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剛有人說「反正說到快三年前也就只有那件事了」，但其實大家都清楚知道那只是在符合特定條件下才成立的句子，遠遠不是事實的全部，因為曾經領導騎士團數十載的前任團長也是在約莫時間殞落的——在城門意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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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顧名思義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故，沒人知道開關舊城門的嘈音竟能引來大量死靈、沒人知道在城門口放下警惕時會被大量死靈殺個措手不及、更沒人知道這正是幹部們的最後一場戰役，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根本沒人知道瀕臨崩潰邊緣的騎士團接下來還能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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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內一夜間人人自危， 紛紛湧到各自認可的庇護下想要挽回已然失去的支柱，而在這個節骨眼上獲王任命為新團長的無名小卒會被當成眾矢之的也不過是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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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零九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培養出新生的忠誠和信任，又不足夠撫平舊有的不滿和憤怒。他們割據般形成了一支不聽令的派系，來找過不少麻煩也使過不少絆子，而且軟硬不吃的讓人頭痛得不得了，倒是以前就有的工作依然會好好完成，緊抓舊時代不放的模樣讓他們獲得「舊派」的統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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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為什麼卡爾看見他們的瞬間就是一句：「滾，這兒沒你們的事。」知道准沒好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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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爾他們誰都沒動，甚至發出一陣竊笑，不說還以為是聽見了什麼有趣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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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這副小模樣，什麼都還沒開始就已經急著衝出來護主了，虧你空有一身好本領。」寸頭男淡去笑意，視線忽然在他們三人梭巡，然後摸著下巴，像是陷入某種回憶般呢喃道：「這麼說來，弱雞對男人是真有一手啊？一個個都被管得服服帖帖的，以前我還半信半疑來著……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說沒我的事了。」眼底隨之閃過強烈的鄙夷和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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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嘴巴放乾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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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聽不得我在其他人面前說真話，等不及要馬上撕爛我嘴巴？」他一改本來神色惡狠狠道：「來啊！撕！儘管撕！我倒要看看你撕得了多少張！自己喜歡玩家家酒就算了可別以為整個騎士團只剩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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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受到鼓動，待在後方的數人上前和他劃出一道不容侵犯的界線，他們看似沉默，實質連半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從表情到目光所蘊含的敵意都恨不得能把人剜出個血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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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衝動已然成為落入別人手上的話柄，卡爾咬牙定在原地，不敢再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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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掃視在場圍觀的人，心想這算在他頭上事少，算在伊凡頭上可就麻煩了，要知道伊凡才說服大家一起走出陰霾不久，要是這時被傳出什麼負面的謠言，說不定會動搖跟隨的步伐和決心，到時付出過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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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適時插嘴：「言歸正傳吧，理查，不要再繞彎子了。」不卑不亢的態度和正中下懷的提議讓理查回以一個說不清是讚許抑或滿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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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快人快語，不錯不錯……這樣說吧，聽見這些傢伙跟我說那個人可能回來了的時候，我其實沒當一回事，畢竟都說他戴著兜帽，看不見長的什麼樣子，那又憑什麼說是那個人而不是其他剛晉升不久的騎士呢？所以我本來只是為了證明他們認錯人而來的，現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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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森然一笑，沒再說下去，注視著菲力克斯的目光翻騰起嗜血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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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犯人並根據惡行施以相應的懲罰，這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不是嗎？史無前例又如何？他當初不是捨棄團裡所有人遠走高飛嗎？那我們就先把關進地下牢房再去問其他成員的意見看看要怎麼處置他啊？很公平吧？況且，一個低賤的逃兵能被接見，為洛尼蒂亞付出一切的各位同伴反而至死不配？這口氣誰嚥得下？遵守王的命令固然重要，但身為一團之長亦絕不能厚此薄彼忽略我們大家的感受而選擇一味服從，還望團長以騎士團的整體利益為依歸作出精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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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現場隨即安靜下來，安靜得連燃燒木柴時劈啪作響的聲音都能顯得吵耳。