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柳念衍生《始知相憶深》 - 第七章憶念

蒼梧國境外，水族將軍主帳。

解救水族俘虜後，洪江將軍正和相柳商量蒼梧被俘戰士的處理。

“此事本與你無關，可這些年來，你仍為此親力親為，甚至不惜孤身犯險，就算你有九條命，也不能總是這麼揮霍。”看著眼前一身清冷的相柳，洪江嘆道，“我當初救下尚是稚子的你，可不是為了讓你這般不惜命的。”

“義父多慮了，我自有分寸。”

相柳垂眸，俯身持續打量布陣之圖，在沙盤推演中檢討此次戰役的得失。

見相柳還是那般冷清的樣子，洪江再度嘆道，“你從前孑然一身，我不說你。可先如今你也是有妻室之人，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了你的妻子著想啊！”

提到妻子，相柳想起走之前阿念千叮嚀萬囑咐的模樣，不由微微勾唇，凜冽的眸色柔和下來。

“義父放心，”相柳放下手中的旗子，低聲道，“我捨不得她。”

言外之意，是會為她惜命。

洪江這才滿意。

有急促的腳步聲忽然響起，帳簾陡掀一角，水族士兵抱拳行禮，“軍師，您的坐騎來了。”

＊＊＊

待相柳再次回到營帳之中，面有不豫之色。

“義父，家中急事，孩兒先行告退。”即便竭力保持沉穩冷靜的樣子，可對相柳十分熟悉的洪江仍是瞧出了端倪。

洪江頷首，相柳迅速轉身離去。

相柳走後，洪老將軍給自己斟了一壺酒，一邊捻著鬍子，一邊思考著相柳方才的不尋常。

自己這個義子素來冷情冷性，像是一塊捂不化的冰，扔到火堆裡也是那副清冷樣，雖然我行我素，舉止之間卻是疏離守禮的淡漠，難得看見他適才失態的模樣。

旁人不察，可身為義父的他自然能夠看得出來。

眉宇間的慌張，眼裡的凝重，步伐的急促，無一不彰顯相柳的心亂。

洪江嘆口氣，孩子這樣也是個好現象，至少像個人了。

＊＊＊

當他終於趕回瀛洲島，迎面卻只等來一封親筆書寫、字跡冷靜得近乎殘忍的和離信時，相柳站在書桌前，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沉默片刻後，他忽然低笑出聲，那笑卻如刀刃般寒涼，幾近咬牙切齒：“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皓翎憶，妳真是好樣的。”

那句話宛如雪中利箭，直刺進他心口最深處。他捏緊書信的手微微顫抖，指尖甚至滲出淡淡血絲。

毛球當時雖昏睡過去，但還是無意中留下了一絲靈息軌跡。從毛球迷迷糊糊的記憶裡，他捕捉到一絲線索——阿念離開之前，曾現身於皓翎清嘉的府邸。

下一瞬，相柳已化作一道白影，閃電般掠入府中，幾乎是破門而入，聲音冷得如同冬水結冰：

“妳和阿念說了什麼？”

皓翎清嘉正斟茶，見他怒氣沖天闖入，也不慌張，反倒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冷嗤一聲，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我倒是想說些什麼，可阿念那副身子……現在可經不起我說出來的真相啊。”

相柳聞言，眉心驟然一緊，聲音低啞了一瞬：“她怎麼了？”

“放心吧，”皓翎清嘉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語氣既平靜又意味深長，“不是生病……是懷孕了。”

那句話落下時，房內一瞬鴉雀無聲。相柳驀然一怔，彷彿整個人都被定住。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縮，心跳頓停，而後驟然狂亂。

他喉頭一緊，像是被什麼掐住了呼吸，許久都說不出話來，只能僵立原地，目光震懾、遲疑，竟比剛才的怒意更加不知所措。

那是他的孩子，血脈相連的親生骨肉。阿念竟然在這樣的時候，選擇離他而去……

皓翎清嘉頗為無奈道，“我一開始是想告訴她一切的，畢竟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但後來看她過得很好，我也不想做那個壞人，可誰知她竟自己發現了。”

“狌狌鏡有人動過，我當時用它攝下交易也只是以防萬一，卻不料……”

“阿念的反應如何，你自己看看吧！”

