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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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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揚回家吃完晚餐後，趁著官奶奶去洗碗的空檔，用家裡的電話撥通了自己台北的家的電話，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家老爸會不會在家，不過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只好每天都撥看看。
『……喂？』
傑揚沒想到自己一撥電話就會被接起，自家老爸的聲音明顯還沒睡醒，在沒聽到傑揚第一時間的回應後又喂了聲，聲音變得更加不爽。
「呃，爸，是我。」
『臭小子，打電話回來幹嘛？你奶奶呢？』
「我有事情要問你，是關於司徒家的事情，我們家跟司徒家有什麼關係嗎？」傑揚先旁敲側擊下自家老爸對司徒家的態度，而不是一下就把司徒瑜搬上檯面。
『司徒家？你小子聽到什麼事？別人在亂講話別放在心上。』
好像不是很排斥？傑揚鬆了口氣，老爸並沒有像奶奶那樣防備著司徒家：「我看到司徒瑜在鎮上打工。」
『打工？小瑜？他才多大？叫你奶奶聽電話。』
他叫他小瑜？果然司徒家跟我們家關係匪淺，老爸好像跟司徒瑜很熟似的。傑揚捉著話筒評估了下開口：「奶奶跟我說，要我不要隨便接近司徒家。」
『什麼東西？叫你奶奶聽電話，這麼小的小孩去打什麼工？』
聽自家老爸的語氣越來越激動，傑揚想了下又道：「他現在已經沒在打工了，我現在跟他是朋友。」
『……你跟他是朋友？』
「老爸，我們跟司徒家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讓你奶奶聽電話。』
傑揚聽老爸的語氣已經平靜下來，知道沒辦法從他爸口中在套出什麼來了，只好叫喚官奶奶讓她來聽電話，官奶奶在被傑揚從廚房那頭叫過來時還很疑惑，用圍裙擦拭著手後接起電話，傑揚則在她接起電話後不久就落跑回房間。
過了不久，傑揚的房間門被敲響，官奶奶站在外面問傑揚睡了沒？傑揚有些心虛地打開門讓官奶奶進來，官奶奶拿著削好的水果走進來，走到床邊坐下，也招呼著傑揚來她面前。
「來，吃點水果。」官奶奶溫和地笑著，傑揚接過盤子到自己面前，拿起水果來吃，一雙眼睛仍瞅著官奶奶。
官奶奶見傑揚那雙大眼不安地望著自己的樣子，好笑地伸手捏了下他的臉頰：「你爸爸唸了奶奶好一頓，問奶奶怎麼不告訴他司徒家的狀況。」
「他自己要是這麼關心，幹嘛不回來看？」傑揚雖然有點在打自家奶奶的小報告，但他的心還是比較偏奶奶這邊。
「你爸爸忙，要賺錢啊。」
不管怎樣，老爸還是奶奶的小孩，出什麼錯奶奶都還是會幫老爸說話的。傑揚咬著水果想道。
「以前司徒家跟我們家關係很好，司徒奶奶是奶奶的同學，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官奶奶突然開始說起司徒家跟自家的關係，這吸引了傑揚的注意：「你爸爸跟司徒瑜的爸爸也是，從小一塊玩著長大，可以說是最好的朋友也不為過。」
欸？老爸跟司徒瑜的老爸？那個犯下滅門案的兇手？
「小瑜出生那年很亂，小瑜的爸爸去世，小瑜的媽媽受不了壓力離開了，之後司徒奶奶因為一些原因拒絕了我們的幫忙，那時候奶奶跟司徒奶奶大吵了一架，你司徒奶奶是個老頑固，下定決心的事情誰也不讓，甚至連小瑜都不讓我們見。」官奶奶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連小瑜嫁出去的姑姑也一樣不見，還叫小瑜別跟我們打交道。」
傑揚聽著官奶奶避重就輕的話，大抵擬出一個那時的狀況，只覺得這司徒瑜出生的真不是時候，連一點福都沒享到。
「從那之後奶奶很少見到小瑜，明明住在同個村子，去司徒家他們也都不應門，之後更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助他們。」官奶奶說到這裡眼睛不再看向傑揚，反而望著窗外有些游離：「奶奶拜託女醫生和村長去探望，他們有時也被擋在屋外，女醫生還好說話，村長也是個硬脾氣，被擋個幾次後除了必要的時候也不常去了。」
