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空艇來到了城市上空。
李顯透過駕駛艙的玻璃往外查看,雖然這景色已經看過好多回了,而且也沒什麼變化,這個舉動已然成為一種習慣了吧。
整座城市以白色為基準色調,但地面上也不乏有圍繞著各種色彩的廣場。大樓的高度經過管控,否則很有可能造成飛空艇使用者操作不慎撞上大樓的事件,也是因為如此,飛空艇不但價格昂貴,駕照也很難考,重考個兩三次是很正常的事。
但我當初可是一次就過了,一點也不難。李顯在心中想著,他其實很像直接無視法律規定,在以高樓組成的森林中以高速飛行。李顯現在雖然有好好保持規定的高度,不過是飛在界線的最邊緣,那裡一般的駕駛都敬而遠之,原因是出在太陽放射的光芒直直打在高樓的玻璃上所造成的反射光,光是在這樣的距離就已經能造成相當的是現阻礙了,更別說是在高樓森林的內部。
一點趣味也沒有,雖然說生活中每分每秒充滿刺激也不好,但這段無聊的行程根本成了慣例,唉,不過我也沒有勇氣直接突破法律規範衝下去就是了,人本來就是用自由來換取生活,關於這分面的存款,我可比他他們好太多了。
李顯一邊想著一邊看著路上宛如顏料互相混合色彩般的渺小人群,只要在這種高度一看,任誰都會著迷於權力吧,他對於人的自制力向來沒什麼信心。
嗶嗶!顯示器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有另一台飛空艇在他上方,從顯示器上給的資料來看,應該是屬於運輸公司的大型飛空艇吧。李顯往上方看去,果然按到一台長的像大卡車一樣的飛空艇,從左翼到右翼,總長大約十公尺,整台看起來就像長了翅膀的長方體,可說是沒有半點外觀可言。
就是他了!李顯露出了賊笑,雙手各自把手中的控制器拉起,踩下跟汽車類似的踏板後,這台黑色蝙蝠向上滑伸,噴射器毫無節制地不斷加速,直直朝大型運輸機衝去。
嗶嗶嗶嗶嗶!!!顯示器傳出更尖銳、更讓人難以忽視的聲音,在這種高速下的撞擊,一定能讓地上的人們好好看一場盛大的煙火秀。很可惜的,這種用生命燃燒的炎炎之火不是他的目的。
就在兩台飛空艇即將發生撞擊時,李顯再次快速操控控制器,黑色蝙蝠快速傾斜,最後整台倒轉,平貼著運輸機的上方飛過去,音響裡同時又播出一聲嘶力竭的吼叫來對應這陣宛如疾風般的瘋狂,李顯想像著對方駕駛氣急敗壞的樣子,內心同時獲得了滿足和成就感。
這應該是他在市區內所能做到最誇張的舉動了,畢竟這是個犧牲自由來換取寧靜的地方,是個有著諸多限制的地方,一個人民快樂地在牢籠裡生活的地方。而接下來,他要來到的目的地則是解開這些法律的枷鎖,宛如回歸最原始的渾沌,大自然中的草原,弱肉強食的絕對放縱。
灰色地帶,城裡的人這麼稱呼這些邊緣地區,可能是這樣比較文藝,比較能展現文明人的風範吧;不管如何,李顯自己倒是非常中意這個稱呼。
不錯,就是灰色地帶,黑與白的交接處,理性與感性的融合體,自由與禁錮的接合;灰色地帶,在這裡,愛琴情是虛偽也是真情,法律是正義也是惡行,一切都融入那深不見底的灰色泥沼之中。
李顯來到的地方是東邊得邊陲地帶,俗稱東區,這一點就展現了野蠻人與文明人的差別了,城市外部的四個邊緣地區,當地人以簡單的東西南北來命名,至於城裡人怎麼叫也不用去管了,只要有個名字用就好,管他是好聽還是難聽。
飛空艇慢慢緩速,其實這裡的高樓也不會比城市少到哪去,不過有四分之一 躺著的,另外四分之一是傾斜的,最後是外表殘破不堪,但至少還是立著的四分之二。當然了,這裡以經無須在意飛行高度的問題,所以李顯讓機身穿梭在這些半死不活的大樓間,能將下方的地區看得很清楚。