相柳接過皓翎清嘉手裡的狌狌鏡，鏡中攝下了一滴清淚，是阿念垂淚的模樣。

她低垂眉眼，原先清靈的眸中被淚水淹沒了神采，面頰蒼白得近乎透明，鼻尖凝起一抹紅粉，貝齒將下唇咬得殷紅充血，身子亦微微發顫，直至最後一滴淚珠模糊所有。

相柳的心臟彷彿也被狠狠掐了一把。

心疼、愧疚、酸澀、撕裂般的痛楚。

“對不起。”他在心裡無聲言語，沉痛的吶喊。

阿念離開了整整兩天，不知走了多遠，路上遇到危險怎麼辦？相柳嘗試用靈蛇蛻感受她的位置。

“幽篁里？”皓翎清嘉驚呼，“那不是她和她母妃生活過的地方嗎？我記得阿念就出生在那裡。”

“這地方可不好找，是竹林當中一個以靈力陣法掩護的秘境，若非取得守護神的同意，根本不可能進去，當年連我父皇都莫可奈何。”

皓翎清嘉看著面色凝重的相柳，終是開口，“你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九命相柳，總有辦法的，你趕緊去找她吧，別再讓我妹妹傷心了。”

正在凝神細思的相柳這才終於看了皓翎清嘉一眼，微微頷首後逕自離去。

＊＊＊

阿念在瀛洲島上喚出了自己的坐騎青鸞，一路直飛幽篁里。

不是她嬌氣不走陸路，是那樣留下的痕跡太多，很快就會被追蹤到，況且她現在的身子也不適合長途跋涉，光是騎著坐騎來到幽篁里，額間就已沁出一層細密的薄汗。

“小傢伙，你也太消耗靈力了。”踏入幽篁里前，阿念輕撫著腹部喁喁細語，溫柔摩挲。

阿念闔眼靜心一面運用靈力，一面捏手掐訣，陣法倏然啟動，拔地而起一群比原先的竹林更加巍峨茂盛的蒼蒼翠竹。

翠竹前驀地出現金光閃爍的紅日，其中逐漸顯現一隻通體漆黑的赤烏，僅三足，在烈焰金烏中屹立不搖。

“阿念？”看清來人後，三足鳥化為人身。

是一名紫瞳褐膚，墨髮玄衣的男子，他乃幽篁里守護神、日之精凝聚而出的神鳥－－三足金烏。

阿念喚道，“流羽哥哥。”

“妳終於回來了。”流羽微笑。

阿念有些意外，不是問為什麼回來，而是說“終於”，好像盼著自己似的。

訝然一瞬，阿念只能回以一笑。

幽篁里與別處不同，是個幾乎四季如春的地方，季節只流轉在青陽、朱明與白藏之間。

順著兒時記憶，阿念來到了當時的家，在幽篁里最深處，藤蘿纏繞的木門前依然有一排半舊不新的籬笆，疏籬外的阡陌縱橫裡是一片又一片的稻田，放眼望去，碧水一色竹影山泉，空氣中還瀰漫著陣陣瓜果成熟飄香的氣味。

溪水潺潺聲不絕於耳，青瓦白牆間竹影婆娑，松窗青燈後竹徑通幽。

自阿娘和自己離開已有百年，可幽篁里幾乎沒有變化，自家房舍依然保持原先的樣貌，連磚瓦和籬笆都維持著原先半舊不新的模樣，家門外一處井上的桔槔轆轤還在原地，吊起的桶子裡水波搖盪，彷彿還等著主人歸來汲水。

“有人住在這嗎？”阿念好奇問道。

流羽搖頭，“自妳和靜姨走後，我沒有讓任何人進入過此地。”

“那這是怎麼維持的？”阿念忽地想到，“不會是你……”

“我會定期來到此處，用靈力維持它的狀態。”流羽看著阿念溫聲說道，“如果哪天妳們回來了，也能繼續居住下去。”

阿念環顧四周後，朝流羽微微欠身，“謝謝你，流羽哥哥，難為你還掛念我和阿娘。”

流羽想去扶她，卻在感受到阿念身上隱隱散發的強勁妖力後停頓了片刻。

是靈蛇蛻。

看來羽族公主和九命相柳的婚事，是真的。

就在流羽恍惚之時，阿念已然向隔壁的房屋走去，“流羽哥哥，喜鵲婆婆還住在這嗎？”

流羽方才回過神來，“是，婆婆肯定也很想見妳。”

流羽是孤兒，自幼被喜鵲婆婆收養，長大後接任守護神的職責，負責守護幽篁里。

喜鵲婆婆甫一見到阿念，立時激動的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孩子，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妳，是不是在外頭受委屈了？”

阿念笑著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家了，也想回來看看婆婆。”

喜鵲婆婆上下打量著阿念，“小阿念長大了，果然是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兒……”說著說著，婆婆的目光卻停駐在了阿念的腹部，“念丫頭……妳……妳懷孕了？”