見伊凡沉默，理查也沒有催促，老神在在的模樣猶如勝利在望，都開始在腦內擬定一系列不亞於嚴刑逼供的折磨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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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伊凡開口了，不過讓人出乎意料的是，輕輕吐出的回應既非同意亦非反對，而是沒頭沒腦的幾個字：「一點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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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思緒被打斷，理查猛的皺眉，對上伊凡一雙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溫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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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好奇你們這次擺出一副誰愛誰做的嘴臉丟下所有工作又是為何而來，原來是來關心王為什麼從來都沒有接見過我們？一邊說著替同伴們感到不值，一邊又在大家不眠不休要把他們從死神手中搶回來時高高掛起事不關己的旗子袖手旁觀，這就是你們口中的『我們大家』？真會開玩笑，以為穿著一樣的制服就是一分子嗎？」伊凡發出無聲的冷笑，那是從失望的死灰中復又燃起的熊熊怒火。「少自以為是了，在我眼裡你們根本不配被稱為騎士，以前也好現在也罷這個想法至今依然一點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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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對任何一個好歹在騎士團打拼了半生的人而言都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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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賞臉稱你一聲團長你還真把自己當團長了！傷者為什麼眾多你自己心裡沒數嗎！」理查作勢要上前，就像不久前的卡爾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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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聽不得他在其他人面前說真話，等不及要馬上撕爛他嘴巴？」於是卡爾眉毛一挑，故意模仿著不久前的理查，涼颼颼地打斷道：「啊，還說了什麼來著？『來啊，撕，儘管撕，我倒要看看你撕得了多少張，自己喜歡玩家家酒就算了可別以為整個騎士團只剩孬種』、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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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次受到鼓動的不再是理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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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看著四周似有若無地包圍著他們的人，不屑地笑了聲：「弱雞帶出來的果然也是弱雞，什麼都不會只會以多欺少……好好好，我這個人一向好說話，不想看見我們是吧？沒事，我們這就帶隊走人，以後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再也不用過問我們我們亦再也管不著了，就這麼各走各……幹！這是哪個狗娘養的衣服給丟到老子頭上來了！」他一把扯掉不知從哪飛到頭頂的衣服怒瞪眾人，斷定始作俑者就藏在其中，奈何所見之處無一不睜著雙茫然的眼睛，根本沒有端倪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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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不可遏地握緊拳頭，下一刻，啪噠啪噠的，竟有些什麼從他手中被榨出並接連滴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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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稠軟爛又滑溜溜的奇怪觸感讓他不覺帶著空白的表情看向手掌，上面正沾著和血混在一起的白色塊狀物，奇臭無比；眼角餘光瞥見剛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血衣時，他驚覺襯衣原來很大，大到說是窗簾布都有人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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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多大的體格才穿得了這個，還有手上的東西跟什麼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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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非常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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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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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沉穩的聲音響起，那個高大的身影如同走出他腦袋般從側旁用以更衣的大帳篷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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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來不及在出來前找到合適的尺碼，路德給自己換上的襯衣太狹窄了，扣不上鈕扣，只能任由敝開的前襟露出衣下充滿壓迫感的厚實胸膛和一大排整齊有序的腹肌，兩條不能選擇解開鈕扣的袖子則被勃發的手臂肌肉扯斷；褲子的情況要好點，布料恰好繃在一個要破不破的點上，只要當成一條不能蹲下的七分褲來穿就可以了；隨意搭在脖子的領帶倒是安然無恙，就是太正常了，在這個處處透著不正常的畫面之中反被襯得滑稽非常——雖然還是贏不了那張穿成這副鬼樣子都依舊波瀾不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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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抓頭，狀似困惑地看了眼放置髒衣服的木桶，又在看見理查後說：「啊，那些是死靈頭顱爆開時混著腦水一起濺來的組織物，建議你回去洗個三次頭……以上？總之不要讓它們有機會藏進頭髮裡，它們不時會像隻小肉蟲蠕動扭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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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臉皮一抽，算是知道自己的頭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癢得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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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領袖包袱所賜，就算渾身起滿雞皮疙瘩也好他至少看上去還是鎮定的，其他人就沒這麼幸運了。