李顯到處查看可以停放飛空艇的地方,他會對選擇交通工具上猶豫就是因為這個,雖然說上面寫著可以停靠的地方很多,畢竟停車場也能停放飛空艇,只是在城裡的還行,在這裡的大概會被拆的只剩骨架,不,說不定連那一丁點骨架也不能倖免。
他一邊煩躁的察看可停放區,同時又不斷在大樓間穿梭。機上的音樂早就播完了,現在圍繞在他身邊的只有隆隆作響的引擎聲而已。
李顯拐了一個彎越過大樓,然後他看到了一間與其他隔個老遠,宛如被遺棄的鐵皮小屋;大小看起來也只有四五坪吧,這種房子就算是在這裡也是很少見的。
那棟房子也太難看了吧,打掉啦,打掉。李顯一邊觸摸著板機想著,只要一按那棟窮酸小屋就成為一個不可多得的安全停機場了。
稍作思考後,他迅速扣下板機。
安裝在機翼兩側的機槍砲轟然發出火花,尖嘯奔馳的子彈將小房子如同海浪衝擊沙堡一樣崩毀,四散的瓦礫堆成一座小山丘,原本以為會看到的民生用品是一個都沒有,看來這間房子要不是沒人住就是主人已經窮的家徒四壁了。
「反正也在預料之中。」李顯將飛空艇降落殘骸瓦礫上,凹凸不平的地面讓機身微微搖晃,確認有開啟自動防衛系統後,便跳出駕駛艙離開。
李顯剛來到地面沒多久,就看到一個老人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想必是這間房子的主人吧,身上穿的破布和手中裝著零錢的鐵碗都顯示他正好剛下班回家。
老人像傻了一樣地喃喃自語:「你………怎麼………怎麼………」
李顯露出厭煩的表情回望著對方,他今天心情還算不錯,所以不打算聽一個老掉牙的悲情故事破壞自己的心情,他搶在對方開始哀號前從口袋拿出一枚印幣扔在對方腳邊。
老人顫抖的嘴停止了動作,那雙眼裡沒有憤怒,沒有悲嘆,甚至沒有無奈,只是平靜,在正常不過的注視。
老人彎下了腰撿起印幣,然後緩步離開,一聲不響地走了;那枚印幣的價值剛好可以幫他買條堅固的繩子,當然還可以有許多的用法,但李顯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腦海終只浮現出這個畫面。
他轉身離去,很高興自己的好心情沒有被破壞殆盡,他並不覺得愧疚,這裡是灰色地帶,沒有絕對的事物,他的所作所為既是罪刑也是憐憫。
只要自己認為無罪那就無罪;這是他對這一切的解釋,他不認為自己是好人,那不是他的夢想。
李顯走了一陣子便來到由鐵皮屋和錯縱的複雜的小巷子所構成的街道。雖然無數沒有被記載過的小巷子彼此纏的宛如迷宮,但對於行走多次的李顯來說,這些不是雜亂無章的小巷,而是亂中有序的街道,雖然感覺上沒什麼差,可是至少不會迷路。
李顯在巷子裡快步走過,關於他一路上踩過哪些東西他不想、也不可能弄明白,就算能弄明白最好也不要知道。李顯有聽過採到長蛆屍體的,不過那還算不上最糟。
灰色地帶也不是全部都是像這樣充滿灰暗色調,有些地方也是挺風光明媚,可惜李顯並沒有要去那裡。
他走出髒亂的巷子後,離他一開始進入已經過了幾分鐘,不過總算來到一個比較像樣的地方。
這裡,巴爾幹街,算的上是此地的重要商圈。關於這的方名字的由來倒是眾說紛紜,各文化的交接處,混濁的灰色,複雜的語言體系,火藥般的劇烈衝突。巴爾幹街,他的名字究竟從何而來的呢?
李顯對此的認知只知道使用中文語系的人會把最後的那個字念成重音而已。
耳邊沒有了令人身心愉快的音樂,李顯只好自己哼起歌,漫步向前。
他今天到底能在這裡找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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