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哭了N分鐘的我隔天早上起床眼睛當然腫得像豬頭,我站在浴室鏡子前,尖叫了──
夙玄很盡責的從睡夢中驚醒並且跌跌撞撞衝進來問我發生什麼事了,而且他手上還拿著一隻拖鞋好像擺明著是要來幫我打蟑螂的。老子不怕那種貨色啊渾蛋!
我意思性的丟了個白眼給他後指著我其實丟不出白眼的眼睛,「都你害的!」
他登時愣了半晌,拖鞋也從他手中跳樓了,然後他委屈的順勢穿起拖鞋朝我走來,無辜的嚷嚷:「怎麼可以怪我!我又沒有拿刀威脅你逼你哭!」
你不知道我心如刀割,而且拿刀割我的就是你這笨豬。
我哼了哼,不理他直接離開浴室,不過我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我坐在梳妝台前哀怨的看著鏡子。
沒多久我就從鏡子裡看到夙玄像冤死的背後靈比我還哀怨的看著我。
「我怎麼出去見人啊……」我揉了揉眼睛,連睜都睜不太開,要是這樣去公司的話肯定會被一堆人「關心」。
夙玄嘆了一口氣,從後頭環住我,「請假吧,我陪你。」
「喂喂,你沒病沒痛的,我也沒病沒痛的,要請也是我自己請,你給我滾去上班!」雖然他只是試做看看的經理,但也還是要上班的,怎麼可以因為我就請假呢!
「我得心病了心很痛啊……」他無辜的咕噥著,把下顎抵在我頭上,「而且你說是我害你的,我當然要負起責任啊。」
「你已經對我負很多責任了!」我像顆洩氣的皮球一樣無力的吼,食衣住行育樂,連性福都負責了你還想怎樣啊!
「對啊對啊,所以不差這一個,讓我一起負責吧。」他完全駁回了我的說詞,然後在我頭上落下一個吻。
陸禹謙戰敗了,在晨戰中我從來都沒有贏過。
事情就這麼定了之後,夙玄以我室友的身分替我請了假,天哪我最近請假請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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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了外面買來的早餐後,夙玄很盡責的擔起照顧我眼睛的工作,熱敷啊、按摩啊,舒服得一度讓我差點又被周公抓走,不過我用著其實也不怎麼堅強的意志力支撐住了,因為我剛剛說了,晨戰我從來沒有贏過,所以現在我去找周公下棋的話一定會輸得很慘。
「寶貝啊,可不可以跟我說為什麼昨天一直哭?」終於沒有拼命叫我名字的夙玄溫柔的替我眼睛按摩。
我頓了頓,心中有股莫名的火竄上來,我拍開他的手,睨著他那裝無辜的臉說:「陸大爺想感性一下不行嗎?」
「呃不……」夙玄似乎是感覺到我心中的火了,連忙做狗腿樣給我按摩手臂陪笑,「感性當然是可以,但是寶貝啊,感性不是說要感性就隨時都能感性的,寶貝是在想什麼事情才能感性的呢?」
囉哩囉嗦廢話一大堆,這麼想知道就直接一點求我就好了啊!
「哦,想很多事情。」我隨便搪塞了一句,被他按得好舒服,害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呢?」夙玄好像按上癮了,兩隻手不安份的跑到我的肩膀上。
「我在想啊……」我緩緩說道,一睜開眼就看到夙玄殷切期盼的水汪汪大眼正朝著我眨眼,我打了個顫後才悠悠開口:「我在想你在想什麼。」
「嗯?」他遲疑了一下,眼神裡充滿著不明白,「為什麼要想我在想什麼?」
欸欸,不要說得好像繞口令好不好!
「呃、因為……」其實原本我以為他會說什麼「我在想你啊」之類的肉麻話,果然老天喜歡跟我作對,偏偏我就還沒想好要怎麼應付他這個問題。
把昨天我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招了?不不,唯獨這點不行!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夙玄不想讓我擔心他,而我也不想讓他擔心我,只是,我好像時時刻刻都讓他放心不下,這是為什麼呢?這個問題的解答我始終找不到,但是我又問不出口。
他偏著頭看我,表情一副好像剛出生的鳥寶寶一樣單純,炯炯有神明亮的雙眼,我能從那雙眼眸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嗯……因為內心有點空虛,所以就胡思亂想了。」我撇開他的眼神,其實我只是不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到我自己露出的破綻而已。
「寶貝是胡思亂想了什麼才能哭成這樣啊……」他的聲音裡帶著滿滿無奈,對於他一步一步的逼問,我猜我今天不把話說清楚的話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了。
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忽略了我說我內心空虛的事!我還以為他會摟著我說抱怨「老公這麼疼你怎麼還會空虛」或者毛遂自薦要填滿我的空虛之類的。
咦?怎麼夙玄越來越跟我以為的出現偏差呢?
