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林家議事廳仍舊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霧氣中。四處安靜,只能聽見從窗外竹林傳來的幾聲鳥鳴。林銳一走進廳內,就感到氣氛有些不同往日。幾位長老已經在座,表情各異,有人似乎面露不快,也有人面上淡淡,卻不知心底如何。
「林銳。」林天宏先開口,神色不見波瀾,語氣倒顯得頗為平和,「聽說你昨日在竹林裡遭遇一場不小的衝突,天律司也出面了?說說具體情況。」
林銳連忙上前行禮,他將當日自己在竹林修煉,恰巧撞見秦朗被人追殺,然後天律司介入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為避免扯出太多內情,他只擇要點出自己的「正當出手」,沒有深挖更多細節。
聽完林銳的敘述後,右側一位頭髮花白的長老輕哼一聲,顯然對林銳的出場不甚滿意,「哼,你以為你是誰?沒有修為就敢管別人的閒事?若萬一連累了家族該怎麼收場!」
另一名長老也跟著點頭,語氣刻薄,「天律司那幫傢伙最是麻煩。你貿然出面,若是再把事情鬧大,家族該如何應對?」
林銳心裡憋著一股不快,但面上依舊恭敬,「我只是恰巧在場,看著要出人命,若不阻止也說不過去。」
那長老正欲再說些什麼,林天宏忽然淡淡地抬手,止住了他們繼續追問,隨後把目光落回林銳身上:「這件事已成定局,你處理得並無不當。至於天律司,他們行事自有一套原則,不必太過擔心。林銳,你可有再被問話?」
林銳搖頭,「暫時沒有。天律司那邊,只說若還有需要會再找我過去一趟的。」
林天宏微微點頭,似乎放下心來,轉而話鋒一轉:「說起來,你的修煉,最近可有進展?」
這是擺明的問責,也是一種關切。林銳當然不會傻到實話實說,告訴他們自己尚停留在微弱感知靈氣的階段。他略微頓了頓,謹慎回答道:「大長老,我已能初步感應靈氣,對家族心訣的初篇也看得更透了。雖稱不上突破,但總算有所收穫。」
左側那個白髮長老又開口了,話裡帶著幾分揶揄,「收穫?你自己心裡應當有數。別人幾月就可啟蒙,你這麼久才感應到皮毛,怕是被那考核期限逼得著急了吧?」
林銳眉心一動,深吸一口氣,沒有頂嘴,只是維持著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長老說得是,我會繼續努力。」
看他這副態度,長老們也不好繼續發難,畢竟「祖宗」可是在某處看著。
林天宏輕咳一聲,適時出聲,「行了,既然他在努力,就沒必要再多過問。不過——」他語氣一轉,「林銳,你要記住,家族考核只有二十天了就要到了,若你到時候無法通過,可別怪族裡不給機會。」
「我明白,多謝天宏長老提點。」林銳微微拱手。他心中暗暗感激,知道這是他大叔在眾長老面前替他說話,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台階。
那白髮長老雖然還想再說什麼,卻礙於林天宏的態度,也只得住口。會議氣氛稍微緩和了些,林銳鬆了口氣,看準時機告退。
「行吧,你先下去,好好修煉。」林天宏面無表情,語氣卻帶著幾分寬鬆。
林銳謝過後,轉身離開議事廳。剛走到自家院門口,一股輕鬆感便油然而生。「哈,總算又過了一關。」他暗暗想著,也慶幸林天宏出面相護,否則今天免不了要被長老們教訓個半天。
回到屋裡,他隨手關上門,放下隨身物品。剛想整理一下,腰間的修士玉牌突然微微一熱,像是回應著他某種期待。
「哎?」林銳一愣,連忙拿起玉牌,只見它上面浮現出一抹細微的光華——他熟悉的正反饋訊號。「又漲經驗啦?」
喜悅瞬間湧上心頭。林銳能感覺到,這微弱的經驗增長就像是一股暖流注入體內,這種慢慢升級的愉悅感將他整個人的疲憊一掃而空。
「因為幫助了秦朗,昨晚已經接收到了靈網給我的『經驗』。」林銳笑著把玉牌收好,「沒想到今天能再來一次,原來就算是被長老們刁難,只要我穩住,這也算完成一場『事件』,靈網就會給我相應的反饋?」
