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三十二章奔上理想的最後 (1)

　　小狐狸帶著千艱萬難收集回來的九種材料回到狐狸族的洞穴。

　　牠的父母，還有族裏的所有其他狐狸，現在都變成了石像。

　　洞裏一點聲音也沒有。

　　滿身傷痕的小狐狸慢慢走到父母的石像面前。

　　石像那雙眼睛，仍是小狐狸熟悉的眼睛，現在卻沒有了溫度。

　　「爸爸、媽媽，我已經找到九種材料了。我以為我很快可以救回大家，可是…可是…第十種材料我不知道要到哪裏找，我找不到絲毫線索。」

　　石像當然無法回應。

　　「『力量的光芒』到底是什麼啊？媽媽。」

　　回應牠的，仍然是牠自己寂寞的聲音。

　　小狐狸跌坐地上，抱住母親的腿，終於禁不住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做不到，我根本做不到…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抬起頭，小狐狸帶著軟弱的眼淚看著母親的臉。

　　「媽媽，我很想你。」

　　一顆豆大的水珠從狐狸母親的石像眼睛沁出，滑到石像的臉頰邊上。水珠反映著洞外的光線，折射著一束閃閃發亮的光。

　　「媽媽…」

　　水珠順著下墜的路徑，滴落在小狐狸的手背上。

　　這時，口袋破碎的神燈起了變化。在一片昇起的煙霧散去後，小狐狸難以置信的看到神燈的燈瓣回復了原狀，燈芯還發出一道漂亮的五光。

　　一個溫暖的懷抱把小狐狸緊緊抱住。

　　小狐狸回頭，終於看到母親的笑容。

　　「媽媽…對不起…我…」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媽媽都知道。」

　　一隻溫暖的大手輕撫小狐狸的額頭。

　　「爸爸…」

　　「辛苦你了。我們一直在看著，雖然我們無法在你的身邊，但我們的心一直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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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時間彷彿一年那麼漫長。

　　聖德斯科陷入動盪的局勢。

　　原本熱鬧的市集此刻一片荒涼，行人如鯽的街道只剩下風聲和煙塵。挨家挨戶看去，時間彷彿停頓了，睡了一半的床舖仍然擱在床上，正在享用的宵夜原封不動躺在桌上，有些門窗還是半掩的，就像它們的主人才剛離開不久，總而言之，鎮上的民房是十室九空。

　　以中央的河為界，鎮的東部由起事的革命軍佔據，河岸有部隊駐守，鎮的路上都是換班的駐守人員或是運送補給物資的後勤人員。至於河的西岸，既未見有軍隊守住河岸，亦未見軍兵巡邏街道，彷彿只要革命軍衝過木橋，就能進一步將整個聖德斯科佔據。這無疑對革命軍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只要眼見如此情況的人，都會想立刻跨過木橋去，但是因為紅紳士的再三叮嚀，只能讓一眾人等守在河岸乾咬牙。

　　此刻鎮上最熱鬧的，莫過於維格農莊。幾乎鎮上所有居民都來到維格農莊落腳，加上數以百計的革命軍成員，農莊的人騰出所有農舍，也架起了臨時的帳篷，讓大家歇息。維格農場更是毫不吝嗇，將倉庫的糧食無條件的拿出來，為大夥準備源源不絕的食物，補給體力，這一切，只為即將到臨的一場大戰。

　　相對於農場的熱鬧，維格大宅裏顯得很安靜。大宅裏不是沒人；大宅的主人此刻正沉默的坐在大廳，他身邊還有一個少女和一個小孩。大宅主人抬著手托著額頭，閉著眼睛，但誰也知道他不可能睡得著。少女雙手合什放在膝上，看著自己的手在發呆。小孩則咬著自己的手指，根本無法安定的坐下。

　　這全因為他們都心繫旁邊房間裏的傷者。

　　就在一刻鐘前，仍然昏迷的迪亞歌情況惡化，竟然吐出鮮血。德梅爾醫生診斷認為是肋骨損傷了肺部，肺部積血，嚴重影響呼吸，從氣管溢出血來，說明已經到了很危急的狀況，再不想辦法舒緩，他會窒息而亡。

