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逐馬 - 007

「悠真，我們回來了。」

「歡迎回家。」

「智華呢？」

「她在裡面，我是聽到車聲才出來查看，需要幫忙搬東西嗎？」

「不用，就買幾條魚放小冰箱裡而已，沒多重。」

「光正，我們先處理好這些魚再拿去冰箱冷凍吧，這樣可以放比較久。」

「那我們男的幫忙搬進去，兒子你也來幫忙。」

五人進入屋內，智華才剛剛從廁所走出來。她跟悠真對看一眼，也不知道彼此的父母有沒有察覺到甚麼不對勁。

畢竟剛剛雖然沒越線，但要是繼續下去肯定出事，所以他們有點心虛。

「啊對了，有幫你們兩個買了牛丼便當。」理惠把手上裝便當的塑膠袋交給悠真。

「謝謝媽。」

「我跟優子去廚房處理那幾條魚，餐桌不方便用，所以你們在客廳吃吧。」

「好。」

接著兩人就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享用牛丼便當。悠真偶爾還會跟爸爸還有伯父兩人聊一下，智華就悶悶地看電視連話都懶得說。

吃完便當後，已經處理好魚的優子跟翔太帶著兩人的女兒回到隔壁。理惠則是拉著自己兒子使勁地問：

「說吧兒子，你們進展到哪啦？」

「媽你問這個幹嗎？」

「你以為我們出去真的只是想買魚？」理惠雙手叉腰得意地說：「我們是幫你們兩個創造獨處的機會好嗎？」

「那我還真是謝謝欸。」

「不客氣，所以進展到哪一步了？本壘了嗎？」

「沒有進展啦。」悠真沒好氣地說：「我們剛到家，屁股都還沒坐熱，你們就回來了。」

出於小小的叛逆心理，少年不想把事情說清楚。再者，剛剛那一時的意亂情迷真不是自己出於理智做出的動作，他心裡是有愧的。

而且如果自己這邊說了，媽媽又跑去跟她的閨蜜——就是智華的媽媽優子嚼舌根的話，那可會害到智華。

「嗯哼，這樣嗎？」

終究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看他那模樣理惠哪不知道他在說謊。但她注意到光正看了自己一眼，想了想也就不繼續逼問了。

放兒子上樓後光正咳了一聲，說：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理惠白了一眼，有點不耐煩道：

「不就害羞嗎？那可是你的好兒子，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兩孩子互相喜歡多久了我們做父母的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還沒成年，我都想把智華帶回家當媳婦了。」

「說……說這甚麼瘋話？悠真也得大學畢業才行。」

「甚麼瘋話？我們高中畢業就結婚了，他們就不行了？」

「哎呀，話也不是這麼說……」

「那要怎麼說？」

光正訕訕地摸了摸有點危險的髮線不敢開口，但理惠也知道她這愛面子的老公是覺得傳出去不好聽，可也不慣著他，就說：

「老公你聽好，這兩人一畢業我就要看到他們去登記。不然以你那孩子的臭脾氣，肯定會選外地的學校就讀。到那時候他八成會找個不知道哪來的野丫頭交往，那可就傷我這乖媳婦的心了。」

「欸不是，她還沒過門呢。」

「在我心裡她已經是我媳婦了啊！」

光正嘴角微抽，心想這話聊不下去了，只能無奈地嘆道：

「行吧，這事我就不管了，要這孩子沒忍住，那也是他的命。」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兒子早就淪陷了，但就跟他年輕時一樣，不懂得珍惜。那時要不是理惠也認死了這輩子跟定他，只怕他就錯過自己最心愛的人。

就在兩夫婦於樓下關心兒子未來的幸福大事時，他們的兒子正看著對面拉上窗簾的窗戶發呆。

窗戶是亮的，還可以看到智華的影子。他本以為剛剛那樣，這小偷貓肯定會跑來他這想繼續剛才的事。沒想到連窗簾都關，讓他有點納悶。

「今天沒要過來嗎？」他朝對面窗戶問了一聲。

「沒有。」

「為什麼？」

「害羞。」

雖然智華說了一個可以理解的藉口，但那平淡的語調聽起來根本就不像是害羞的樣子。

但悠真卻頗認同這個理由，剛剛要不是家人及時回家，他只怕早就直接下手。就算他還是個處，那點性知識還是懂得，只是沒有機會實踐而已。想到剛剛那段忘情的擁吻，他自己都羞得耳根發熱。

