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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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揚是國小才被延凌從鄰水村帶走，為了讓他上好點的學校，延凌就跟所有亞洲父母一樣，為他選了所能提供的最好教育資源，也像很多爸爸一樣長時間埋首於工作。
原來傑揚在村子裡至少還有官奶奶，有時候還能去找陸謙玩，但一下子就什麼人也沒有了，他只有那個老是把他借放在別人家的爸爸。
傑揚來到廁所，他想獨自一人待著，司徒瑜的視線讓他感到煩悶，但他也不知道現在要怎麼面對他。
這時候能抽菸就好了，管他什麼狗屁哥哥？現在連根菸都沒有。
傑揚靠著窗戶，看向外面，這裡被一片樹林遮蔽，看不到外面的人，裡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
從小，傑揚最怕的就是哪天收到爸爸不會再回來的消息，這份恐懼來源於一位他都忘記長相的叔叔，在警局飲彈自盡的消息。
那是從新聞還是警局其他人的耳語傳到他耳裡的？傑揚已經記不清了，只是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爸爸在做的工作如此危險。
傑揚找了很多新聞，甚至為此大哭大鬧要留在延凌身邊，但最後都被忽視，後來是在官奶奶和筱琦阿姨以及一些長輩的安慰下，才慢慢沒去理會這件事。
之後是司徒瑜，那個瘦瘦小小、本來應該死在許家的孩子被他救起，連帶地他跟怡婷就像是互換了命運，他活著而怡婷早夭。
不過，年紀輕輕又沒了未來記憶的傑揚哪裡知道？純粹就當多了個弟弟，他有了個伴，是個怎麼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怕他又像是在許家那時跑去做危險的事情。
說到底，他們兄弟倆互相拯救彼此，早就不知道多少回了，傑揚也因為司徒瑜的盯梢，沒了走歪路的可能，勤勤懇懇又回到了原點。
爸爸這次遇難的地點是在台北市的某個山坡地，被人發現時整輛車已經衝下山坡，卡在幾棵樹之間，車門是開啟的，而人已經倒在方向盤上沒了氣息。
傑揚努力讓自己回憶成英說得話，一點點揪心的痛緊緊刺入心頭。
沒有明顯外傷，除了腦袋上近距離的彈孔，子彈穿過腦門，推測是一擊斃命，現場沒有打鬥的跡象，但馬路上有明顯的煞車痕，與爸爸所開的車輪胎一致，現在就等法醫解剖和鑑定。
傑揚想延凌可能是被兇手干擾，導致轉彎過猛，車子不受控制摔下山坡，後在還沒從混亂中清醒過來時，被一槍打死。
可是，那就代表兇手為了讓這個案件順利，他必須要對延凌的車動手腳才行，而那台車平時都被放在有社區監控的地方，如果監控沒發現，那就可能是在延凌上一次停車的時候，不過他到那裡做什麼？他有認識的人住在那裡嗎？
傑揚知道身為前刑警的延凌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即使在那他從未到過的地方，延凌有任何認識的人，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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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揚去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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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原本房間的司徒瑜站起身，卻被身旁坐著的筱琦阿姨攔住。
「給你哥一點空間，雖然你們倆從小就不像知道私人領域似的。」筱琦是看兩兄弟長大的，對他們的性子幾乎是聊若指掌。
司徒瑜本想堅持，但看到筱琦不贊同的目光，還是閉上了嘴，重新坐回原位。
筱琦見司徒瑜人雖在，但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去的模樣，翻了個白眼小聲問：「小瑜，老實跟筱琦阿姨說，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麼去那嗎？」
司徒瑜聽到這問話微微一愣，深深皺眉。
「你爸爸還在查那個，對不對？」
這些話語彷彿從腳底下升起的束縛，將司徒瑜的身子緊緊纏繞，就連喉嚨該發出什麼音節都不知道，只能停在當下，亂瞟的雙眼惴惴不安地轉向門口——現在這裡只有他們，傑揚還沒有回來。
「不要緊張，我知道那傢伙不會輕易放棄。」筱琦冷下臉來，有些不滿地開口：「結果把自己給弄沒了。」
「現在還不知道⋯⋯」
「是還不知道，但要是被傑揚知道就麻煩了。」筱琦往後靠著自己坐得椅子，「趁傑揚還沒意識到，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司徒瑜沒有說話，他知道筱琦指得是什麼——血跡的量不對。如果人是在生前被一槍斃命，那流出的血肯定不止如此，身上的血應該會沾染上更多，所以另個可能就是，延凌是在身亡後才被人開槍，執槍人並非兇手。
「你知道他去見誰嗎？」筱琦問。
「不知道，爸爸不讓我參與。」司徒瑜恢復冷靜地開口。
「還真是⋯⋯我去調查一下你爸的遺物，切記不要讓傑揚發現，那小子現在還很亂，沒搞清狀況，要是他跟著攪和下來，肯定不可收拾。」筱琦伸手拍拍司徒瑜的手，「別擔心，這不是你們該處理的事情。」
爸爸也是這麼說的。司徒瑜在心裡想道。就像筱琦說的，傑揚絕對不能知道這件事，因為如果他知道了，他就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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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瑜就是個掃把星，他剋死了親生父親和奶奶，甚至連官家都受他牽連，卻死賴在這個家的最後一人身邊，像個該死又沒人要的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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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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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瑜聽到筱琦在喊自己，抬起頭望向她，這名總是在爸爸不在時，趕來照顧他們的女人，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跟爸爸也不是情侶，只是朋友，毫無義務卻看他們兄弟倆沒地方可去時，展開雙臂歡迎他們的人，可以說是類似於母親的存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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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沒事的，相信傑揚。」筱琦給了司徒瑜一個輕輕的擁抱後，起身後原本雙眼給予司徒瑜的溫情已經退下，變得鋒利而果斷地看向前方道：「我先去看看你爸爸留了什麼東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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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鄭檢察長。」司徒瑜開口，喊了筱琦來到這裡的另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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