制不住聲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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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為甚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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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和我跳舞跳了一晚上的好舞伴居然是我哥。」的驚訝中。這不能怪我吧，他標誌性的黑長直被擋住了，而且還一直都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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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一早就認出我了嗎！？」我不可置信。他點點頭：「我一開始看見了項鍊…還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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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傢伙，原來是他親自送的禮物出賣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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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一直都沒打算告訴我你是誰？」我無法理解他的腦迴路，一開始就認出我了還跟我跳那麼久？「你沒問。」他簡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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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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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安德魯沒惡意，但就是有種被耍了的感覺。我嘆了口氣：「好吧，我輸了。」便嘗試著再把項鍊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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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幫了忙。沒有面具下布料的阻隔，他的指尖划過我的脖頸，我不由得輕輕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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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我指的是項鍊，「項鍊很漂亮，我很喜歡。之前弄壞真的是純屬意外，我以後一定好好保護它。謝謝安德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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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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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過後，我無力地癱軟在床上。一想到自己今天在假面舞會也全都遇上認識的人，還被瞞著和安德魯跳舞跳了一整晚，頓覺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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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是不想多和不認識的人跳舞。好吧，社恐也不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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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安德魯又回赫卡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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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實際上，第二三天的活動都是沒甚麼特別的——和之前春日慶典或國慶差不多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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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戲劇專場，我又坐在最佳觀影位置。這些戲劇無一例外都是喜劇類的——有點類似於莎翁的《皆大歡喜》那種。畢竟是皇帝生日，作品唯一主旨就是開心就好。無需太深入思考，不費腦子很輕鬆。在這之後然後還有弄臣和笑話的場合，總之讓人看得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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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則是歌舞環節，還是那些恢宏的室內樂，還有很多美女跳舞，而到最後晚上也有舞會，被我強忍著第一天假面舞會後仍然在酸痛的小腿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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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一早，禮數週全後父親便帶著我們離開了，因為他急著回去工作，我們用的是公共傳送廳，一個永久的首都與弗雷亞之間的傳送陣。至於行李和非貼身的隨從、騎士就用馬車回來了，因為傳送一次真的價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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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衣服首飾都在馬車上，但紫水晶項鍊被我隨身攜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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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附圖：面具之下
封面女主角的禮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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