想到這裡,林銳心中更加篤定。「無論什麼挑戰,都能成為我修煉的動力。每一次我站出來,完成或參與一個事件,就能換得一點經驗。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
他輕輕一笑,整個人精神抖擻。
林銳收好玉牌,快步走出屋門,踏進自己院子裡的空地。院中翠竹環繞,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清香。林銳走到場地中央,伸展了一下手腳,隨後深吸一口氣,將心神集中。
「先來幾套拳法,熟悉一下這股新得的力量。」他心想。
隨著身體的舒展和發力,拳風呼嘯,周圍的空氣似乎隨著他的呼吸律動而微微震盪。每一次出拳,都帶著些許暖流在經脈中流轉,讓他渾身舒暢。
「就是這個感覺。」林銳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笑容,動作也愈發剛柔並濟。他連續揮出幾拳,拳影在陽光下頗顯乾脆俐落。
就在這樣的忙碌和期待中,到了約定前往「百草堂」集合的日子。
一大早,林銳便早早起了床。心中那股興奮抑制不住: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在外接任務,跟其他修士一同出行,挑戰未知的世界。「不知這一次隊友都是何方神聖?」他想像著任務隊伍的各種可能,也好奇會不會碰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他簡單梳洗後,打理好包裹,把靈石、乾糧、還有上次買的符籙以及一切可能用得著的工具收進儲物袋。再反覆確認玉牌是否帶齊,保證自己在必要時能聯繫到天律司。他對著鏡子理了理衣襟,檢查了一番身體狀態,心裡暗暗給自己打氣:「這可是我大展身手的好機會。別出岔子,一切順利的話,我能繼續漲經驗,讓修煉更進一步。」
臨出門時,他仍忍不住在院子裡打了幾招拳,身形輕巧流暢,渾身肌肉蘊著力量感。他深呼吸,看著澄澈的天空,心想:「總算要離開竹雲鎮了,外面的世界究竟什麼樣子?私家偵探竹雲鎮再就業!哈哈哈哈哈!」
收拾好心緒,他推開院門,迎著初升的陽光踏上前往「百草堂」的路途。
林銳推開百草堂木門,輕咳一聲,便見堂內正忙碌的王掌櫃抬起頭來。
「喲,林小公子,你可是第一位到的。」王掌櫃笑著招呼,神色中透著幾分欣賞,「好好好,等下其他幾個修士就會趕到。你先坐下喝口靈茶。」
「多謝王掌櫃。」林銳也不客氣,找了個凳子坐下。他端起剛沏好的熱茶,暖暖的茶香讓他放鬆不少。
忽然,門外忽然傳來「咚咚咚」略急的腳步聲。只見一個少年匆匆忙忙推門進來,身量不高卻顯得敦實,懷裡還抱著一包散發香氣的烤肉乾。
「掌櫃好!我……是不是來得晚了?」 他語氣頗有幾分喘息,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林銳身上時露出幾分茫然,「呃,這位是……?」
王掌櫃微笑介紹:「你應該是林寶寶吧?剛好,和你一同執行『清心草』任務的,便是這位林銳。」
林銳看著這少年,笑著點頭示意,「你好,在下林銳。」
曲幽煙微微頷首,然後對林寶寶和徐玉也打了個招呼:「你們也到了?沒遲到就好。」
林寶寶嘿嘿一笑,揚了揚手裡的肉乾,「幽煙,妳不吃嗎?」
曲幽煙淡淡回絕:「不必了,謝謝。」
隨後,她看向林銳,問:「我聽林寶寶說,這次會有一個新修士和我們一起……原來是你。之前重生加上林家祖宗顯靈,你簡直是我們學堂的熱門話題。」
林銳點點頭,謙虛解釋:「哈哈哈,是嘛,我還挺好奇學堂到底是怎樣的,逼近之前沒機會跟學堂裡的同齡人打交道……剛好這次任務,還請多指教。」
曲幽煙面色平靜,「嗯,彼此合作就好。」
林銳心想:「原來這三人都還是在學堂裡相識啊,怪不得這麼隨意。」同時也莫名鬆了口氣——看樣子這三人雖各有脾性,但彼此應當還算熟絡,自己融入他們的團隊也許不會太難。
王掌櫃見隊伍齊整,便招呼四人圍坐,開始簡單說明任務的細節:「還記得我先前跟小林說過『清心草』的情況。我希望你們合作去青蘿山脈那邊採集。」
