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王子 - 蟋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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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蟋蟀

Mr.Peacock 孔雀先生

Dec 4, 2020

404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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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嗚⋯⋯謝謝妳救了我。」相當悲傷的語氣。

　　

　　夜晚的森林裡，北境的點點星光於枝椏縫隙間灑落。似乎剛下過雨的濕軟泥地上，少許木柴升起了帶著煙霧的微弱火堆。

　　

　　在那營火旁，圍繞著兩個坐在石頭上的身影。

　　

　　「本來想往南方旅行，沒想到帶來的乾糧竟然就這麼吃完了！」突然變得相當激動的語氣。

　　

　　泥巴。

　　這個情緒起伏極大的奇妙女子渾身都是泥巴。不論是略帶古銅色的肌膚、烏黑的短髮、飾有鳥類尾羽的寬帽或是動物毛皮製成的夾克，現在全都被泥巴徹底的污染了。

　　

　　僅有懷裡抱著的，看上去像是行李的布包還大致保持著清潔。

　　

　　大啖手中肉乾的同時，還不忘喋喋不休地解釋自己被搭救之前的情況：「當時饑不擇食的我⋯⋯就免為其難地撿起路邊的蘑菇⋯⋯啜泣啜泣。」

　　又變回憂傷的語氣了。

　　

　　同樣圍繞著營火坐在石塊上，除了奇妙女性以外，還有另一人。

　　

　　儘管經過長途跋涉，其銀白色的長捲髮依舊清潔，沉穩的碧色眸子透出高雅的氣質，看得出來是個美麗的少女。

　　

　　「所以妳就這麼吃下毒菇中毒暈倒了嗎？還有，啜泣不用唸出來也沒關係喔。」此時，這位優雅美麗的少女正若無其事地吐槽面前的奇妙女子。

　　

　　「並不是，當我摘起蘑菇時，因為飢餓過度而直接暈倒了！那個東西我一口也沒吃到呢，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不對，沒能嚐到那鮮豔蘑菇的味道好像有些可惜。」女子又大口啃了兩下肉乾，似乎是想表達自己的不甘心。

　　

　　「舞屋舞屋屋⋯⋯」

　　

　　「把食物吞下去再說話。」

　　

　　「最後，恩人妳就這麼救起倒在泥巴坑裡的我！真是太感謝妳了，不如給妳一個大大的擁抱吧！」

　　

　　「妳全身髒兮兮的，離我遠一點！」

　　

　　_

　　

　　茶足飯飽之後，兩人閒聊了起來。

　　

　　「從剛才開始我就有些好奇了，明明帶著那麼大的布包，卻沒有半點食物。妳究竟帶了什麼行李呢？」銀髮少女饒富興味地傾斜上身，圓滾滾的碧色眼眸直盯著對方懷裡抱著的沉甸布包。

　　那素色布包被內部的物品撐出稜角，但從其堅實的表面看來，布料的材質十分強韌。

　　

　　「這個嘛。」

　　

　　唰──

　　布包的袋口被鬆開，退去布料以後，露出了一架介於鼓、吉他和手風琴之間的奇妙樂器。

　　數個銀色金屬圓鈕整齊地排列在琴身側面，藉由細長木製圓筒上的開口，可以看到內部琴弦，而其圓潤的底部連接著踏板和金屬支架。

　　

　　喀喀。

　　黑髮女性展開腳架，將樂器立在營火前的泥地上。她右腳踩著踏板、左手按下琴身側邊按鍵、右手撥動細長木製圓筒內的琴弦、微啟雙唇。

　　

　　如果森林會歌唱，那肯定就是此等天籟。

　　緩急多變的清脆敲擊、氣流共鳴的低沉和音、悠遠流長的琴弦震盪和黑髮女性隨口哼唱出的，來自遙遠家鄉的古老歌謠。

　　所有旋律交互著合奏，時而像魚兒游於奔流的溪水、時而如清風拂過初萌的枝芽。

　　

　　優美的樂音於營地繚繞。

　　但下一刻，隨著樂器和手腕的脈動變得更加強烈，鏗鏘有力的弦音併出。曲調變得輝煌燦爛、富有活力，那是掠過荒蕪曠野的張狂疾風，也是烈日照耀下的殘雲流影。

　　

　　女子陶醉地閉眼、點著頭，任由營火的熱度烤乾臉頰上的泥巴。焰光閃爍之下，龜裂剝落的紋路看起來就像是圖騰一樣。

　　此等景象彷彿也融為了音樂的一部分。

　　

　　而銀髮少女也入神地聽著。

　　直到回音漸漸微弱、指尖彈奏出最後一個音符，樂音戛然而止，少女才回過神。

　　

　　她驚訝地張口，卻吐不出半句話。

　　

　　「如何，這首歌我還挺有自信的。」黑髮女子一邊說，一邊將樂器的腳架摺疊起，重新收回袋內。

　　

　　不等少女回答，黑髮女子自顧自地閒談起在踏上旅途之前的故事：「在來到這裡之前，我本來是被賣掉的奴隸，在一家山腳下的小酒館表演。不過客人們總要求一些難聽的歌曲，外加老闆娘的脾氣又十分暴躁，我就餓著肚子逃出來了，哈哈哈。」

　　

　　「當時我唯一的隨身之物，就是這把從酒館偷來的直翅琴。」她伏下睫毛，憐惜地抱緊袋子。

　　

　　「儘管如此，一邊表演糊口一邊旅行，其實比我想像中的困難許多。最艱苦的時候，連麵包屑都沒得吃呢。」

　　

　　「帶著這麼重的樂器旅行，不會很辛苦嗎？」銀髮少女問。

　　

　　「這個嘛，曾經有人問我買這把琴，我沒有答應⋯⋯但其實我也想過啊，要是這把琴賣了個好價錢，或許可以到一處沒人能找到我的地方，就這麼隱居，過上安穩的人生。」

　　

　　「不過最後我決定了，就算累贅，也要帶著這把琴旅行；就算餓死，也要抱著這把琴死去。」

　　

　　「而且我運氣很好，每次餓死之前，都會有人來救我一把呢！哈哈哈！」黑髮女子爽朗地笑著。

　　

　　銀髮少女也微笑著。

　　

　　劈啪。

　　略帶濕氣的寒風吹過，營火搖晃著。

　　

　　_

　　

　　「不等到清晨再走嗎？帳篷能睡兩個人喔。」

　　

　　「謝謝妳的好意，不過快下雨了。沒有任何防備措施的直翅琴在清晨時淋到雨就不好了。」

　　

　　「那麼，再見。」

　　

　　「嗯，再見！」

　　

　　「聽說妳想向南方旅行，那到港口時千萬不能錯過當地特色樂器──『冰岩鯨的角笛』喔。」

　　

　　「哈哈哈，我會去試試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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