「嗯，那妳早點休息，我去唸書了，晚安。」

「晚安。」

這晚悠真過得很不踏實，他沒想到自己眼前放著書，心裡卻一直在回味剛剛那段忘情的擁吻。他看看已經關燈的對面窗戶，也納悶著明明剛剛都跨過那條線了，這女孩反而就退縮了。

但要他主動跨窗過去，那也是不行的。女孩子跨過來找男孩子還說得過去，但角色要一對換事情就變了味。

那晚他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夢到合歡宗的妖女為救自己以口渡真氣，兩人就這樣親了好幾個時辰。

第二天悠真醒來，身上倒沒了熟悉的重量。他一邊回味著夢裡的春宵，一邊在疑惑怎麼每天來騎他的青梅這次沒來。

心裡莫名地感到空虛，卻又帶著一絲慶幸。他自忖若做了剛剛的夢醒來又被這樣刺激，他只怕管不住自己。

洗漱一番換好衣服，下樓後他就看到三個女人在廚房忙碌，不知道在弄甚麼。他爸跟伯父兩個男人不在屋子裡，應該是在外面修整車子。

「媽，今天早餐吃甚麼？」

「我們在煮魚片粥呢，智華你注意，這一匙舀起來再倒下要是很快就倒光就是還煮不夠要繼續。但也不能都黏在湯匙上，那就是煮太乾了得加點熱水。」

「嗯。」

智華正專注地看著眼前那鍋粥，大概是因為被煮粥的熱氣熏到而有點臉紅。悠真撇撇嘴就不打擾他們，跑去客廳滑手機去了。

幾分鐘後光正跟翔太兩人進屋，翔太一看到悠真就問：

「悠真，你有沒有興趣學開車？」

「伯父，我才高二。」

「那也差不多了，早點學早點習慣，以後要考也輕鬆點。」

「擇日不如撞日，等等我們就出門去河邊停車場練習開車。」

「爸，我連方向盤都沒碰過。」

「沒問題的悠真，誰都有第一次。我跟你爸也會盯著，別太擔心。」

就這樣，吃完魚片粥炒蛋跟炒地瓜葉的豐盛早餐後，悠真就被他的爸爸跟伯父拉出去練習開車了。留下三個女人在屋子裡閒話家常，聊的自然是昨天的事。

「所以昨天怎麼樣？有成功嗎？」

「嗯。」智華乖乖點頭。「吃了。」

「理惠那招真的有用，兩隻手都拿東西的時候把食物塞過去，男生就不得不吃。」

「我以前就是這樣對付孩子他爸，他的兒子的當然也能用同一招。」

說完，她跟優子都忍不住笑起來。笑一陣子後優子才好奇地問：

「那女兒你們回家後，有發生甚麼嗎？」

「嗯……」智華歪著頭想了一會，才小聲說：「親親？」

這兩個字聽得兩個媽媽眼睛都亮起來，像兩個小女生那樣興奮地尖叫起來。

「女兒真的比我強多了，高中就拿下初吻，媽媽好開心。」

「不是初吻。」智華搖搖頭。

「不是？難道說……」

理惠跟優子當然沒懷疑自己女兒跟別人親吻，但她們還是好奇到底是甚麼時後這孩子已經得手了。

「嗯……」智華有點害羞地別開眼看向一旁「小學……」

「竟然是小學？」

「我想起來是，是那時候吧？」優子靈光一閃，問：「是不是妳溺水那一次。」

優子說的是智華在小學的時候，在游泳課時因為不熟悉溺水休克的事。那時救生員因為去上廁所不在，在她趕來時悠真已經游過去把人撈起，還直接用上人工呼吸把智華救醒的事。

「嗯……」害羞的少女低下頭，聲音細得像蚊子那般。

「看來我在幼稚園給兒子特訓真的有用啊。」

理惠點點頭．高中是游泳社的她基於興趣，在幼稚園就開始給悠真全套的游泳跟急救特訓。那時也沒想到會派上用場，只能說很多時候那些巧合都是命中注定吧？

「我記得那時候悠真把智華救醒，一鬆懈下來就放聲大哭，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這事。」