　　德梅爾醫生立刻為迪亞歌進行緊急的治療。幫不上忙的眾人只能留在大廳等待。

　　時間變得很難熬。

　　又過了幾個一刻鐘，貝納德實在熬不住了，他衝出大廳，想要到旁邊的房間去看看。恰恰在這時，有人走進大廳。兩人碰個正著。

　　「哎唷…」

　　「唷…」貝納德看到來者，疼痛的感覺瞬間消失。「德梅爾醫生，哥哥怎麼了？」他搖晃著他。「到底怎麼了？」

　　德梅爾深深緩一口氣：「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了。」

　　只聽見杭德羅和羅莉塔也緩緩舒了口氣。

　　「你們去看看他吧。說不定他很快會醒來。」

　　是羅莉塔首先衝出大廳，貝納德緊接其後。杭德羅則來到德梅爾身邊，沉沉的拍他一下肩。「謝…謝…」

　　推開房間的門，羅莉塔深呼吸一口，才敢走近床邊。那張漂亮的面仍然蒼白，透明得彷彿就要消失一般，身上蓋了毯子，但是僅僅是露出來的地方就已經是遍佈繃帶和紗布。

　　豆大的眼淚不受控的落下，羅莉塔卻彷若無感，她只著急的靠到床邊，握緊迪亞歌的手。那隻手比冰還要涼，陌生得不是她所熟悉的他的手。狠狠咬一下唇，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為他整理額上的頭髮。

　　她深深的注視著他。「迪亞歌…」不要離開我。「迪亞歌…」你一定要平安無事。「迪亞歌…」要是你有什麼萬一，要我怎麼活下去…「迪…亞歌…嗚…嗚…」

　　她伏在他的手背上，止不住的嗚咽。

　　「羅…羅…羅莉塔…」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慌忙直起身來。躺在床上的人勉強睜開眼睛，亮藍色的眼珠努力適應室內的光線，焦點對上了那張美麗少女的臉。

　　「迪亞歌！」

　　「羅莉塔。」渾身沒力，甚至想要抬起手都牽動各處的痛楚，但他還是能夠清晰感覺右手被一隻柔軟的手緊緊握住。「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裏？發生什麼事了…」

　　她倔強的皺皺眉頭。「你不用裝了…是你父親和我親自走上那座塔樓把你帶回來的！」

　　不能無視她紅腫的雙眼，他收起了誇張的迷茫，放鬆了用力的眉宇，藍色的眼睛朦上霧氣。「對不起，羅莉塔…」

　　她那剛剛才收住的眼淚又再次決堤，喘得連話都接不上，只能拼命搖頭。

　　他一著急，想用左手撐起上身，卻拉扯到傷處。他不自禁單起眼睛，輕哼一聲。

　　「啊，你別動嘛！」她慌忙助他躺好。「你不能亂動的，不能二度拉傷！」

　　自己的情況其實自己最清楚，他也不再勉強自己，只是輕輕將左手蓋在她放在他手背上的手上：「對不起，羅莉塔，我欺瞞你了。」

　　她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一直看不出你的苦衷，一直不明白你的心意…甚至和別人一起傷害你…如果這樣你都不怪我，我又有什麼資格生你的氣了？所以，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了，好不好？」

　　這個艱難的秘密雖然已經被識破了，但也改變不了留在他身邊所要面對的危險。他把目光移開：「羅莉塔，其實…」

　　當她知道他就是梭羅，一切謎團豁然開朗，迪亞歌還是她所熟悉的迪亞歌，所以，此刻他的神情在她面前就如同洩露了他內心的想法般。她把臉湊近他面前。「迪亞歌，我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要把我心裏的話說出來。我…我已經愛上了，我不管迪亞歌是懦弱無能，抑或就是神勇的梭羅，我愛的就是迪亞歌。我不管你是不是要把我推開，更不管你是否要為了我的什麼幸福而離我遠遠的，我告訴你，我都不會走開，我會黏住你，你是甩不開我的！聽見沒有，迪亞歌！」她一口氣把這番話吐出，使得自己有點兒喘氣。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倔強表情；她的眼淚就如紗窗一樣，一戳就破，她卻要用這種橫蠻得可愛的語氣說這樣的一番話。雖然四肢百骸仍然疼痛，但心臟裏卻有某個溫暖的感覺變得實在。「羅莉塔，我一直、愛你。」

