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提那種該死的鳥事了。」弗蘭爵士語調冰冷,但嘴角卻徐徐勾起了一抹微笑,似乎想起那件事讓他心情不錯,接着淡然地道:「你看,偉大的米提拉碎片都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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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沒聽懂他的譏諷,卻是回想起刺穿血鼬肩胛的劍刃,鮮血從中隨着脈搏,泉湧而出,也佈滿了弗蘭爵士的臉。那時候,他看上去比現在暴戾多了,瘦削,而且滿臉鬍鬚,似匹孤狼,如今臉龐卻光滑圓潤,健壯得像頭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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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提拉大人,狩獵快要開始了。」吉斯汀裝模作樣地鞠躬道:「需要我帶你回域切大人的帳幕作準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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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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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戰戰兢兢地站起來,不知為何,他在這兩人身邊忽然感覺到一絲忐忑,轉頭離開。他不敢跑起來,怕若是如此,人們就會看他笑話。但哈維緊緊地捏着衣角,把紫羅蘭色的絨布都捏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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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吹得帳幕上的旗幟啪啦啪啦地響,吹亂了哈維前額的白髮。大大小小的帳篷遍布野地,位於離星落堡一天路程的皇家獵場。路上都是田野和縱橫交錯的灌溉運河,哈維騎在小馬上差點打瞌睡,但最後還是在父親的提點下抖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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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帳篷位於米提拉營地邊緣,靠近其他谷地封臣。雖然上方形掛着七隕星的紫旗幟,但卻是營地裏最小的一頂,而且也只有幾位隨從供他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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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達維齊.域切作為宮廷首席神巫,在先王時期就開始服務,但如今卻沒有多少人把他放在眼裏。聽人們說,新王並不愛任用凡人。即使是看在母親份上,一位米提拉,哈維聽到的閑話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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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穿過史蒂娜家族的營地,此時多哈萊爵士朝他打招呼,但臉上有點疑惑,也許是在想哪位米提拉的孩子自個兒出來玩,他卻認不出這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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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哈維認得他,他幾乎認得谷地的半數封臣。於是他擠出笑容來,朝他點頭;父親說,半神自幼就擁有過人記憶,但哈維還是對背誦爵士和夫人的名字提不起半點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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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哈維會想,他也是一位偉大的米提拉,為什麼那些爵士會不認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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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身穿白袍的士兵拉着獵犬經過,褐色毛皮的大狗幾乎和哈維一樣高。他有點膽怯,刻意繞了一個大圈,卻是偷聽到他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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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屑』的兒子今年有跟着來呢,但還是他老子帶着才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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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着狗的士兵手臂上有個銅臂章,看起來是十夫長。但獵犬使勁往地上吸聞,看起來就像是他被獵犬拖着走一樣。哈維感覺有點兒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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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們還是別亂說話,那些『神種』發起脾氣來可不是說笑的。」一名士兵低聲說:「我聽說,有個唱錯歌詞的詩人被一手拍掉了腦袋,就像爛在牆上的紅肉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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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兒子是個混血,而且才十一歲,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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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夫長呵呵大笑,但身後的士兵還是有點警惕,四處張望。哈維躲到了帳幕後面,快步走去。他知道士兵在說自己,他感覺若是被看見,恐怕不是件好事。但他明明是米提拉,他們口中的「神種」,為什麼害怕的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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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很快找到了父親的帳篷,但卻聽到帳幕裏有交談聲。似乎是有其他人在,哈維心想,便沒有急着進去,他以前就被訓斥過,不要打擾大人們說話,尤其是和他一樣滿頭銀髮的米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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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哈維還是禁不住好奇,往帳幕裏偷看。他瞥到了泰爾斯爵士瘦削的身影,身披半邊鮮紅、半邊褐棕的軟布甲,站於一個以絲綢披肩包裹頭髮的小孩旁邊,壓低聲音說:「域切大人,這樣就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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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史蒂娜大人,神術已經生效,顏色會漸漸化為金黃,然後再在幾個呼吸之後轉變成普通的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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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的父親撫摸着鬍子,凝望着小孩的臉,另一隻手拿起一束銀髮尾,末端正漸漸轉為金色;哈維知道這個神術,祈求創造神改變事物本質,父親曾在他苦苦哀求下,不情願地把哈維的髮色變得平凡,讓他能和凡人的孩子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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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沒有人會猜到她的身份來。」高大的神巫直起腰,陰影比泰爾斯爵士還要高,卻是以顯得輕細的嗓音低聲說:「但請切記,這代表人們不會將她視作米提拉,而且效用會在照到午夜月光之後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