「八成忘了，他小時候就是沒心沒肺的熊孩子，也就智華的事他會稍微放心上。」

一旁的智華扁了扁嘴，她昨天就知道這個髮小早忘了她自己的初吻已經給了他。

「哎呀別這麼說，好歹上高中後他也有所成長，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該保持距離。」

「才不是這樣，那孩子就是不好意思。」理惠沒好氣地酸道：「跟他爸一個樣，越喜歡就越要裝作不喜歡。」

雖然是在數落自己的心上人，但聽在智華心裡還是甜滋滋的。母女三人又聊了一些家事方面的交流，直到快中午了才一起去廚房準備午餐。等那三個男人回來時，午餐早就做好，兩家子就這樣度過愉快的假日。

週一早上，悠真還是沒等到自己的青梅跑來騎自己。他雖然心裡空落落的，但也覺得這樣比較好，至少不會出事。

下樓時也沒看到智華，他在想該不會出事了吧？吃飽後就到隔壁川崎家門口按門鈴找人。

門一開，他就看到穿戴水手服與黑色絲襪的女孩揉著惺忪的睡眼走來。

「沒睡飽？」

「嗯。」

「手。」

「嗯。」

牽著智華的手走到公車站搭車，兩人這次比較早出發，到站後就慢悠悠地走向校門。到教室後回各自的座位坐好，沒多久上課鈴響，便開始枯燥的上課時間。

悠真原以為這個週一也會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沒想到中午的時候出現意外，廣播竟然傳出他跟智華的姓名。

「有馬悠真與川崎智華同學，請到生活指導部一趟。」

「欸？」便當剛吃到一半的悠真傻眼了，納悶著到底是甚麼事要叫他們兩人一起去？

他轉頭看像智華一眼，智華對著他一臉甚麼都沒在想的表情。旁邊的大悟一邊吃他的燒肉便當，一邊問：

「你們兩個的不純潔異性交往終於傳到老師們耳中了嗎？」

「別亂講，我們只是同學跟鄰居而已。」悠真起身往智華的座位走去，站在她面前說：「走，我們過去吧。」

「嗯。」

看著兩人手牽手並肩離開教室，原本因為廣播而安靜的同學們立刻炸開了鍋。

「今年也被檢舉了欸這兩個。」

「沒辦法，你要每天早上都看到兩個人手牽手進校門，你也會懷疑吧？」

「可是人家是青梅竹馬啊，從小到大都這樣過來了。而且牽個手怎麼了？到這年紀還有人沒跟異性牽過手嗎？」

「你把這話給我收回去！然後跟那些在文化祭只能牽同性的手的同學道歉！」

「冷靜點青山同學，不要自曝黑歷史啊！冷靜！」

「欸，你們要不要去生活指導部看看？」

「別去了，每次結果都一樣，連警告記過都不會有。而且現在一定早就擠滿人在外面圍觀。」

「也是，還不如趁現在去福利社搶麵包。」

「現在搶麵包太晚了，估計只剩蘋果麵包。」

教室的騷動離開的悠真他們當然聽不到，此時他們已經來到生活指導部。迎接他們的是常在校門口抓遲到學生，二頭肌很健壯的虎堂英二體育老師，跟另一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

「新堂老師好。」兩人異口同聲地朝斯文男子打招呼，那是他們的班導師新堂金彥。

「喔，你們來啦。」斯文男子有點無奈地苦笑道：「今年新來的教頭接到匿名信檢舉，所以才想叫你們來關心一下。」

虎堂老師沒有講話，他就是來扮紅臉的，只要學生有一點叛逆反抗，他就會讓那些人知道甚麼鑽石般堅硬的二頭肌。

「知道了。」

「那你們過去主任辦公室吧，他在裡面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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