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現在的香城,可以說是與一個怪獸無異。高聳的霓虹摩天樓刺穿濃霧籠罩的天空,地面滿是貧民窟和地下黑市的嘈雜。
「上面NeonCore企業大廈尋晚掉咗個死人落來,壓穿我屋頂,血同垃圾一地都係!掃左我幾X耐!」一個破衣爛衫的人,啃著發霉的麵包。
「哈!條屍有無比人踢去下水道?上星期有個比AI守衛掃射,碎咗半邊身,屍都無人收,就踢左落去下水道喇!」一個笑得像咳嗽的人道。
攤邊一個瘦女吐了吐一口煙說:「浪費,掉多幾個落黎我睇下有無零件拎去賣嘛。」
歡迎來到2077年的香城。我叫Wyatt Dexter,或者你會較熟悉我的中文名,允行。我今年28歲,住在底層一間破舊的鐵皮屋裡。你問我的工作?哈,我每天就是修復被黑客搞亂的數據線,勉強賺點錢糊口。我都不知道應該叫做什麼職位了,打雜?技工?是但吧。
不知怎的,香城的空氣總帶著金屬味和汗臭,街上的人要麼是植入晶片的富人,要麼是像我這樣的底層蟲子,靠微薄的工資苟活。我的左手是生化改造的,因為有一次整理數據線時比自動防衛夾斷了,哈。別看現在這些藍色線路在皮膚下發光,這可是五年前我用全部積蓄換來的,都是為了修線更快些,也已經升級過幾次了。不過,這麼厲害的左手可這沒讓我爬出這片壞咗嘅鬼地方。
這天,我在地下維修站擦著額頭的油污,手上的工具叮噹作響。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Wyatt,還在這爛鬼地方混?」
我轉過頭,看見Sienna Voss站在那兒。Sienna ,中文名是思賢。她25歲,一頭黑色藍色螢光短髮在霓虹燈下閃著冷光,右眼植入的生化眼正在發出藍色光芒,表示她正在邊與我對話,邊用眼睛處理全息映像數據。她穿著破洞皮衣,像個從黑市跑出來的影子。我們小時候一起在貧民窟長大,她總說要爬到頂層,我卻覺得命運早就將我們的生命整定了,搞什麼都沒卵用。
她蹲在我身邊,笑著說:「你還是那副信上帝的樣子,嗯?」
我聳聳肩,說:「凡事要量力而為,Sienna,不然沒好結果。」
她眼裡閃過一絲不屑,說:「記得以前那個朋友修端臨死前跟我們說的遺言嗎?『要踏出舒適圈,才能突破界限』。」
「但修端最後不也是死了。」我這樣想,沒說出口,只是低頭繼續擦工具。想當年我也有與她相同的想法,不過命運總是捉弄人。你們2025年有句說話,叫做「人類總要重覆同樣的錯誤」,是嗎?我就是不想再重覆錯誤了。
思賢,她果然還是那個Sienna,滿腦子瘋狂想法,而我呢?我只想活下去,搵餐晏仔。她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說:「有空來黑市酒吧找我,我有個計劃。」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心裡隱隱不安。她像火一樣燒著,可我怕被燒成灰。
幾天後,我還是去了黑市酒吧。香城的地下世界永遠是那樣,霓虹燈晃得人眼花,空氣裡混著酒精和機油味。你當我是被機油和霓虹燈搞得頭昏腦脹吧。Sienna坐在角落,手腕上的駭客設備閃著微光。她看見我,招手說:「Wyatt,過來!」
我走過去,坐下,她湊近我,說:「有單大野,NeonCore企業的晶片庫,裡面有高級植入晶片,就是那個能提升大腦運算速度至超人水平,能即時處理全息數據流的神經增強晶片,賣出去夠我們翻身。」
