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極短篇 - 露營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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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露營

Yangxi Lan

Jun 5, 2020

388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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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就是搞不懂，露營哪裡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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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猜已經有人要發難了，說什麼野炊啊、野營啦、野性野外野生跟野什麼之類的有多好多好。我知道我知道，這我都知道，露營很好，尤其是我們這次露營的場地還不是一般人所知道的，非得熟門熟路的在地人領路，才能穿過私人的土地，下到一灣小溪邊的河灘地，然後聽著晚風蕭蕭、伴著流水潺潺、看著繁星點點、吃著烤肉片片，美極了！是不是？

對，圍著營火的那群人是美極了，因為你們是下班後直接趕來，然後讓農場主人用小巴一次載到溪邊的！

要是和我一樣大白天就來打理場地，此刻還能玩得如此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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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晚上什麼都看不見，你們才不知道半山腰上是一大片的亂葬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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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無知便是福。我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後，任憑營火旁那圈無知而幸福的人群如何嘻鬧，我就是要回帳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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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的然後，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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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遠處人們喧囂的背景聲中，突然有人掀開了帳篷。

我自陷入夢境的邊緣驚醒，睜大著雙眼想看清來人究竟是誰，但幾近全然的夜盲卻讓我的努力徒勞無功，只能憑藉著與夜色同樣漆黑人影及混在點點黯淡星辰中的點點青光，看出站在帳篷門外的，是人……好多好多的人……。

我摒著呼吸，深知他們絕對不是同事，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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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來自半山腰的好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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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就是知道，因為好冷。他……他們…………祂們每一個人都用著映著青光的雙眼瞪著我，瞪得我完冷，冷到全身凍結，凍結到無法移動半分，身體、四肢、手指、甚至是指甲都是。所以……，他們……是要來帶我走，是嗎？

不！

「不要……，」站的最近的黑影突然說：「不要……你不要……下水……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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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人影消失，一條接著一條，直到壓迫解除，我自夢魘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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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我獨自坐在黑暗中帳篷中，為著嚇出一身的冷汗啞然失笑，原來到頭來只是警告不要下水游泳啊？唉，一定是白天看到那座亂葬崗，再加上太累了，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啦！所以既然一切都是夢，那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快睡，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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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隔天，我嚴厲地阻止同事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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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氣炸了，畢竟，選在這裡露營，那道清澈見底的河灣絕對是充要條件，然後我竟然敢呲牙咧嘴地站在溪邊遏阻大家下水游泳？

真他媽的白目！

我知道他們在私底下罵我，但說真的，上面都派人來警告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懂嗎？懂嗎！

反正直到拔營的那刻，大家都還活得好好的，是不是？是不是！

總之，我藉故整理營地，摸到讓大家悻悻然地打包好回府，坐上小巴走遠了，這才開車跟著上山，打算好好謝謝那群好兄弟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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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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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在到達亂葬崗前的最後一個髮夾彎，看見護欄被撞爛。

我停車，往路緣下望去，路的下方，緊臨著河谷。

而農場的小巴則栽在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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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發著惡臭，濃濃地彌漫整座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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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來現場的搜救人員皺起深深的眉頭：「你說，過去的兩天三夜，你都一直和同事一起露營，直到剛才小巴墜落溪谷？」

「沒錯，但是，怎麼了嗎？」我問，因為他難看的臉色，簡直像活見了鬼。

「你都沒聞到。」他抓著頭。

「聞到了，但是……？」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過去這三天是怎麼同事一起露營的，」全身肌肉的搜救大哥顫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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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臭成這樣，死亡時間絕對超過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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