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慕容駿領著這班叛軍,高聲叱喝:「殺進皇宮,取慕容沖的首級!」
「殺進皇宮,取慕容沖的首級!」一眾叛軍朗聲和應。
叛軍每經一處官衙,均毫不留情地揮舞著手中屠刀,銀光反覆閃過,成為貪官酷吏的催命符。許多人只瞥見銀光於眼前閃過,便糊裹糊塗地掉了腦袋。哀哭、呼救之聲四起,更讓聽者於心不忍。然而,叛軍卻是一班冷血的野獸,既無情無愛,也無惻隱之心,以利齒撕咬著每一隻撞到自己面前的獵物,然後津津有味地品嘗著。而前來增援的府兵有別於戰鬥力強悍的禁軍,過上許多太平日子,早已久疏戰陣。面對如此來勢洶洶的叛軍,根本無力阻擋。甫交鋒,便已作鳥獸散,拋下武器,紛紛逃命,讓叛軍更是長驅直進,直逼內城。3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iNgtrGQQn
於慕容駿而言,百姓需要生存,他們也要生存。投身軍旅,早已有赴死的心理準備。然而,慕容駿卻沒預料到,自己和一班袍澤此刻卻坐困愁城、進退兩難。作為大燕的將士,他可不願死得如此窩囊。為了活命,慕容駿願意賭上一次,冒著被族滅的危險,帶領不願意等死的兄弟殺進宮中,取下昏君慕容沖的人頭,奪下國家大權。那麼,他就會成為朝廷的主人,也就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運。
慕容駿深知,自己一旦舉事,便已無退路。故此,他要抱著必死的決心,才能帶領追隨他的袍澤突破目前的困境。
「各位兄弟,殺啊!」慕容駿高舉橫刀,不怕死似的策騎衝進亂軍中,殺死每一個阻攔著他的敵人。儘管好一些曾是與他在軍中共事的老熟人,然而當那些人想要試著阻攔他的去路,慕容駿就毫不留情地把他們給劈成兩半、刺得腸穿肚爛。瞪著自己刀下亡魂的臉上那滿臉驚駭的神情、因懼怕而睜得極大的雙目,慕容駿絲毫不感後悔。因為,他們並非自己的同路人。誰人若要繼續不分青紅皂白地守住那腐敗的朝廷,就必須給處理掉。
當他們即將兵臨內城門下,在兩旁的里巷中,驀地衝出了不少士兵。這些士兵軍服鎧甲顏色各異,顯然並非直屬禁軍。他們瞥見慕容駿的人馬,便如潮水般一湧而上,與叛軍短兵相接、互相纏鬥。一時間,你來我往,殺得人仰馬翻。
「這是甚麼?哪裹來的人馬?」在鐵面罩下,慕容駿瞇著眼,打量著眼前倏地冒出來的伏兵。
此時,後方傳來一陣蹄聲,慕容駿回首一看,卻是慕容永、馮安等人策馬橫刀,一躍殺進陣中,面目猙獰可怕,手起刀落,手中橫刀、長槊頃刻便沾滿鮮血。叛軍沒預料這寥寥數騎居然瘋了似的闖進來,一時恍神,片刻就亂了陣腳,眼看著自家袍澤或被長槊釘在地上、或被橫刀劈得腦袋飛出,在地上翻滾著。
慕容駿曾隨慕容永左右,清楚自己的頂頭上司每戰必定身先士卒,以鼓舞麾下將士的士氣。故此,他大聲斥喝後陣將士:「別亂,結陣!堵塞大街,不要讓慕容永等人把陣腳衝散!」隨即領著部分親兵向著後方奔回,靠近慕容永所率輕騎,雙方發生接觸,便出現了戰死者。
「讓開,擋我者死!」馮安橫刀一抹,就把一個攔於他馬前的叛軍士兵整條肩膀砍去,跨下坐騎隨即將他撞翻。眼前此情此景,嚇得旁邊一個年紀輕輕的叛軍士兵直打抖索、不知所措。尾隨而至的韓延當然不放過這個機會,一槍刺破其胸脯,策馬踏著其屍首繼續前進。
