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日的早上,全組人連同鍾美嘉在會議室進行事前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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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女生年紀輕輕已經是個扮工的人才,竟斗膽在我說話的時候裝作認真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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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留意她在書寫的內容時發現她在畫公仔——年輕火柴人伴著婆婆火柴人過馬路,兩人的臉上掛上笑容,畫面甚是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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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同事匯報時,我以口形詢問鍾美嘉亂七八糟的象形圖案到底在畫什麼,她在紙上寫著:「推阿婆出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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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溫馨圖案背後竟是如此暴力的故事。為什麼一個人會在一大早的會議裡想到要把阿婆推出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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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袋實在不太正常,從她那個天真無邪的可愛面孔說出來格外有反差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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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性格富有新鮮感,讓我總是很期待和她對話,因為我無法估計她即將要說的內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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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們各自帶同物資到奧海城。沒駕車的Helen坐在我身旁,鍾美嘉則坐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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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Helen坐在副駕位置,讓我的心情不自在。為了免除尷尬,我在駕車以外還要不斷找些無聊的話題跟她應酬,比如說她最近帶女兒去打流感針、說公司附近開了一家很高質素的德國餐廳。老實說,我對於她女兒的事情毫無興趣,讓人心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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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鍾美嘉的順風車同樣是半小時的車程,體感時間卻漫長得多,消耗社交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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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展覽區做最後的整理,在地下加上標貼及防撞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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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有點像鍾美嘉的爸爸,她完全開啟了我的保護慾。才剛指派她幫忙黏貼紙,看見她彎腰,細小的身體讓人感覺笨手笨腳,不忍她辛苦,轉頭我又替她完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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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問她口不口渴,要去買烏龍奶蓋喝嗎?平日我只會是個正常的紳士,此刻的我明顯體貼得過份。我猜想這大概是她做過最輕鬆的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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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進行簡單的開幕儀式,以及KOL們優先打卡拍照,一連三天的展覽便開始了。印象比較深刻的畫面是,鍾美嘉還用雙手遮擋因為看到KOL真人而興奮得張大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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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下午人流不多,時間尚早,同事們輪流吃午飯。在確定經理已離開的時候,我們才有餘暇閒聊。我和鍾美嘉今天出雙入對,還被Rick偷偷取笑我們像對父女,說我過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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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美嘉持續感嘆和評論那些KOL的外貌是否如上鏡一樣漂亮,又說很可惜沒能和他們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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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鍾美嘉,到底妳是來上班還是看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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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問我:你說呢?不過你不要告訴經理,我喜歡這份工作,不想被解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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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她明天、後天要來上班嗎?加班時薪比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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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真的嗎?她不會放過這個賺大錢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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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今天都沒有認真工作,一直和鍾美嘉東拉西扯。由她喜歡的明星、打卡很漂亮的雜誌設計、商戶的優惠、她昨天在學校做功課,通通說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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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美嘉對陌生的同事很客套正經,但是她一對著我便喋喋不休,我該跌入了她的舒適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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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個人很有活力,對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感到好奇。無論我們討論的話題多無聊,她都能將話題接過並且延續下去。這方面有點像江柏琪,感覺能聊上三日三夜都不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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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久沒有經歷過這種對話,非常喜歡這種感覺。愈和她聊得久,精神愈來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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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要當值銷售展的關係,江柏琪突意調動了假期,在週末的日子當值通宵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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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踏進家門的當下,江柏琪不在家,屋子裡漆黑一片,也沒有電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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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晒。」沒有江柏琪的歡迎語,我自然自語,歡迎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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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便煮了一個牛肉湯烏冬充飢,瀏覽最新一集的音樂節目。今天林家謙沒有出現在節目裡,倒是看到鍾美嘉喜歡的Ian在接受訪問,一行十二人名叫Mirror的組合看上去很新鮮,至少在我二十五歲的人生中,沒有見過香港出現過類似的偶像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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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只要我每星期都收看音樂節目,便能追上潮流。我到維基百科查看一下,默默記住十二個男歌手的名字,為的是不被鍾美嘉取笑我落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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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江柏琪現在上班忙不忙?我一邊聽著Mirror的歌曲,一邊想著,在江柏琪辛勸工作時,我卻在公司和其他女人打情罵俏,不斷接近她、親近她,內心還要感到歡愉,是否過份邪惡呢?不得不承認,我的精神早已完全出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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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內疚轉化成補償行為。明明站了一整天,下班已經很累,我卻做了平日不會主動去做家務,不止洗衣服、抹地、還換了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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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累一點,便能平衡以及消除我犯下的過錯。我在心裡默默道歉,一切都打和,當作沒事發生過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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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心底裡明白,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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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是無法控制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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