我皺眉,說:「我知,視力可放大至微米級那個嘛。你真的是想死,企業有AI守衛,我地這種底層人碰不了。」
她抓著我的手,眼裡像點了火,說:「Wyatt,這是機會!你想一輩子修線,連個像樣的房子都買不起?」
我看得出來她的熱情像潮水一樣,浸得我喘不過氣。我反問:「萬一失敗呢?NeonCore唔會放過我地呢。」
她笑說:「唔試,點知知道極限在哪?這不是命運,是選擇。你可以選擇試一試,或者繼續去做地底泥。」
我看著她,她右眼生化眼上的藍光反映著她的決心,我動搖了。我說:「Sienna,這太瘋了。你有逃生計劃嗎?」
她靠過來,聲音低沉:「跟我一起計劃吧,Wyatt,我需要你。」
我沉默半晌,想起小時候她拉著我偷隔壁攤販的電池,說要造個飛行器。那次我們被揍得鼻青臉腫,可她還是笑著說下次會成功。她看來真的從沒變過,而我,卻越來越怕。我嘆了口氣,說:「好吧,但老實講,我有不祥的預感。」
她拍拍我的背,說:「男人老狗預咩感?放心,我有初步計劃。」
那天晚上,我躺在鐵皮屋的床上,聽著外面的酸雨敲打屋頂,心裡像壓了部壓路機。我的左手線路微微發光,像在提醒我,這不是什麼好主意,可她的熱情,我沒法拒絕。
潛入那天,香城的天空下著酸雨,霧氣濃得像怪獸一樣,想把人吞下去。我們穿著隱形斗篷,潛進NeonCore的大樓。Sienna不知從哪買來的的黑客晶片讓她輕鬆破解了門鎖。應該就是這個讓她膽大起來了吧?不要說了,我自己也是同黨,膽大的同黨。
我用左手手放出激光,切斷警報線,藍色線路在黑暗中閃爍,走廊裡因為我手臂上的藍光而照明而亮了一下,我的心跳快得像要從胸口跳出來。
我低聲說:「Sienna,這地方太危險。」
她回頭,笑說:「別怕,Wyatt,快得了。」她的手指在全息介面上飛舞,眼裡的裝置同步在高速運轉。我卻覺得每秒都在縮短我們的壽命。這個行為等同於寫了半個名進死亡筆記。
「快點,Sienna。」我很緊張。
「別催。」Sienna竟然還能笑。「慢點更好嘛,像我們以前在床上一樣。」
「別提了好嗎。現在是生死時速!」我低聲說。
突然,AI警衛啟動,紅光鎖定我們。我喊:「Sienna,走!」
幹,一定是雙重防衛!當警報線切斷,第二重防衛就會啟動!沒想到正常設定的5分鐘,竟然被NeonCore縮短了!
她卻說:「再等等,我快破解了!」可下一秒,警報響起,刺耳的聲音像刀子割進耳朵。無人機從天花板衝下來,子彈擦過我的手臂,血瞬間滲出來。
「忽!!」我咬牙拖著她跑,怒道:「你看,命運不讓我們碰這東西!」她喘著氣說:「還沒完!」我們衝進電梯,門剛關上,子彈打在金屬上,發出刺耳的回音。
電梯下降時,我靠著牆,血從手臂滴到地板。我說:「Sienna,這就是我說的,要量力而為,為何要冒險呢?」她瞪著我,右眼的藍光閃爍,說:「Wyatt,我們差D就成功了!」
我搖頭:「我地係差D就死。」電梯門開,我們跳進下水道,臭氣熏天,水淹到膝蓋。我拖著她跑,無人機的嗡嗡聲還在頭頂盤旋。我心裡像有個聲音在說:這就是你的命運,你逃不掉。
思賢的計劃像賭博,可我從來不相信自己的運氣。
我們終於逃回藏身處,一間廢棄倉庫,滿地銹鐵和破布。我手臂的傷口還在流血,「會唔會細菌感染呢?忽。」
Sienna靠著牆喘氣,臉上沾了點臭泥。
我說:「這就是量力而為的道理,Sienna。」