傑揚知道官奶奶省略了一些細節，從她的話語中傑揚並沒有得出，為什麼要他不能去司徒家的線索。
「……我聽說小瑜的爸爸是殺人犯？」傑揚看到官奶奶的表情明顯一僵。
「別在你爸面前這麼說。」官奶奶緊緊皺起眉頭：「這話不只你爸不相信，我也不太相信，但法院已經判下來，我們還能怎麼樣。」
所以司徒瑜是老爸好友的兒子，然後老爸不相信他的朋友會犯下殺人案，所以一直在調查？不過奶奶看來是反對的。傑揚整理了下現在的關係圖，覺得自己找老爸出面果然是正確的，老爸一定沒辦法看到司徒瑜為了點錢跑去打工。
「傑揚，奶奶要說的是，奶奶沒有不准你去跟小瑜玩，只是司徒奶奶那邊比較麻煩，交給大人來解決好嗎？」
交給大人解決然後人就死了。傑揚在心裡吐槽了下，但表面上不敢做其他表示，乖乖地吃完水果後將盤子交還給官奶奶，官奶奶滿意地讓傑揚早點睡覺後就拿著盤子回去廚房了。
傑揚看向不遠桌上的時鐘，還有兩個小時，村子裡晚上可不像城市，外面連盞路燈都沒有，而且鄉下人家多半早睡，九點或者九點半就早早上床，小時候自己有時睡不著，只能靠著在房間打遊戲和看書打發時間，要是在客廳看電視就會把奶奶也吵起來，印象中這也是為什麼他國中後就不太回鄉下的原因，很無聊啊，在這裡又沒什麼朋友。
傑揚跳下床，從桌子最底下的抽屜內側掏出一把手電筒，打開確定裡面的電池還有電後，關上手電筒，等到九點後，趴在窗台確定奶奶的房間燈關上後，傑揚也關上房間燈，等了五分鐘後才小心地打開房門。自家三合院的設計讓他跟奶奶的房間隔了段距離，也不容易被發現，因此傑揚小時候其實沒少溜出去探險過。
摸黑來到外面，等到距離家門有段距離後才打開手電筒，整個村子已經黑成一片，甚至連屋子裡都已經關上電燈的也不在少數，只有幾戶人家還開著幾盞燈，從屋內傳出人們交談的聲音，但因為距離的關係所有聲音變成如同細碎的單音，聽不清整段話的意思和字句。
潺潺的流水和不遠處數個拿著手電筒的人影映入眼中，靠近後傑揚整個臉上的表情沉了下來，他加快腳步拉開兩個擋在他面前的男孩，司徒瑜拿著手電筒被人包圍在中央。
「我不是叫你不要來嗎？」傑揚拋過去就是一句質問。
「我怎麼可能待在家裡。」司徒瑜眼神閃爍，手上捉著一把他隻手無法握全的手電筒。
「官傑揚，你可終於來了。」
傑揚回頭望去，突然注意到這小鬼從小到大都喜歡連名帶姓的叫他：「陳永勝，老子說話算話。」
陳永勝點了下腦袋：「我跟阿文會跟你一起進去。」
傑揚看著旁邊明顯非常不安的梁嘉文，這小子絕對沒想到自己會被拖下水。
「好，我們去。」傑揚說一不二，但回過頭對著司徒瑜又道：「你，待著，不准跑進去，聽到沒？」
「這是我的事情，我要進去。」司徒瑜倔強地直盯著傑揚。
「阿文都進去了，這小子當然也要進去。」陳永勝開口，周圍的男孩們也受到影響，紛紛討論甚至表示贊同。
這次的行動基本上是為了讓大家對司徒瑜的態度好點，如果這時候適得其反就麻煩了。傑揚在心裡嘆氣，無奈地開口：「那你跟緊我。」
鬼洞位於孩子們所在的位置對面，跨過一整個鄰水溪，中間有數顆大石頭可以供攀爬，是個高度大約一百五十以下，只有孩子或者很嬌小的女孩子才能進去的大小，在漲潮的時候會被整個淹沒，不知從何時開始變成村子專屬的鬼故事，
傑揚和永勝咬著手電筒先踏上石頭，梁嘉文看來裹足不前，直到傑揚回過頭拉了司徒瑜一把，看了眼梁嘉文後他才在永勝的叫喚下爬上石頭，永勝爬得很快但還會稍微看下後方，傑揚幾乎每爬幾步就回頭拉一把司徒瑜，把他的速度整個拉慢。
「你們在慢吞吞做什麼？」永勝看嘉文爬到他身邊後，雙手環胸轉身對著還沒到的傑揚喊著。
司徒瑜看了眼陳永勝的方向，傑揚伸手又拉了他一把，將他拉上一顆對他來說相對太大的石頭，拍了下他的肩膀，司徒瑜手上的手電筒太大把，根本沒辦法像傑揚一樣咬在嘴裡，搞得他動作也縛手縛腳。
傑揚跟司徒瑜稍慢抵達時，另外兩人已經不太耐煩。
「你們是不是怕啦？在那邊磨蹭。」梁嘉文用著嘀咕的聲音罵道。
「進去吧。」傑揚把手電筒拿回手中，照了下深不見底的鬼洞。
陳永勝轉身先走進去，後面跟著梁嘉文，傑揚把司徒瑜拉到前面讓他先走自己殿後，四個小孩四支手電筒照亮了四周卻照不進深處的黑暗，傑揚警惕地聽著洞穴內的聲響，四周地面上坑坑巴巴的散佈著水坑，耳邊還有些細碎的風聲。
「還、還沒看到底……」梁嘉文結巴著突然開口。
沒有人接話，腳步還在進行，陳永勝甚至有越走越快的趨勢。
「嘿，走慢點。」傑揚在不得不拉住差點跌倒的司徒瑜後，忍不住對前面的陳永勝喊道。
「你們是女孩子嗎？走這麼慢！」永勝怒氣沖沖地對著後面吼道。