喜鵲婆婆生了三個孩子，對女子的身體變化很是敏感，馬上又用靈力確認一下，確實清晰的感覺到有一個小小的、溫暖的，茁壯成長的生命，不免忿忿道，“妳夫君呢？怎地放妳一人回來？也忒不負責任了！”

“他、他在忙呢，我自己回來就可以了！”阿念趕忙說道，想矇混過去，不想讓婆婆擔心。

好容易說服喜鵲婆婆，阿念才回屋歇息去了。

夜間，暖色橘光下，阿念拿起相柳送給自己的珍珠海螺默默凝睇。

她到底還是捨不得這個，只想以此做個紀念。

作為……她和相柳的紀念。

其實阿念能夠感受到相柳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情意，但她無法原諒的，是他到底欺瞞了自己。

在一場又一場的算計中，自己就像個物品一樣，可以被拋棄、被轉賣，父皇和姐姐是為了羽族、曜祖哥哥是為了他自己、相柳則是為了水族……

她當初被族人放棄的難過傷心，又算什麼呢？

這種傀儡般任人掌控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

這次，她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再說了，相柳是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只是喜歡跟她……

阿念面上染開朵朵紅霞，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小聲嘟囊著，“不怕，反正嫁妝已經夠我們娘倆用半輩子了，大不了，我來做些針黹女紅，或著在這當個塾師也好……”

窗外月光如水，村舍寂靜燈火闌珊，只剩星星點點的蟲鳴蛙聲，窗內一盞燭火搖曳，重重思慮之中，阿念在榻上沉沉睡去。

夢裡，她又一次見到了相柳。

始於一片混沌的迷濛，卻隨著雲開見月般逐漸清晰起來，是過去每一次的迷情繾綣。

情至濃時，無法自已，他們的呼吸彼此纏繞，急促的喘息如一聲聲慾求不滿的喟歎，他向下拈花，輾轉逡尋，引逗出的花蜜成為了一江春水流淌開來，輕攏慢捻，惹她吟哦沉淪，他卻壞心眼的拉開她掩面遮羞的雙臂，將攀附修長指骨的汩汩春水明晃晃地展示在她眼前，喉間隨之逸出一聲低笑。

“念念想我進去嗎？”

是防風邶慣用的伎倆，無所顧忌，肆意撩撥後惡作劇的調笑，不斷抵弄著被他蹭開的穴口，直到她雙頰浸滿紅霞，扭動著失去氣力的身軀，染上哭腔嚶嚀出聲，他才肯溫柔小意的給予安撫滿足。

但當眼底沾上一抹腥紅之時，他就又成了相柳，不聽勸，快把她弄壞了也不肯停歇，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折騰她。

雙雙攀上頂峰後，他在耳畔低喃的愛語，相擁入眠的體溫，每一次都令她心動不已。

她已然分不清，是床笫之間鋪天蓋地灼灼炙熱的激情，還是生活裡細水長流的脈脈情意令她心動。

但不管什麼時候，她都能明確感受到他動的情，克制的、放肆的，皆然。

喜歡，喜歡相柳。

愛，愛相柳。

燭火惺忪的深夜，阿念睜開雙眼，雙頰滾燙。

奇怪，以前她從未做過這樣的夢……

心緒平復半晌，想起夢境中自己下意識心跡的表露，阿念羞赧掩面。

哼，誰說喜歡就一定要在一起的？她才不原諒他！

阿念內心腹誹，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

在幽篁里，平靜恬淡的日子過了三個月。

阿念顯了懷，繡著梅團紋樣的紗裙開始在腹部被蠻橫的撐起一彎微隆的圓弧，像天邊的月牙，可以預料日後玉盤般的圓滿。

裡頭的確住著一隻小九頭蛇，蛇寶寶還是隻長了翅膀的九頭小螣蛇。

這讓阿念不得不感慨血脈融合的強大。

“一、二、三……七、八、九，太好了！是九個，一個都沒少！”

阿念又以靈力確認了一番，一個一個數著蛇寶寶的小腦袋瓜，嗯，是個健康的小九頭妖！

小九頭妖長得挺快，撐得阿念小腹幾乎一天一個樣，吃得也多，只靠醴泉和竹實根本餵不飽小九頭妖，吃素吃多了的小九頭妖還會鬧脾氣，阿念這才意識到，小九頭妖是食肉的呀！可能還嗜血，但比起血，作為鳳凰的她寧可選擇吃肉。