她擦掉臉上的血,說:「No,我還沒輸。」她的眼神還是那麼堅定,像要把命運燒穿。我看著她,心裡又痛又累。
我說:「這次沒死只是運氣好,下次呢?」
她站起來,說:「下次我會準備得更好。」
我搖頭:「夠了,Sienna,我唔想再賭命了。」
她瞪大雙眼(雖然右眼是機械的沒能瞪大),說:「Wyatt,你驚?」
「我認,我驚。」我點頭。「但我更驚你有事。」
她沉默片刻,說:「現在才是開始。」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像被什麼塞住。她是火,而我只是是灰,而且是路邊的灰。她的「踏出舒適圈」思想仍在熊熊燃燒,而我呢?我只是在一旁的灰啊!我存在就好辛苦了好嗎。
第二章
逃回藏身處的那晚,我手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像被火燙過的痕跡。香城的霓虹燈從窗縫透進來,照在我左手的生化線路上,藍光忽明忽暗,像在嘲笑我們的失敗。那次潛入NeonCore的慘敗還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子彈擦過手臂的灼熱感像烙印一樣。我靠著牆,喘著氣說:「Sienna,上次差D死,你還不明白?」
她坐在角落,右眼的生化眼閃著微弱的藍光,手腕上的駭客設備被污水泡得半壞。她轉過身,說:「明白什麼?上帝?佛祖?我不信,我要再試。」
她的聲音像刀,正在割著我心裡的軟弱,不對......我只是量力而為。我們又不是什麼頂尖黑客,頂尖戰鬥人員。面對著無人機,最高級別的Neon Husk(霓虹殼)都不能撐到10分鐘。況且我們根本沒錢買什麼護具。
我站起來,左手撐著牆,說:「我不做做,不是懦弱,這是現實。我們不是高級黑客和戰鬥員。」她冷笑,右眼的藍光掃過我,說:「現實是給弱者的藉口,Wyatt。我正要突破這個現實。」我看著她,心裡又痛又無奈。她是我小時候的朋友,但是......
我試著走過去,拉她的手,說:「Sienna,咪再賭命了,我們已經輸了一次。」
她甩開我的手,說:「輸?那是起點,不是終點。」
她的眼神堅定得像鋼鐵,我感覺到她身後命運的陰影籠罩下來,像濃霧壓在香城的天空。
「你沒看見傷嗎?我的手臂,你的臉,這就是代價。」
她抹走臉上的泥,再摸摸臉上被泥感染的皮膚,說:「這代價,我付得起。」
我嘆氣,說:「但我付不起。」
她站起來,說:「我要再闖NeonCore,這次是核心數據庫。你跟不跟?」
我沉默,左手線路的藍光映著她的身影。
幾天後,Sienna還是說服了我。她總有這種本事,像火一樣燒盡我本身的意志。什麼?我是為了女人才去?傻啦,她不是我的女人。我是不情願的,但看著她右眼裡的光,我還是點頭答應了。
這次潛入比上次更瘋,她說核心數據庫藏著NeonCore的機密,例如什麼Alpha Chips藍圖之類。賣出去能讓我們一夜暴富。我說:「Sienna,這次更危險。你到底準備萬全了嗎?」
她笑說:「危險才有價值。」我們換上新的隱形斗篷,她的駭客設備修好了,我的左手線路也充滿電,可我心裡的預感仍然像毒氣一樣附在我左右。
潛入當晚,香城的酸雨更大,街上沒人,只有無人機的嗡嗡聲。我們潛進NeonCore大樓,Sienna的右眼掃描建築結構,我用左手切開電纜。這次企業升級了防禦,激光網像蜘蛛絲佈滿走廊。
我小心躲過幾束,但是命運......