林寶寶立刻提問:「有妖獸嗎?危險不危險?」
徐玉冷靜地補充:「是否有外來修士,會不會出現衝突?」
曲幽煙默不作聲,專心聽掌櫃講解,而林銳也側耳傾聽。
王掌櫃輕嘆:「這些年,已有好幾批修士去過,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山中靈氣過盛之處最吸引妖獸,也不排除有人為了奪取靈草而出手。但是清心草生長之處,我看了天律司的報告,已經幾十年沒發生過任何事件,應該是安全的,只不過是路途遠了些。」
說完,王掌櫃笑容可掬地看著四人,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塊通體青金色的令牌,上面刻著繁複的紋路,中心位置還有一個小小的「王」字。
「那麼接下來就要進行任務契約了。」
林銳、林寶寶、徐玉、曲幽煙四人見狀,都分別從身上取出自己的修士玉牌,神情或興奮或緊張地盯著王掌櫃的動作。
王掌櫃深吸一口氣,然後將令牌往空中輕輕一拋。只見那青金令牌懸停在半空中,緩緩旋轉,表面微微放光,隨之發出一陣低沉的音波。
「靈網為證,契約將啟。」王掌櫃聲音忽然變得莊重,眼中泛著嚴肅。他手中打出一串印訣,令牌感應到他的法印後,光芒愈發明亮,一股穿透虛空的能量正從中湧出。
林銳內心一凜,隱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凝滯,而自己的修士玉牌微微一熱,似乎也在與那令牌產生某種共鳴。徐玉和曲幽煙面色平靜,卻目光微動,感受到了靈氣波動;林寶寶更是瞪大眼睛,看得一臉新奇,「哇,這就是靈網連接嗎?還挺好玩啊。」
令牌上的光芒化作數道細碎的流光,從空中徐徐落下,與四人的修士玉牌一一對接。林銳低頭一看,只見那光束落在自己玉牌上,宛如一條細長絲線,而玉牌瞬間閃起微弱光華。他不禁感到一股暖流注入體內,令原本稀薄的靈氣略有波動。
「是靈網在記錄我們的訊息嗎?」林銳暗暗心驚。
王掌櫃依舊保持著打出的印訣,口中輕聲誦念:「令牌為媒,靈網為證,合乎法度,承認此行任務,庇佑於修士——」話音剛落,令牌猛地亮起最後一抹耀眼光芒,然後緩緩黯淡,重新落回他手中。四人的玉牌也回歸平靜,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好了。」王掌櫃收回令牌,長舒一口氣,「恭喜你們,正式接受了這次任務。靈網已將你們的訊息與此任務綁定,往後若遇上天律司或玄法殿查驗,你們可出示玉牌證明。」
說罷,他又環顧四人,露出欣慰的笑意:「去往青蘿山脈的具體路線圖、文書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林銳微笑道:「多謝掌櫃。」
林寶寶抑制不住興奮,立刻舉起他的小包裹,「我零食都備好了,我可等不及要看看外頭的世界了!」
徐玉淡淡打斷:「別光顧吃,還要留神妖獸或外來修士。」
林寶寶翻翻眼:「知道啦,我又不是只會吃……」
曲幽煙則安靜地將自己的儲物袋整理好,平靜地說:「我都準備好了。」
王掌櫃微笑著擺手:「那就保重,祝你們旗開得勝。」
四人相視一笑,踏上前往青蘿山脈的旅程。
他們從竹雲鎮出發,先要穿過一片名為「青木林場」的廣袤林地,這是林家經營了數百年的核心資源區之一,栽種著大量的靈木和靈竹。此處並非真正的深山,但靈氣卻遠比鎮中心濃郁,時常有林家弟子或匠師進出,採伐或檢驗靈木。林銳等人暫時走此地,也算順路,可先在日落前趕到山腳下。
一路上,四人時而閒聊,時而安靜趕路。
林銳拿著地圖不時確認方向。
林寶寶抱著零食,語氣隨時興奮。
徐玉冷靜走在隊伍中間,偶爾觀察周圍動靜。
曲幽煙在隊伍後方,不言不語,但目光始終注意著四周環境,心思頗為縝密。
沒過多久,他們步入了青木林場的腹地。此處靈木林立,高聳入雲,品種多樣:以青木靈竹最為常見,此外還能見到風青木、赤霄梧、玄藤樹等珍稀樹種。林家的煉器師、陣法師常年在這裡挑選優質靈材,亦有靈植師採摘各類靈花靈草。