雖然因為小九頭妖的存在，日子偶有波瀾，但每當阿念輕撫柔裙下隆起的弧度，感受到一顆小小的、鏗鏘有力的心跳後，她也會彎起唇角，溫柔地和小九頭妖說話。

感受著小九頭妖在腹中一天天長大，阿念也不禁會想起相柳。

他……會來找自己嗎？

就算找到了，可幽篁里也不是輕易能夠進入的，相柳靈力再怎麼高強，破陣之術再厲害，也未必能破開幽篁里詭異的靈力陣法。

破不了，自然就會離開了吧。

想到這，阿念放下心來。

＊＊＊

這三個月以來，是相柳妖生中最難熬的三個月。

他能確認幽篁里的位置，但要想開啟守護陣法，的確十分不易。

幽篁里還會隨意轉動入口位置，當他突破某一陣法限制後，入口又會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因此，他需要不停的確認幽篁里的方位，精準演算重重陣法的破口，時機稍縱即逝，陣法又會受到天氣的變化影響，難度倍增，還要避免驚動此地的守護神，否則將難免一場大戰。

破開陣法只是時間問題，真正讓相柳煩躁的是阿念的情況。

雖然以靈蛇蛻能夠感知到她的安危，幽篁里又是她的家鄉，但只要一刻沒能親眼確認阿念安然無恙，他就無法真正平靜。

與蒼梧一戰，相柳到底是受了點傷，損了些妖力，加上早年在死鬥場的舊傷，恢復起來還需一段時日。因此，他需要在月圓之夜，妖力最強之時，尋結界最為薄弱之處動手，在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徹底摸清此地靈力陣法的結構後，他已經可以確保在不驚動守護神的情況下破開一小處陣法，穿過禁制進入幽篁里。

再過三天，就是月圓之時。

相柳不由得想起阿念剛剛來到他身邊的第一個月圓之夜。

那日，他遭受蒼梧暗衞的埋伏負傷歸來，卻見山洞裡燈火微亮，不同於從前的一片漆黑，一圈小小的光暈燃燒著。

踏進洞門，只見阿念倚在案上睡著了，壁爐裡燃燒的暖黃橘光輝映在她恬靜的臉龐，粉嘟嘟的頰邊暈染出暖呼呼的紅。

他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

可阿念還是察覺到了，揉了揉惺忪睡眼，抬首望見來人便抱怨道，“大人怎麼才回來？我等了好久了。”

相柳雖知此話無他意，心下仍是不免微怔，片刻後冷硬的淡回了句，“等我做什麼。”

阿念不好意思的糾結了片刻，還是大著膽子開口詢問，“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大人知不知道海裡有一種珍珠海螺，聽說是鮫人用來傳遞消息的物件，只要吹響它，不管多遠的距離都能讓對方聽到。”

“妳想要？”

“嗯！”阿念一雙杏眸亮晶晶的，透著澄澈的喜愛，“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

話未落完，阿念眼尖的瞥見相柳右肩上已然乾涸的點點血跡，昏黃燈光下不細看根本看不到。

“你受傷了？！”阿念驚呼，一下子從案旁跪坐而起。

相柳的眼裡浮現出陰冷的殺意，雙眸微紅，突然脫力倒在阿念懷中。

她手足無措的抱住了他的腰肢，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有些懵。

熾熱的呼吸灑在她的頸窩裡，阿念微微側目，和他近在咫尺的臉貼在了一起。

好冷，他的臉好冷。

可相柳卻覺得她好熱，像是一個小暖爐，也像是一個小太陽，暫時驅散了身上的寒意。

“你吸吧……”少女躊躇半晌，乖巧的撩開身上的衣物，露出雪白的頸子，乾脆俐落的讓他開始動作。

相柳隱現紅光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訝然和疑惑，喉間緊澀，低啞的開口，“……妳幹什麼？”

“我知道鳳凰的血對妖族來說是療傷聖品……”阿念閉緊雙目，小聲道，“你輕一點，不要……啊！”

還沒來得及說完，他已然箝制住她的脖頸，探出獠牙，狠狠的咬了下去。

“唔……”即便心中已有預料，但突如其來的疼痛還是讓阿念忍不住嗚咽出聲。

感受到懷中顫抖的身軀，相柳停下動作，手指輕輕撫觸上她柔軟的後頸安撫。

受傷之時，面對血液的誘惑，連他都難以完全克制。相柳平復因血液而躁動的心緒，溫柔的握住她纖細脆弱的脖頸，轉而小心翼翼的吸吮。

直到她的嘴角有些蒼白後，他這才依依不捨的舔了舔那處，傷口消失，留下格外明顯的紅痕。

他卻還是沒鬆開她的脖頸，依戀般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害怕嗎？”

阿念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撒謊。”

“真沒有。”阿念氣鼓鼓的又說了一遍，“我要是害怕還敢和你提嗎？”

此刻的阿念杏眼圓睜，雙手插著腰，對著他以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

從那以後相柳知道，這個總是哭哭啼啼的女孩不再害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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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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