是他變了嗎?還是我一直活在過去?或者,我一點都不了解他?
糟了,現在夙玄當前,我竟然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但是……好在意怎麼辦?
「我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想結束這個話題,只好用萬年爛招敷衍過去,「哭一哭就什麼都忘了。」
誰知道夙玄還是不打算放過我,捧著我的臉逼我看他,「那我現在在想什麼?」
什麼?這是什麼怪問題?你當然是在想我幹嘛哭啊不然呢?
等等!如果我想的理所當然卻跟他想的真實不一樣怎麼辦?
我突然有些緊繃,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你這隻豬妖高深莫測,我一介凡人怎麼會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禹謙!」就在我又以為他會豁然的衝著我笑時,他竟然用一種責怪的語氣喊了我的名字。
我登時傻住,他生氣了嗎?你生氣了嗎,夙玄?
除了「禹謙」,他從來沒有用過和「陸禹謙」有關的字彙叫過我,不論是在開心、傷心或是生氣的時候,他都只會叫我禹謙,除了第一次見面他叫過我陸先生以外。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通常在人生氣的時候都會連名帶姓的叫人,但是夙玄永遠都是那樣,那麼溫柔的……
頂多是語氣上的不同,但僅僅是這樣,我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間背上了冤罪,想要申冤卻無處可擊鼓,想要哭卻榨不出眼淚,我很慌張,老實說,我急得可以跳牆了!
說啊!快點說!不要只叫我的名字!不要用那種受傷的怪罪眼神看我!想說什麼就說,都告訴我,把你心裡想的告訴我!
在他的眼睛裡,我看到我像個打破花瓶的小孩一樣焦急無助。
突然,他的眼神淡了下來,頓時之間,好像他才是真正打破花瓶的那個孩子。
「對不起。」他冷不防的向我道歉,我更是錯愕,好端端的幹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把心裡的話告訴我,不要用一句對不起來搪塞我,我不是笨蛋,我不是你可以隨便敷衍應付的人!
「我不是故意要逼你的,我只是……」夙玄低低垂著睫毛,話一落在這就沒有下文了,然後他落荒而逃了。
我看著他跌跌撞撞的離開房間。只是什麼?你只是怎樣?為什麼不繼續說了?
我的心好像糾結在一起,盤根錯節,糾結不清,勒得我快窒息。
眼睛很痛,我想放聲大哭讓他聽見,只是我的眼睛異常乾澀,其實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第一次,他落荒而逃,第一次,他棄我於不顧,我可以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是他覺得我能獨立自主而有的行為嗎?
我很氣,不只氣我自己,也氣夙玄那隻笨豬,我氣自己什麼就不多說了,而我氣他是因為他不告訴我他的想法,至少隨便說點什麼都好,敷衍我也好,不要什麼都不說,不要起了頭卻落荒而逃,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夙玄……」
我下了床,有些踉蹌的往房門走去,只是一出房門我還是沒有看到夙玄,我直接下樓,奇怪的是,夙玄也不在。
怎麼會?我剛才應該沒有聽到開關門聲才對。
我找遍了一樓都沒有看到他,我頓時就急起來了,他該不會真的混帳到跑出去了吧?