「你走這麼快是趕投胎嗎？怕了就快點滾出去！」傑揚也不甘示弱地在後面喊著。
兩個孩子互相怒罵的聲音被小洞穴加強了回音，讓大家的耳朵邊都迴繞著罵音，司徒瑜有點無奈，卻不想跟這兩人一起大叫，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撞上一個背影。
「啊！」梁嘉文的慘叫聲蓋過了其他聲響，伴隨著他的叫聲突如其來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物體直奔向他們，孩子的尖叫聲四起，傑揚手腳快速地將司徒瑜往下拉，一手護著司徒瑜的腦袋，大片黑色的生物從他們頭上嘰嘰喳喳地飛過。
司徒瑜小心地瞄著後面，傑揚也用眼角看那些生物全部飛離後，放在司徒瑜腦袋上的手也不敢先拿下來，警惕地看看周圍確定沒狀況才回頭查看司徒瑜。
「……蝙蝠洞。」司徒瑜拍拍手上的泥土，剛剛傑揚動作太快他一隻手得撐著地才能穩住身子。
「嗯，是啊。」看來從鬼洞傳出的聲響應該是那些蝙蝠了。
傑揚和司徒瑜站起身來時，陳永勝和梁嘉文已經不見，那些蝙蝠怕是被傑揚和永勝的互罵聲吵到才群起飛出來。
「……還要繼續嗎？」司徒瑜用手電筒照了下裡面。
傑揚用手電筒照了下裡面：「先出去吧，那些小鬼說不定已經跑光了。」
傑揚讓司徒瑜跟自己換個位子，還是司徒瑜在前面走自己在後面墊底，依著原路走回洞口，果然沒看到人，小孩子們一哄而散地跑光了。
「真沒膽啊。」傑揚喃喃自語著，拉著司徒瑜從那堆石頭走回村子邊的河岸旁：「今天就先這樣，早點回去。」
「你為什麼要幫我？」司徒瑜望著傑揚的背影開口。
又來了。傑揚覺得自己連轉身都有點無力：「你為什麼老愛問這個問題？老子樂意不行嗎？不是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小鬼。」
「你自己也是小鬼。」司徒瑜回了句，沒有再像之前一樣，執拗地想問出一個確切的答案，走到傑揚身邊兩個人一起往村子的方向走。
「那我問你，你為什麼想去賺錢？」
傑揚邊走也邊拋出一個問題。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當其他人在透露司徒瑜在打工賺錢時，總是意有所指地表達著司徒家經濟現狀的堪慮，當然看司徒瑜這身瘦弱的身子，和司徒家年久失修的破敗來說，不難看出他們的生活得並不優渥，只是司徒瑜才六歲啊，傑揚八歲的時候存錢只是為了買遊戲卡帶而已，何況以司徒奶奶精明的模樣看來，也不像是那種會看不出家裡多出一筆錢的樣子。
司徒瑜有些躊躇，透過手電筒的光看了眼傑揚：「我想……去找我媽媽。」
司徒瑜的媽媽？傑揚愣了下看向司徒瑜，司徒瑜沒有看他，眼睛盯著前方，嘴角微微地勾起，不知道是手電筒的燈光還是怎樣，傑揚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光芒，心裡卻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我媽媽在哪裡，她可能被奶奶趕走了，所以我要去找她，你可以幫我一起找她嗎？」司徒瑜轉頭看著傑揚，眼中的期盼幾乎快要奪眶而出。
「……好。」雖然隱約有著不安，但傑揚還是答應下來：「我老爸應該見過她。」
一定見過的，但是卻從來沒有提起過。傑揚忍住不安的心情，看著司徒瑜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手上還忙碌著從衣服裡掏出一條項鍊，那條項鍊的模樣熟悉地讓傑揚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
橢圓形的設計，上方的花紋還沒有被河水侵蝕而顯得清晰，這不就是傑揚在溪水裡撿起的項鍊？
司徒瑜小小的手捧著那條項鍊，打開蓋子對著傑揚：「這是我找到的，家裡唯一一張媽媽的照片。」
傑揚看著照片中的人們除了司徒奶奶外都堆著笑容，可是在傑揚看來卻莫名地讓他心裡的不安擴大到了全身，身體甚至隱約地顫抖起來。
「這是你爸媽？」傑揚忍著全身不舒服的感覺，試圖揚起笑。
「這是我爸爸的遺物，我在書房裡找到的。」司徒瑜越是笑得開心，傑揚卻越是有種無法直視的感覺。
傑揚伸手蓋住那張照片：「我會……去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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