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王子 - 火民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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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火民

Mr.Peacock 孔雀先生

Dec 28, 2020

375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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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明無色的火焰，自全然的黑暗中升起。

　　

　　無光的大地上，有人昂首仰望，更多人卑躬屈膝。那是來自遠古靈性的低沉呼喚，亦是超越生物理解的全能力量。

　　

　　躍動、閃爍。

　　當它賜予人類最初的火焰，這片大地上的子民──

　　

　　_

　　

　　某個星球的平緩山坡之上，一座城鎮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點亮了黯淡無光的夜晚。

　　

　　城裡，一名老者領著王子走在街道上。

　　街道各處同樣也閃爍著光芒。

　　

　　小販的吆喝聲、酒館裡的碰杯聲、烹調食物發出的沸騰聲，這一切當然只是街上人們交談聲的陪襯。

　　不論是進食的、遊蕩的、酒足飯飽踏上歸途的，成群結隊人們張開了嘴便再也閉不住，上至宇宙之外、下至地殼以內，談論著各式各樣的事物。

　　

　　「這裡就是夜晚的商店街，想吃什麼宵夜都可以在這裡購買喔。」老者停下前進的腳步，轉身對王子說。

　　

　　火焰烘烤食物、煮沸湯汁，濃厚的香氣竄入王子的鼻腔，宛如攫取靈魂的惡魔般誘惑地招手。

　　

　　_

　　

　　「真美麗啊。」

　　

　　「幾乎每位旅行者都很中意這裡的景色，我想這就是本地招牌了吧。」

　　

　　「想必你已經招待過無數來到這裡的旅行者了。我也要為今天的導覽道謝呢，謝謝你。」

　　

　　「我才要感謝旅行者光顧我們旅店呢。」

　　

　　城鎮的某棟旅店頂樓，王子靠在陽台邊欣賞夜景，雙手還捧著一碗煤球般烏黑的零嘴。

　　仔細一看，煤球的細小裂縫中散發著些許火光。

　　王子戳起其中一顆，吹散覆在表面的白煙，一口咬下。

　　

　　「這片風景不只美麗，更是無比特別。我想以後再也不會遇到第二個像這樣的星球了⋯⋯」

　　

　　煙霧自王子微張的口中冒出。

　　

　　「畢竟是你們點亮了這座城鎮。」

　　

　　王子轉過頭，看向身旁的老者。

　　皺紋縱橫，頭髮花白，其魁梧的身材能看出他經常鍛鍊。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頭上頂著的亮光。

　　

　　金屬外殼夾著透明玻璃罩，內部的火焰是閃耀的金黃色。老者頭上的光亮來源，正是這枚小小的提燈。

　　

　　「這個嘛⋯⋯」

　　

　　老者走向陽台角落，拉了一張軟墊坐下，有著魚尾紋的眼睛微瞇，臉色慈祥的就像要和孫子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這片大地是沒有光的，黑雲遮蔽天空，冰雪覆蓋地表。」

　　

　　「為數不多的人們以冰原裡稀疏的雜草為食，他們時而爭鬥時而搶奪，生存得混亂而毫無秩序⋯⋯」

　　

　　「直到，一位充滿智慧的古老意識降臨地表，或許是認為人類這個卑微的種族還有傳承的希望，他為我們點亮了火焰。」

　　

　　老者抬首仰望，堅定的眼神彷彿要望穿厚重雲層覆蓋的穹頂，直視遙遠的宇宙。

　　

　　「數千數萬枚火焰自天空落下，最初冰冷而無色，隨後它們落至人們頭上，開始燃燒，放出光芒和熱量，照亮了黑暗，也稍稍驅散了寒冷。」

　　

　　「從此，人們可以在黑暗中分辨出對方，他們也意識到自己的微弱火苗不足以挺過嚴寒，他們開始組織團體，在寒風中靠在一起取暖。」

　　

　　「當人離群體太過遙遠，火焰會變成悲傷的藍色，反之亦然，當人靠得太近會被灼傷，頭頂的火焰變成憤怒的赤紅。」

　　

　　老者頭頂的金黃火焰平靜地搖晃。

　　

　　「古代的人類成為了火焰之民，大地開始閃爍著各種情緒。」

　　

　　「直到今天，隨著人類出現更豐沛的情感，我們的火焰已然變化成千萬種顏色。」

　　

　　「好美麗的傳說。」

　　

　　王子將視線移回城鎮的風景，似乎是因為夜已深，方才的絢爛光海，只剩些微光點游移閃爍。

　　

　　「那是當然。」老人頭頂閃爍著驕傲的金黃。

　　

　　_

　　

　　「今天打算去哪逛逛呢？旅行者。沒有想法的話個人十分推薦火山頂的熔岩浴場喔。」

　　

　　「唔，雖然浴場聽起來很吸引人，不過我更想去這裡居民平時聚集的地方看看呢。」

　　

　　「那地底餐廳如何，白晝時的居民不太喜歡室外活動，所以幾乎都待在地底，此刻應該聚集了相當多的人才是。」

　　

　　「那就去地底餐廳吧，麻煩你帶路了。」

　　

　　穿過蜿蜒的街道，王子和老者抵達某處巷弄的盡頭，老者俯身推開了位在角落的狹小活板門。

　　樓梯內部完全黑暗毫無照明，只能聽見些微的人聲。

　　

　　「好狹窄啊，很難想像這下面會有人聚集。」

　　

　　「城鎮各處都有通往地底的入口，這裡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二人走進入口，在黑暗中步行下樓，僅有老者頭頂上的火焰照明，使得這空間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數十步後，豁然開朗。

　　石磚堆砌而成的牆柱彷彿撐開了地下空間一般，形成了開闊的廣場。人們圍繞著石桌或辯論、或聊天，場內充滿嘈雜的人聲。

　　

　　「喔！從來沒有見過的人，是旅行者嗎？」最靠近入口的一桌，他們頭頂火焰都是充滿活力的艷紅，對王子興奮地招手。

　　

　　而另一桌的人則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頭頂都是詭異的綠色火焰。

　　

　　放眼整座大廳，無數種顏色將地底空間照得明亮。同時也不難發現，同桌的人們頭上火焰幾乎都是相同的顏色。

　　

　　「⋯⋯你好。」粉色火焰。

　　

　　「跟我們聊聊你的旅程吧。」紅色火焰。

　　

　　「喔喔我想聽！」橙色火焰。

　　

　　「這跟我想像得不太一樣呢。」被拉走的王子苦笑著說。

　　

　　_

　　

　　城鎮外的荒原上，停泊著數架飛船。

　　王子和魁梧的老者站在一艘金色的球形飛船旁。

　　

　　「不多留幾天嗎？旅行者。我還想請燈匠也幫你在頭上焊個燈罩呢。」

　　

　　「不，我不需要。」王子退了兩步。

　　

　　「啊哈哈哈，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老者頭頂的橘紅火焰頓時增強，彷彿要燒穿玻璃一般。

　　

　　「再會。」登上飛船的前一刻，王子回頭道別。

　　

　　「我們火焰之民的壽命很短暫，下次你再來，這座城鎮可能已是另一種風貌了呢。」

　　

　　「有緣再會吧，旅行者。」

　　

　　王子點頭微笑。

　　

　　引擎運轉、推進器散發火光。

　　飛船駛離地表，加速至高空逐漸遠離。

　　

　　老者一直揮著手，直到灰濛濛的天空裡再也沒有金色飛船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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