果斷跑回二樓找,每個房間每個角落我都找了就是沒有看到他,如果他還在家裡的話,那就只剩一個可能性了。
我看著通往只有一半的三樓的樓梯,深深吸了一口氣,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走上去。
這幢房子兩樓半,三樓是個空曠的空房,裡面沒有任何隔間也沒有任何擺設,向外的那一頭是整片的玻璃門,玻璃門出去就是有遮陽板的大陽台,認識他的後一年中秋節,我就是在那個陽台陪他喝酒賞月的。
上到三樓後,我往玻璃門一望,登時間我心跳加速,還大大的抖了一下。
一個玉石矮桌,一個沙發躺椅,一個空著的古典酒杯,一瓶還沒開罐的純麥威士忌。
夙玄就躺在沙發椅上,像個發燒的病人一樣用手捂著臉。
陽光灑了進來,也灑到了他身上,彷彿……瀕死的天使。
我心一緊,連忙往他衝去,哪知道我撞上了玻璃門,而且打不開!
夙玄並沒有理會我的碰撞聲,一動也不動的像在裝死一樣。
王八蛋!少給我裝死啊!
我奮力敲著玻璃門,剛開始他都沒有理我,直到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他終於撇過來看我,滿臉疲憊的勾著笑容。
頓時我感覺到滿滿的哀傷,我再次奮力的敲打玻璃門,為什麼他要露出這種絕望想死的表情啊!不就是不認真告訴你我為什麼哭而已嗎!有必要這樣報復我嗎豬頭!
「開門!」其實我不知道這玻璃門的隔音效果好不好,我還是很努力清楚誇張的將嘴型表現到一看就能知道我在說啥的境界。
夙玄很顯然是知道我在說什麼,所以他很欠扁的搖了搖頭,我現在只想殺過去扭斷他的脖子!
「快開門!」我直接一拳揍在玻璃門上,雖然很痛,但是這也值了。
夙玄怔了一下,很明顯是被我的舉動給嚇到了,只是他固執的像法國麵包,遲遲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眼尖的我發現他的表情猶豫了!
我又換左手狠狠揍了一拳,真是痛到我想尖叫,不過我把想罵髒話的心情來吼夙玄豬的名字了。
這是哪門子的玻璃這麼硬啊!到底有幾公分厚啊!要是碎掉的話我就能殺過去找他了,只是我好像會先被玻璃給殺了。
夙玄又抖了一下,我暗自勾起勝利的笑容,就在我舉起左手準備趁在還很痛的時候想再來一拳,他突然從躺椅上跳起來,一副緊張兮兮的朝著我大喊住手。
……原來一點都沒有隔音,早知道我就不要揍這麼大力了,要不然說幾句好聽話說服他也好啊可惡!
我雙手環胸瞪著他,雖然我手很痛,不過就這一下下我必須堅持住!
他一臉複雜的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我看到他棄權的眼神了!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就在我以為他要走過來幫我開門的時候──
他竟然拿起威士忌開瓶!開瓶就算了,還往杯子裡倒了半杯,倒酒就算了,他竟然還給我一口氣灌完!天哪你找死嗎!
我又急了,因為揍得太痛所以改用捶的,雖然我沒有忘記這隔音很差,但是一時之間我也說不出什麼好聽話,所以只好用行動來表達我的情緒了。
他「哈」的一聲吐氣,然後他竟然還想再倒,我急急開口叫道:「姓夙的你給老子開門!不然我就一頭撞上去!」
哇哇!我好可怕,我怎麼會有這種自虐的想法呢!
不過這也值回票價了,不只我嚇到了,夙玄更是嚇得不輕,幸好他沒有昏過去,而是聽話的跑過來幫我開門。
「禹……」
在他打開鎖之後我直接把玻璃門拉開,然後在他才叫了一個字的時候我就直接往他臉上揍去。
──希望他不要真的被我打成豬頭,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夙玄很理所當然的跌在的上,他發出「嘶──」的聲音,感覺好像真的很痛,我的手也很痛啊可惡!
我心中那股莫名的火整個湧上來,我向前跨一步拽起他的領子,完全沒欣賞到他被我暴殄天物的臉蛋變成什麼樣子,我又一拳揍下去了,然後他又很理所當然的跌到地上。
不愧是富家公子,教養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基本上這種時候,連我也是,應該都會罵個髒話什麼的才對,只是他髒話都沒說半個,連叫都沒有叫,只是嘶嘶嘶的像蛇一樣。
對了,我突然想到,他也有可能是因為痛到說不出話來。
一想到這我就想笑,果然是富家公子啊,耐痛力也很異於常人!
其實我發現揍他還滿好玩的,怎麼我以前都沒有發現呢?這樣我想發洩的時候……呃、不好,我想到不乾淨的地方去了!
