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退去,一道月光穿透窗隙,冷冷地灑在美玲發顫的手指上,那本陳舊的古書重如千鈞,彷彿懷抱著整座山脈的寂靜與謎團。她的心跳如小鹿亂撞,一縷一縷的恐懼絲線在胸口緊扣,幾乎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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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雅婷……我就知道……」她顫抖著將那本書悄悄塞進自己的背包深處,嘴唇輕咬,思緒如同風雪中的絲帶般飄蕩。「果然是她呀,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那麼冷靜,那麼理性,好像什麼都難不倒她一樣。她的表情總是那麼難懂,眼神裡藏著什麼呢?這一切都是偽裝的嗎?她到底想做什麼呀?會不會趁我們睡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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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退回睡袋,心臟仍怦怦直跳。小屋的陰影在月光下扭曲,彷彿活了過來,在牆壁上蠕動。她想起餐廳的那張照片,想起當他們聊到「星夜」時,正是雅婷阻止她查看手機相簿的,一切線索似乎都在指向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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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不能太早下結論。」她咬著手指抑制著內心的驚慌,「也許那本書只是雅婷偶然發現的,也許……也許真正的危險另有所在。唉呀,我在想什麼呀!明明證據都指向雅婷了,為什麼我還要找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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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同墨水般濃稠,時間在黑暗中如蝸牛爬行。美玲輾轉難眠,思緒如同被暴風雪攪亂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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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為什麼要隱瞞這本書呢?如果她真的是那個不該存在的人,她為什麼至今還沒有行動?」美玲望著天花板「也許她在等待什麼?等待儀式的時機?等待我們自相殘殺?感覺她的眼睛一直在觀察我們……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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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袋外的空氣冰冷刺骨,美玲卻感到一身冷汗。她突然想到一個更可怕的可能:「如果……如果『多出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多出來的人』呢?如果那個人的記憶也被修改了呢?如果……如果我才是那個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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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顫慄從頭頂流竄至腳尖,美玲咬緊嘴唇,差點咬出血來。「不不不,不可能是我,我記得那麼多事情,爸爸媽媽、學校朋友、我第一次登山,我喜歡的那條粉色連衣裙,還有高中時養的那隻叫小花的兔子……這些不可能都是假的啊。」
然而,她內心深處的聲音卻如同黑暗中的耳語,揮之不去:「但其他人也有記憶,不是嗎?『多出來的人』必然有完整而詳盡的虛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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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不要再想了!」美玲輕輕掐了自己一下「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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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窗邊緩緩位移,小屋的木板在寒風中作響,如同痛苦的呻吟。美玲意識到,她必須尋求幫助,必須與人分享這個可怕的發現。但與誰?志強?還是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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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這個名字在她心中泛起溫暖的漣漪。子明沈默內斂,那雙總是透著憂鬱的眼睛,讓人忍不住想要信任。失去摯愛的傷痛讓他比常人更加敏感,也更加真實。不像雅婷,子明從不掩飾自己的脆弱,那種真誠讓美玲感到安心。「子明一定會相信我的,他那麼溫柔,一定能理解我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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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一定要找機會和子明單獨談談。」美玲在心中暗暗決定,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背包的輪廓,隔著布料感受那本古書的存在:「子明和我一起,一定能找出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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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她在黎明前的最後一刻,陷入了淺淺的睡眠。夢中,她被一片漆黑吞噬,四周迴盪著模糊不清的低語,而她獨自站在冰冷的虛空之中,無法動彈,無法呼救……不,不是獨自,遠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子明,他朝她伸出手,溫暖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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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風雪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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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志強的聲音將美玲從夢境中驚醒。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畫出蒼白的方格。暴風雪雖未完全停止,卻已減弱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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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揉了揉眼睛,昨夜的恐懼和發現如同潮水般湧回。她悄悄確認了背包中的古書,心跳才稍稍平穩「還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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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不多了。」雅婷站在火爐旁,語氣平淡:「如果風雪繼續,我們可能需要更多柴火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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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直視雅婷的眼睛,尋找任何可疑的跡象。那雙眼睛依舊冷靜,毫無波瀾,甚至連關心都像是刻意計算過的。「太完美了。」美玲心想:「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這麼冷靜?除非……除非她早已知道一切,除非她根本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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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去外面找些柴火。」美玲突然說道,視線掃過子明,心中暗暗期盼「風雪變小了,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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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點了點頭:「我也去吧,一個人還是有些危險。」聽到子明的回應,美玲感到一陣溫暖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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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別走太遠。」志強提醒道「小屋東側有片小樹林,那裡應該有不少枯枝可以撿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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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美玲心中暗喜,這正是她想要的機會。終於可以告訴子明一切,終於不用一個人承受這可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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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好外套,戴上手套,走出了小屋。外面的空氣刺骨,風雪雖小,卻依然讓人不適。美玲和子明肩並肩走向樹林,腳下的雪發出吱吱的聲響,彷彿在抗議他們的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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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她知道,是時候揭開那層神秘的面紗了。她悄悄瞥了一眼子明的側臉,那堅毅的輪廓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可靠。她必須告訴子明關於古書的事,關於雅婷的可疑,關於她那揮之不去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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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之前,她必須確認一件事——子明,真的只是子明嗎?「不,我不應該懷疑子明,」美玲在心裡責備自己:「如果連子明都不能信任,我該信任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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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細細地吹著,雪片如同羽毛輕飄飄地落在他們的肩頭。美玲和子明一前一後,踩著厚重的積雪朝著東側前進。她的心跳隨著每一步而加快,手指不時撫過外套下那凸起的書形,彷彿在確認一個秘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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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看到志強說的樹林。」子明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指向前方那片黑暗中矗立的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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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點點頭,呼出的白霧在空中繚繞。風雪雖小,卻依然肅殺,讓人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兩人踏入樹林,枝椏間的積雪被風吹落,如同細碎的銀粉撒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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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應該有不少枯枝。」子明彎下腰,開始撿拾散落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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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也跟著做著相同的動作,但她的注意力卻飄忽不定。她該如何開口?該從何說起?那本書、那些註解、雅婷的可疑,一切都在她腦海中交織成一張無法理清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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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她終於開口,聲音比想像中還要顫抖:「我、我昨晚發現了一件事。」