　　「我知道。」咄咄逼人的氣勢再也掛不住，溫柔的微笑和那帶著霧氣的雙目，我見猶憐。

　　「嗚嗚…」由始至終都在床邊的貝納德終於忍不住感觸得哭了。看著二人越走越遠，中間有一道解不了的結，他焦急過、難過過，此刻見到兩顆相愛的心總算能夠連在一起了，他可以放下心上的一塊大石。

　　他的聲音卻讓他們兩人意識到世界並不只剩下他們倆人。羅莉塔略略直起身來，搭在他手上的手卻沒有收回。

　　「貝納德…」

　　「哥哥，你醒了，實在太好了，我以為你會…嗚嗚…」

　　「我答應過你，我會回來嘛。」

　　貝納德努力擦著眼淚。「你還說？要不是姐姐和老爺，還有維恩托，你自己回得來嘛？你知道嗎，就差那麼一點點你就要食言了！」

　　「我說我會回來，可沒說以什麼狀況啊！現在我是回來了，就是沒有騙你啦。」迪亞歌盡量帶上淡淡的微笑，掩飾因為說話震動滿身傷口的痛楚。

　　「你撒賴嘛！不過算了，你醒來就好。」

　　「爸爸呢？」

　　「他嘛…」

　　三人同時望向房間的門口，因為杭德羅正站在那兒。他對兒子微笑點點頭。

　　「爸爸…抱歉要你擔心了。」

　　杭德羅慢慢走近床邊。任誰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淚光，但他只是搖搖頭。「爸爸當然心疼你，但是爸爸也以你為傲。」

　　「我同樣以爸爸你為傲。能夠有你為我父親，是上天賜給我的第一道福氣。」

　　「傻孩子。」杭德羅把手輕輕拍在迪亞歌肩上，目光卻落在他身上的繃帶。「要是你想報答我嘛，就趕快給我痊癒，重新站起來，知道嗎？」

　　「知道了，爸爸。放心，我一定會。」

　　「嗯。」

　　「對了，我昏睡多久了？現在鎮上的情況如何了？」

　　羅莉塔嬌叱一聲：「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靜養，不要再為其他事情操心！」

　　「對！對！對！」貝納德認同的猛點頭。

　　「可是…」迪亞歌一面委屈。

　　「讓你知道，你定必忍不住會想插手的！你現在的情況是絕對不能胡來！」羅莉塔不肯放鬆口風。她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答應你們，我會好好靜養，不會勉強自己。只是你們要我安心，至少也該告訴我情勢如何、是否一切樂觀吧！」

　　杭德羅望向仍舊不肯妥協的羅莉塔和貝納德，說：「好啦，我相信迪亞歌不會胡來的。」他轉向兒子。「放心，革命軍已經回來了，福特也跟著革命軍一同回來了。本來他也在大廳等候你的消息，只是我覺得與其等待，倒不如讓他去檢閱革命軍的行列，消化各道消息，好好準備接下來的硬仗，所以我逼他去農場那邊。現在農場已經成為革命軍的指揮部。」

　　「嗯，也就是說，革命軍已經成功收復大半個聖德斯科吧，差就差在鎮東部那個心臟地帶嗎？唔…雷蒙吃了這下悶棍，一定不會再掉以輕心，革命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前，一定要好好評估雷蒙的打算才行。」

　　「嘩，哥哥，你實在太厲害了，人在昏迷中竟然還能猜到事情的發展呢！」

　　「可以了！」羅莉塔給貝納德一個橫眼，然後站起來，替迪亞歌理理胸前的毯子。「無論革命軍有什麼下一步的行動，都跟你無關，因為你現在要做的任務是，好好休息！」

　　「嗯。」迪亞歌乖乖的閉上眼睛。說話對氣管造成壓力，令受傷的肺部一下一下的抽痛著，加上渾身的痛和累確實讓他很想好好睡一覺。

　　就睡一覺吧，其他事情就交給革命軍吧！他相信他們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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