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安和漢朝將領沿著長城隨意走走,「在下來此至今,還未向大人介紹自己。在下滕安,敢問將軍大人大名?」
「恩人請別見外,末將可不敢在恩人面前稱大人。末將是徐州剡縣人,姓項名戎。」
滕安大吃一驚:「項戎?!莫非是—」
項戎低聲苦笑:「是的。誠如恩人所想,在下的遠親便是當年和先帝爭天下,能力舉九鼎的項羽。若非當初一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項家曾為楚犬馬,否則項氏如何興起?」
「可這漢朝容—」
項戎舉起手,打住滕安。「雖在下為項家人,但恩人別忘了今朝可不似昔日啊!如今的中原已不是當初六國了,人心多忘,項氏也逐漸隱沒。眼下,在下和其他族人唯望安心度日。」滕安點頭:「如此甚好,在下來此便有事相求於項將軍。」
項戎毫不猶豫地立即答應:「恩人不必多禮,有任何事情儘管吩咐!末將定當竭盡所能。」
望向長城外一望無際的原野,滕安開口說道:「在下去國離鄉已久,定然對中原之事不甚熟稔,還望將軍給個指點,好讓在下有個安身之處。」
項戎想了想,「若是恩人不介意,末將向光祿勛薦舉恩人為羽林軍。」
「羽林軍?」
「羽林軍正如其名:如羽之疾,如林之多。,其始守建章宮,乃稱:建章營騎。後更名為羽林,其軍皆選自六郡良家子。末將與那掌管羽林的光祿勛頗有交情,願為恩人向光祿勛薦舉。 」
滕安的手撫上佈著點點青苔的城牆,「在下無依無憑,怕不能給光祿勛取信。」眼下的長城曾看過多少將士的葬身之地,嚴冬迫近,北風刺骨,亡魂無所依歸。一將功成,萬骨枯。
項戎拍拍胸脯,「恩人放心,這事末將命人辦妥,還望恩人放心。」
「那在下在此先謝過項將軍了。」
西漢,中國歷史上其中一個強盛時代。高祖劉邦經歷四年的楚漢戰爭,於垓下之戰匡正天下,定都長安,建國號為「漢」。
漢初,廢苛法,輕租賦,抑富商。今武帝即位,於朝政齊貨幣,鑄五銖;於外族修長城,築烽燧,三擊匈奴。遣張騫,開絲綢,使漢朝威名遠播,威震天下。
滕安揣著項戎的親筆書信,馬不停蹄地一路直往長安。
「稟使節大人,可否於今宿在此借宿一晚,明早繼續上路?」一名侍從掀開竹簾,探頭進來問道。
滕安望了望窗外日落西山,「也好,此處是哪?」
「回大人,是太原郡,雖距長安有些路程,但不遠了。」
一行人落腳在一處山莊,此莊座落於翠綠如青梅的群山之中,遠方倦鳥歸巢,稀稀落落的侍從們將行囊卸下。
用過晚膳後,滕安靜倚著欄杆。天地蒼茫,夜闌人靜,空氣中不再是他熟稔的青草味,而是若有若無的梅香。夜風冰冷卻不刺骨,這兒沒有漠北嚴寒的風雪。燭光晃晃,光影錯動。他從懷中掏出碎星鈴,輕輕地在手中摩挲著。當年父親在狼群中撿到他時,碎星鈴便伴他左右。
「星辰熠燁,串風為鈴,天上歲歲,將與碎瞳。」
他手中揣著鈴鐺,黑髮倚靠屏風。大漠無垠,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中原生疏,哪裡是他的依歸?微微闔上黑眸,大寒時節早已逼近長城,風雪將至,他卻渾然不覺。滕安稍作休憩,半睡半醒中,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東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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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高祖即位後,定都於此。昔日留侯張子房曾言:「關中擁函谷關,南臨巴蜀,北近胡牧,東制諸侯,順渭水而匡亂。乃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而後,武帝建北宮、桂宮與明光宮,於城西築上林苑,鑿昆明池,興建章宮。
長安城內歌舞昇平,一片熱鬧氣氛。正如墨子言:「食必常飽,然後求美;衣必常暖,然後求麗;居必長安,然後求樂。」
滕安好奇地四處張望,原來這裡就是長安啊!幼時,父親曾告訴他長安城的樣子:漢遵循秦制,坐西朝東,南墻形如南斗,北墻形如北斗。東為宣平門、清明門和霸城門,北有杜門、廚城門和橫門,南為覆盎門、安門和西安門,西有直城門、章城門和雍門。內築華陽街、香室街、章台街、夕陰街。且植栽槐、榆、松、柏等,茂密如蔭。
「胡馬依北風,越鳥朝南枝。」父親抱著他,望向遠方的北斗七星,低聲喃喃地說著:「孩子,改天你也去瞧瞧吧!冠蓋雲集,衣袖連袂,繁華之景前所未有啊!」
滕安憶起那時父親堅毅的眼裡忽而閃過一絲悲傷,他如今似乎略懂那種情感。長安城街道上,孩子們快樂地踢蹴鞠,百姓們玩鬥雞。人來人往,車馬絡繹不絕。滕安被眼前的景致給迷住了,這是漠北看不到的景象,截然不同的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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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車子停在一處雖是富貴人家的宅第,卻不似甫看過的宅院如此富麗堂皇。
「大人,光祿勛府邸到了。」滕安下車後,由光祿勛宅院的奴婢領著,穿過若大的庭園,來到香煙裊裊的府堂,只見堂上紅杉木椅上端坐著一人。
「大人,使節來訪。」
那人放下手邊的書,抬頭一看,大吃一驚:「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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