子明直起身,眼睛專注地看著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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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看著那雙眼睛,溫暖而平靜,沒有一毫狡詐和虛假。她深吸一口氣,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緩緩將手伸進外套,取出那本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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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書頁:「我昨晚在雅婷的背包裡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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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的眉頭微微皺起,一絲遲疑閃過他的眼底:「你翻了雅婷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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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樣不對。」美玲急忙解釋,語速加快:「但自從我們進入這個小屋,一切都太詭異了。那本日記,那個『多出來的人』的說法,我、我覺得我們之中可能真的有一個人是不該存在的……而我懷疑,這個人可能是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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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的嘴角微微抽動,他接過那本書,手指略顯猶豫。他翻閱著書頁,表情平靜,但眼神卻時不時飄向遠處,好像在思考如何回應。書頁之間夾著許多便條紙,上面用中文寫著各種奇怪的註解,如「陣法須四角齊全」、「血是開啟之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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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不安的是,書中還有一些詭異的圖畫,最醒目的一幅是四個人站在一個方形的四個角落,中間畫著奇怪的符號,而其中一個角落的人影被黑色墨水塗抹,彷彿被抹去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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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這些符號,但看起來是某種儀式。」美玲輕聲說,「日記中提到的儀式也許就是這個。而且你看,四個人,和我們一樣的人數。這太巧合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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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的指尖輕輕撫過書頁,眼神深沉。「也許是……」他的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刻意避開了直接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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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我嗎?」美玲急切地問道,「你覺得雅婷會是那個『多出來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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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沉默了片刻後說:「裡面的內容你都看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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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搖搖頭說:「只是大致掃過而已,昨天太匆忙了,沒有時間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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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是真心擔憂的」他緩緩說道,聲音平穩得刻意,「這本書確實很奇怪,而且我能理解你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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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皺起眉頭:「你聽起來不太相信。」
子明嘆了口氣說:「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他停頓了一下,謹慎地選擇措辭,「我們不能排除這只是某種惡作劇的可能性。畢竟,山屋裡的東西都很古怪。如果雅婷是那個『多出來的人』,為什麼她要帶著這本書?這不是等於暴露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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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一愣,「也許……也許她需要這本書來完成某種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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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子明若有所思,翻回書頁仔細查看那些便條紙:「但這一切都太……奇怪了。為什麼是我們?為什麼是這座山?為什麼是現在?」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像是在搜尋一個最不會引起恐慌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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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我害怕……子明,你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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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的目光回到美玲臉上,那裡有著一種近乎憐憫的溫柔:「我相信你看到了這本書,也相信你的擔憂是合理的。」他小心地措辭:「但我們不能輕易下結論。在這種環境下,恐懼很容易蒙蔽我們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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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該怎麼辦?」美玲問道,聲音幾乎被風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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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沉思片刻,手指在書頁間遊移,悄悄地、不著痕跡地取下一張便條紙滑入自己的袖口。「我們暫時不要驚動雅婷和志強。」他說道:「你把書放回你的背包,我們先多收集些柴火,然後再回去。晚上我會幫你再看看這本書,也許能發現更多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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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點點頭,小心地接過古書,將它塞回外套內側後說:。「子明,謝謝你願意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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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朋友」子明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蒼白的冬日裡顯得溫和而安撫:「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互相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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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呼喚,隨風飄散。美玲和子明同時轉頭望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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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我們嗎?」美玲問道,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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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皺眉,「可能是風聲……或者是雅婷和志強在找我們?」他的聲音中有幾分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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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回去了」美玲輕聲說,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再不回去,他們可能會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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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點頭,彎腰拾起已經收集的柴火。「記住,保持冷靜,別表現得不自然。無論你的懷疑是否正確,我們都不能貿然行動。越是這種情況,越需要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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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玲用力點頭,心裡卻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相信子明會幫助她,但他那種刻意的平靜和不時閃現的遲疑,又讓她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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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肩並肩,踏著雪地向小屋走去。遠處,小屋的輪廓在白茫茫的雪景中顯得如此孤獨而詭譎,如同一個等待獵物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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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美玲並未察覺,當她整理柴火時,子明的目光變得思索而深沉。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口袋,那裡藏著一張從古書中抽出的便條。那便條上寫著:「真相就在四個人之中,當『多出來的人』被指認,儀式才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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