「嗚呀!!」一束激光還是掃中我的腿,皮膚瞬間燒焦,小腿沒了一大塊肉,痛得我咬緊牙關。
我倒在地上,說:「Sienna,走!」
「再堅持下!」可她拖著我說。下一秒,AI自動防衛電流擊中她,右眼的晶片瞬間燒壞爆炸,半邊臉焦黑一片,穿了個大洞。她尖叫一聲,設備掉在地上。現在到我拖著她跑了,但腿上的焦痕讓我每一步都像踩在火上。
我們躲進一間廢棄機房,我的腿痛得像要裂開,Sienna的右眼大洞只剩燒焦的線路,看起來十分詭異。她喘著氣說:「Wyatt,我還能再來。」
我怒道:「你看你自己!眼部晶片都沒了,你還能hack什麼?」
她捂著臉,說:「......我還有腦。」我靠著牆,腿上的燒傷刺痛難忍,說:「這就是你沒有量力而為的下場,Sienna。」
「好煩,講夠未?」她用剩下的左眼瞪著我,說:「這只是個小考驗好嗎?小難關,ok?」
我搖頭,心裡像被什麼壓碎。這次的傷比上次重,她的晶片植入全毀,別說再hack,我們連離開都有困難。
NeonCore沒放過我們,我們身處的廢棄機房,AI無人機進不來。但今次竟然用雇傭殺手追了上來。
「你地有2分鐘時間投降!2分鐘後我地就會強攻入黎!」雇傭殺手說。
我們從通風口離開,神不知鬼不覺逃出了機房,跑了好久,躲進附近一處廢棄工廠,滿地銹鐵和廢氣。我的腿燒傷讓我走不快,Sienna的臉腫了起來,看來情況也不太樂觀,右眼的黑洞讓她看起來像機械仿生人,多於生化人。雇傭殺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無人機的紅光掃過窗戶。
我說:「Sienna,你看,命運呢家野呢......」
她咬牙說:「這個爛鬼命運,我生存就是要打破它!」但下一秒,子彈打穿牆壁,我推開她,肩膀又中了一槍,痛得我眼前發黑。
「噫...」子彈從傷口中再爆破一次,傷害真是令我苦不堪言。
我靠著牆,看著血染了的紅衣服,喘著氣說:「夠了,Sienna,我認命了。看來真的差不多了......」
她看著我,眼淚混著血流下,說:「Wyatt,你認命,但我不認。」
我說:「你看我們,踏出個什麼圈,踏到最後什麼都沒了。」
無人機的掃射又來,子彈打在我旁邊的鐵柱上,我感覺命運像鐵幕,壓得我喘不過氣。我說:「Sienna,這不是遊戲,是命運。」
她跪在我身邊,說:「我寧願死,也不信命運。命運掌握在自己手。」
我看著她的臉,半邊燒焦,半邊還是那個小時候拉我偷電池的女孩。我說:「你不怕,我怕。我不想你死。」
她沉默,眼淚掉在我的血裡。我的左手線路暗下去,像我的心一樣冷。我說:「看來,你不信的命運贏了,Sienna。」
她咬著唇,說:「我不信。」
她聲音顫抖,我知道她也感覺到了,那無形的網把我們困死。
殺手的腳步逼近,我聽見無人機的嗡嗡聲越來越響。我說:「Sienna,走吧,我留下。」
她呆住,說:「Wyatt,你放棄了?」
我點頭:「我信命運,你信自己,你去吧。我幫你睇水。」
她看著我,眼淚流過燒焦的臉,說:「你留下,咁我呢?」
我笑說:「你還有你的手中的命運可以掌握嘛,去吧!」
她咬牙,拖著傷腿站起來,說:「我會回來找你。」
Sienna向廢棄工廠另一邊走去,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裡。我閉上眼,聽著她的腳步遠去,我聽到她開門的聲音。但下一秒,我看到激光掃過,Sienna被擊中胸口,焦痕瞬間擴散,她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衝過去,抱起她,喊:「Sienna!」她的右眼鏡片暗下去,沒了藍光,臉上的燒傷讓她像個破碎的玩偶。
我不想再多說了,免得她又再花氣力反駁我。她喘著氣,說:「Wyatt,我不後悔......」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我感覺她的體溫在流失。無人機的掃射又來,激光打在我旁邊的鐵柱上,我抱著她躲進角落,心裡像被撕開一樣。
「Sienna,我一早都話啦......」
她勉強笑了一下,說:「我還是...想再試一次。」
然後,她的手垂下去,沒了氣息。
我靠著牆,腿上的焦痕刺痛。放鬆下來之後,發現原來肩膀也被激光擦過,燒得發黑。我看著她的屍體,心裡空虛再襲,比香城的廢墟還要再虛。
殺手的腳步停了,無人機飛走,我想,他們以為我們都死了,或者已經無威脅了吧?「Sienna,你踏出的步伐也踏得太前了。」
我拖著燒傷的腿爬出廢墟,Sienna的屍體留在那裡,被銹鐵和廢氣埋沒。我看著她,說道:「踏得前,死得早。」
香城的霓虹在天邊閃爍,像在嘲笑她的執著。我的左手線路還亮著,藍光映著我的臉,我喘著氣,思索著,原來我真的活下來了。Sienna也許有她的道理,但反對她的我反而活著,而她死了,這就是命運的證明。
我低聲說:「Sienna,你太努力想出頭,反而個天會來搞你。」她的「踏出舒適圈」成了她的葬歌,而我的「量力而為」讓我苟延殘喘。
命運,都是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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