雖然我很想關心他有沒有怎樣啦,而且他又一直捂著臉以至於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然後他又坐在的上動也不動的,好吧其實他的身體有在微微的抽動。
不是吧,有這麼痛嗎?雖然我剛剛似乎是不小心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又重力加憤怒的揍下去,只是我天生的力氣也沒這麼誇張吧?
啊!難不成是腎上腺素發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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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就這麼乾站了大概快五分鐘,夙玄終於有動作了──
他躺在的板上滾,先是左右滾了兩圈之後滾到我腳邊,整個看起來就像超遲鈍的「痛到在地上打滾」,我瞠目結舌看著他抱住我的腳蹭。
……夙同學你是狗嗎?
「禹謙~」夙玄突然像哭喪般的喊著我的名字,也不管我的下巴是不是要跟的板玩親親了,自顧自的蹭著我,「老婆大人~」
「叫魂嗎你!」我整個起雞皮疙瘩,抬起腳想甩掉他,天知道他抱得跟什麼一樣緊,我根本動彈不得。
「我叫老婆啊……」他還是一樣死死的抱著我的腰,然後抬起一臉委屈受挫的臉看我,「老婆大人……」
雖然我很想再賞他一拳,但是我不得不說──
他好可愛!
沒想到都認識兩年了我竟然還會有這種剛認識的時候才會有的內心尖叫難以自拔。
好吧,現在我只想捧著他的臉給他吻個幾下,只是我現在動不了,連腰都很難彎。
「你到底要說什麼?」我兩手環起胸俯瞰著他,一直叫我又不講要幹嘛,還離奇的做出這種脫序的行為!
雖然真的很可愛啦哈哈哈哈!
「我……」他一時語塞,遲疑了一會兒看著我,有種愛在心頭口難開的感覺,我就這麼盯著他看,終於堅持不到兩分鐘我就看到他認輸的神情,「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不傷害到你又不影響到我們現在的生活。」
「咦?」我愣了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夙玄站了起來,兩手搭在我的腰際上,眼神裡滿滿都是委屈和疼惜,「寶貝,你告訴我好不好,我該怎麼做你才不會覺得難受?」
咦?!
「呃……」換我語塞了,只是大概給我兩天我都不會想出來我到底該說什麼才好,只是,原來夙玄在想這些嗎?
「禹謙,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他很認真的看著我,不留有一絲空隙讓我逃避他的眼神,深邃而又真誠,我像被鎖在他的瞳孔裡,沒有缺口,渾圓得讓我窒息。
我希望他怎麼做?他該怎麼做我才不會覺得難受?
只是我的想法太一廂情願太自私了,明明夙玄考慮的就不只這一件事,可是他卻只問我這麼一件事,那麼──
「夙玄。」我深深看著他瞳孔中我的倒影,語重心長的問道:「你又希望我怎麼做?」
兩年了,我從來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我希望他怎麼做,他希望我怎麼做,我們究竟對彼此有什麼期許,我們究竟奢望過彼此什麼?
期望,往往是無法實現的事,若我們之前從來沒有對彼此有任何的期望,那麼是不是說我們愛得很順遂?那現在出現了期望,是不是就代表著我們已經不如從前了?
殊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時發軔,我們在變化中變化,在固執中固執,我們不如當初,當然不如當初,人都應該成長,愛情都該成熟,但是我們這種改變是好還是壞?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我,其實我自己也嚇到了,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我竟然問了這樣的問題,這是一個很不體貼的問題,我把責任從自己這撇清了,全部丟給了夙玄,明明他詢問了我的想法,明明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可是我卻親手糟蹋了。
「你……想知道回答嗎?」
廢話!這是什麼鳥問題,我不想知道的話幹嘛還問啊!
我重重的點頭,頓時心中有些緊張,不知道夙玄會告訴我什麼,要是他希望的我不希望呢?要是他希望的我卻做不到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溫柔的笑著看我,「我希望你把心裡的想法告訴我。」
「……」我現在的表情肯定超醜的,簡單來說就是瞠目結舌的極致,我竟然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但是現在竟然先被他答走了!
「噗!」我突然就笑了出來,而且停不下來,我整個人倒在他身上痛快的笑到一個極致,或許,這也是我們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吧,就像以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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