空氣中充盈淡淡靈氣,每次呼吸都讓人心神舒暢。林銳放緩腳步,邊走邊留意四周種種奇異靈木,那些或筆直如劍、或盤根錯節的樹幹無不散發出各自的獨特韻味。林寶寶嘖嘖稱奇:「嘿,還真是第一次認真看……沒想到林家資產如此豐厚啊。」
徐玉掃視一圈,也點頭輕嘆:「林家經營此林場已久,難怪名聲在外。那些匠師可得一寸一寸地檢查靈木,若有瑕疵便作廢。煉器豈是易事。」
忽然,徐玉在一棵風青木前停下,目光落到樹幹上依附的一朵淺紫色花朵,帶著微微靈氣波動。「看,這應該是靈蘭花。據典籍說它專門寄生在靈木枝幹上,花瓣上會泛著紫色光暈。」
他語氣裡帶著絲興奮,似乎對靈植也頗有研究。林寶寶、林銳和曲幽煙圍了過來,仔細觀賞這美麗的靈花。
林銳感覺到花朵與周圍風青木形成一股細微靈氣循環,清冽的氣息彷彿能洗滌心神。「這片林場果然神奇……」他暗自讚嘆。
在林場裡,他們偶爾還看到林家的靈植師們穿著深青色長袍,袖口繡有家族青木符文,正巡視林木生長情況;有些煉器師則拿著特製測量器挑選靈木,觀察其靈氣強度與木質韌性。
林寶寶嘖嘖稱羨:「當煉器師也挺辛苦呀,細緻到不行,真是一寸木頭都不能馬虎。」
徐玉輕輕應道:「是啊,不然煉器過程中若出差錯,損失很大。」
途中,遠處偶爾傳來鋸木聲、斧子劈砍靈竹的聲音。四人踱步經過一片熱火朝天的工作區,只見幾名林家弟子赤著上身,一身結實肌肉在陽光下閃著汗光,揮動特製斧具,仔細砍伐成熟的靈竹。
林寶寶看著對方的身材,撫了撫自己略顯圓潤的肚子,發出一聲羨慕的嘆息:「嘖,天天砍靈竹就能練成那樣?」
林銳笑著揶揄:「說不定你也該放下零食,換種鍛鍊方式?」
林寶寶聽完囧了一下,乾脆翻出一塊餅乾塞嘴裡,含糊道:「我、我也想努力啊,哈哈。」
曲幽煙依舊在後面淡淡注視著他們,嘴角微不可見地露出一絲淺笑,但仍保持冷靜,腳步從容。
徐玉也沒再多話,偶爾拿眼角瞟了瞟林寶寶的餅乾,似是對其「隨時隨地吃東西」的行為感到無奈。
一路在林場行進,當天色漸向黃昏時,林銳結合地圖指示,示意他們可走過山麓小道先到可以紮營的地方過夜,明日再趕往青蘿山脈深處——那裡才是「清心草」真正生長的區域。
「差不多到這裡紮營吧。」林銳停在一處較為開闊且地勢平坦的谷地,招呼大家,「明早再繼續趕路,按照路線,明天傍晚能抵達目標區。」
徐玉掃了眼周圍,確認沒有潛在危險後點頭同意;林寶寶則迫不及待要點燃篝火做晚餐;曲幽煙在一旁掏出簡易的法陣材料,打算在營地周遭布下警戒防護。
不久,夜色降臨,篝火燃燒,發出「噼啪」聲,暖橙色光芒映照著四人的面孔。
林寶寶熟練地從儲物袋裡掏出梅乾百香豆與乾糧,揚了揚手,「來來,大家吃點東西。」
林銳便笑著坐在火光旁,接過些乾糧;徐玉則只是淡淡地啜口水,不怎麼吃東西;曲幽煙也取出少量百香豆,默默進食。
林銳抬頭看向深邃的夜空,夜晚的寧靜讓他難得地放鬆下來。
「這氛圍真不錯。」林寶寶咬了一口百香豆,滿足地說道,「這種時候最適合講故事了,嘿嘿。」
曲幽煙淡然一笑,表情卻還是那般冷靜,從容地開口:「如果你們想聽故事,我倒也知道幾個……」
她內心卻暗暗補上一句:「呵呵,看我怎麼嚇到你們。」
但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林銳、林寶寶、徐玉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她身上。篝火的火光在夜風中微微搖曳,映在每個人的臉上,四周的黑暗彷彿隨時要將他們吞噬。
曲幽煙微微揚起嘴角,聲音低沉卻平穩:「你們聽過青蘿州墨家和寒家的傳說嗎?說是兩個家族的世代恩怨,但實際上卻牽扯著詛咒和恐怖的祕辛……」
她停頓片刻,似乎在回味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話語間帶著一絲神祕和幽寒。火光下,她的目光淡然而冷靜,彷彿將要講出的這個故事,遠比普通的家族紛爭來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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