「對方就幾百人,殺上去,殺光他們!」慕容駿氣得七竅生煙,揮刀砍翻兩個後退的士兵,卻收不到成效,更多士兵從他兩旁往後退。
擒賊先擒王,眾人皆知。慕容永瞥見慕容駿,暗忖其可能為叛軍的頭領,便策騎迎上去,順勢揮舞長槊,直搠其胸前。慕容駿瞧見慕容永攻來,本能地揮舞橫刀,擋開慕容永的一擊。慕容永眼看一擊不成,倒也不強行回身再刺,直接從慕容駿身旁衝過,然後利落地一撥馬頭,策騎再追上去,藉著其武藝奮勇衝殺,頃刻便又刺翻數名想要保護慕容駿的叛軍。
府兵們自然不能眼看著自家主帥孤軍奮戰,在段隨與韓延等人督戰下,不斷地對叛軍發起衝擊。慕容永目睹自己鼓舞士氣之舉大獲成功,也拿出自己最後的家當,指揮自己府中百餘親兵,將殺過來的叛軍一隊隊堵截,一隊隊擊敗,然後又吶喊著攻向下一隊。叛軍當中幾度有人衝入陣內,差點就能匯合慕容駿與他的親兵,但馮安迅速擋住了他們,把他們一個個砍翻在地。
驀地,後方又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交戰雙方回首一瞥,但見內城城門已經被打開,千餘騎兵如風一般略過,朝他們直奔而來。護軍將軍慕容韜率領著禁軍精騎,如旋風般捲進戰團當中,對背叛朝廷的將士毫不留情地給予迎頭一刀。
一時間,慕容駿一方便遭遇前後夾攻,形勢急轉直下。
三幫人馬於內城外,互相死纏爛打、寸步不讓。不論任何一方,都想要搶奪戰場的主導權。故此,他們都使盡渾身武藝與氣力,於亂軍中反覆衝殺,砍翻每一個阻擋在前方的敵人,刺翻每一個想要殺死自己的敵人。彼此間,眼中流露滿滿的恨意,想要把對方生吞活剝。
而在轉眼間,慕容駿就發覺,自家兄弟已經被殺得潰不成軍、亂成一團。死的死,走的走,投降的投降,隊伍逐漸變得凋零,戰情也逐步倒向慕容永一方。他凝神細看,只見府兵們已經以慕容永、段隨等人作為核心而重新結陣,井然有序地朝他們開來,要把他們這些沒頭蒼蠅一舉輾壓掉。於後方,則有慕容韜的禁軍精騎快如雷電,要把他們一舉劈成焦炭。
慕容駿瞥見此情此景,更感慌亂,內心充滿絕望與慌亂。他已經覺得很累、很累,他不想再反抗。他想要放下手中橫刀,高舉雙手,大呼「別殺我,我投降!」然而,當他張開口,卻只能發出幾聲類似悲鳴嗚呼之聲,根本連自己也聽不懂自己在說甚麼。
一名壯漢大踏步向他衝過來,刀光凜然如電。慕容駿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他不想再反抗,便閉起雙目,靜待身首異處的那一刻。但是,意料中的劇痛卻沒有傳來。他愕然地張開眼,只見那大漢把刀架在他的頸項上,卻未狠然地揮下。
此時,他再游目四顧,卻瞥見戰鬥已經結束,自己已經宣佈失敗,剩下來的兄弟紛紛跪於地上,高舉雙手、刀劍加頸,逐一被慕容永等人指揮著府兵綑綁起來、摘去面罩。
頃刻,慕容永、段隨、韓延等均已先後來到他的面前。
慕容永打量著他片刻,便伸手摘下他的面罩。
當面罩被摘下的那刻,在場眾人均一臉錯愕。
「怎麼會是你?」慕容永沉聲道。
「將軍。」慕容駿板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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