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在醫療班躺了大概兩個禮拜。
雖然那裡的醫療技術好到嚇人所以其實我大概三天後就外傷就好得差不多了,但輔長跟學長的堅持讓我在裡頭又多躺了好些日子,說什麼靜養也很重要,不能太早出去。
雖然我也很高興可以爽爽躺在病床上睡覺領薪水──聽說因為我算立大功又另外有獎賞,如果他們知道那是我的失誤不知道會不會反悔拿回去──,但躺久了又覺得身體像快因為太久沒活動而爛掉一樣……
於是我都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離開病房到處晃晃,不過通常過了五分鐘又被人拎回去,直接我被拎第十次的時候大抗議他們才願意讓我出去走走。
雖然明白他們是關心我、希望我可以多休息一下,但這也太過頭了啦!
除了偶爾出病房繞繞外其他人如喵喵跟千冬歲也會來探視我,跟我聊聊現在的狀況跟大家最近發生的事。看著他們笑得開心的臉,我也很慶幸沒有在這一次的混亂中失去他們──聽說有幾位警察不幸殉職了,過幾天會舉行對他們致意的典禮。
出院後我回到自己本來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實習警察未完的工作。學長還是一樣兇、警局還是一樣不時因為自己人爆炸、我還是不停出錯。除了這些外,最大的差異或許就是因為森林事件的關係,幾乎全警局的人都認識我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有人跟我打招呼或者跑來和我聊天。
一開始對這種只是過一天自己就人盡皆知的情況我……我驚恐死了!一夜爆紅的藝人不一定爽!我要同情他們一下如果他們跟我感覺一樣啊啊啊啊──!
不過人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只要忽略他們投來的崇拜眼神,把自己埋回辦公桌或者拼命走路做事情,就會忘掉那種被注目感。久而久之,他們也慢慢習慣我的存在、或許也知道我其實依然笨手笨腳,一段時間過後日子終於又平靜下來。
現在回想起來,學長當時強迫我多在醫療班待一段時間,大概也跟這有關吧。這個貼心永遠都不會說出來讓人知道的上司,只會兇巴巴。
除了繼續實習警察的工作外我的訓練多了一項──控制自己的異能。為了避免像上次那樣大量爆發,我必須學會由小處慢慢釋放能量,甚至是防止自己只是因為一個動念就不小心使出來。
當學長邊訓練我邊看起來有些好奇地對我詢問一個問題時,我真的思考了好一下。
「你有想過為什麼會有那個在心裡的聲音嗎?」
學長不是我這種當事人,他學到的都只是知識跟理論,所以也就只能藉由那些資訊來判斷我的狀況。現在眼前有個實例,他也忍不住想要問問看自己好奇的部分。
「其實我……現在已經聽不到那個聲音了。」我搔頭。
「嗯?」學長有些困惑地挑眉。
我現在已經聽不到了。不管是我在危急的時候、睡夢中或者是訓練過程中,那個聲音都沒有再出現過。現在若要驅動異能不再像是在森林中一樣會聽到他的聲音、而我做回應,而是當我念頭一動,那股力量就會從心裡底層湧到我的手上,然後傳遞到米納斯那裡。
回到學長的問題,我有些呆滯。我想我是知道的,卻不知道怎麼跟學長解釋。他看我的表情知道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也就只是繼續跟著我坐在長椅上吹風看遠方的山頭。
「我想……」慢慢整理一下思緒,「我想那除了異能本身,也有我自己在裡頭吧。」
「你自己?」學長似是在思考、咀嚼我的話。
「嗯……那個我拒絕『相信』所以被壓抑住的自己吧。」這是我找到最可以解釋的說法,雖然嚴格來說又不是完全正確……太難以用文字說明了。
過去的人生總是活在否定中。因為連自己都不肯相信自己可以辦得到,壓抑了許多東西,包含潛藏的異能跟自信。那些東西最後就這樣一直活在心裡,只在我有危險或者作夢的時候出現。
當我在那一天明白很多事情之後,他也就消失到我心底最底層,完全成為「褚冥漾」的一部分。
這樣解釋起來好像很玄虛,但換另外一個角度想,不過就是自己在跟自己對話。生活使得我不肯用更積極的態度去看待自己,但另外一個褚冥漾卻一直疑問著我是否真的沒有那麼好。
這些日子來,得到了很多,失去的比我想像的少太多。
若是用一般人的角度去想,就是如果願意相信自己可以辦到,那會比一開始就認為自己辦不到要來得有機會成功。那也不過就是一個增加自信的過程。
當我自思考中回過神來時,學長已經站起來,站在我的面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朝我伸出手。我不解地把手伸過去,他就這樣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
「好了,繼續吧。不要因為變強了就偷懶,你現在還沒被我打上及格分數。」
「咦──!?」只有我一直以為我及格了嗎!?哪門子的事情啊學長!
「還差得遠呢,你下次再不小心因為異能燒掉我的衣服試試看!」
「對不起!!」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抓住自家上司的衣角,又開始了訓練。
不過那一天,我一直無法忽略他在掛在嘴角上、比遠方藍天白雲還要美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