都知道路德在戰鬥上是個狠人，使劍不是用刀刃那邊而是用刀柄那邊不說，危急關頭更是會直接上手把死靈的頭捏爆，整個過程甚至連眉都不會皺一下；然而，知道歸知道，他們從不提及箇中細節，如同在那之上覆蓋紗布一樣任由它們保持模糊，直到路德的言語徐徐地拂起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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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幅血肉橫飛的景象透過想像赫然浮現眼前時，數個舊派成員吐了，就近目堵理查徒手榨取死靈腦漿，再加上一個勁往鼻孔鑽的腐臭都噁心得他們恨不得能把胃也一併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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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死不死的，部份站在他們附近的人見狀也跟著一起吐，部份站在這些人附近的人見狀又跟著一起吐，吐到連卡爾看著都忍不住……罵罵咧咧地和少數倖存者一同當起遞水遞毛巾的雜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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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呆呆地看著這一切，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眨眼間就從胸有成竹變成大勢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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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所以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要謹言慎行了嘛，最近天象呈凶，凶星還精準剋克你命主星，很容易招致血光之災的，看，應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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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聲轉頭，他隔著人流看向更衣帳篷前的克里斯，克里斯正好把剛擦完手的毛巾丟進木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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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驗？區區一件血衣也算得上血光之災？我看不過就是某人裝神弄鬼耍的小手段罷了！」理查咬著後槽牙擠出聲音：「也不知弱雞從哪找來這麼一件玩意回來，開口閉口都是詛咒的搞得人心惶惶，整個騎士團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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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一臉無奈地攤手聳肩。「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那就繼續別信吧，反正惹的是你又不是我，不過啊……」他聲線轉沉，注視理查的眼睛變得異常聚焦，彷彿能輕易穿透森羅萬象。「醜話說在前頭，業力爆發不是開玩笑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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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理查也禁不住被看得心裡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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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聲輕響從旁傳來，原來是罪魁禍首路德無法對已然吐昏地上的舊派成員們置之不理，於是左右臂各抱起幾個要把他們都送到醫療帳篷接受治療，權當稍稍彌補一下自己的過錯，就是途中走得太急，不小心讓其中一個在顛簸中摔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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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惱地看著，試圖用腳勾上那人的腰帶繼續前進，然後更為苦惱地看著那人不消一步就滑落至大腿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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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麼小的事也做不好，一群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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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懶得再理會克里斯，從鼻子高高哼了聲便昂首闊步地去拯救他可憐的部下和部下那條馬上就要失去主人的褲子了——當然，他的部下醒後從路德口中得知這番「善行」之後哭叫我不乾淨了哭得有多麼我見猶憐，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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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也懶得再當他的觀眾，踮著腳尖專心躲避地上髒污快步走開了，期間不忘碎念：「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無言剛被捅眼睛死了，自恃年資高就覺得全世界都該圍著自己轉、只能哄不能罵一罵就得哄、哄完再回一張『就知道離不了我們』的神氣臉噁心你，這不是巨嬰是什麼？能額外給我一份保姆的薪水嗎？話說你也是的，真不像你呢居然說得那麼不留情面，那不就等於把他們易碎如玻璃的小心臟給狠摔地上再使勁用力碾嗎？雖然我個人也同意把他們全踢出去啦，但要是團裡一下子出現大量空缺……」他在不經意間抬眸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慢慢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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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就在那裡，如同來時那般依舊站在一樣的地方看著一樣的方向，即使那裡誰都不在——再也不在了。明明是看多久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他卻始終不願離去，伶仃的身影在徒剩空蕩的街道之上顯得格外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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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是不由自主飛撲過去的。「我說，你有在聽嗎？我在這裡喔？這裡！」他邊說邊搖動伊凡手臂，近乎拼命地把伊凡的注意力拉到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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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的眼睛在轉動下再次映出不遠處的一點火光。「嗯，確實是我思慮不周了，幸虧有你幫忙收拾殘局，剛才的事是，寫信給王的事也是，這次真的辛苦你了。」他語帶歉意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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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看得克里斯很是彆扭 。「這有什麼辛苦的，比起對著卡爾……對……對啊！比起對著卡爾這可輕鬆太多太多了好不！」他靈光一閃，指著自己臉頰上短淺的紅痕半是委屈半是積極地控訴道：「這個！這個就是他弄的！很過份吧！罰他洗一個月廁所也不為過吧！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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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衷告狀的克里斯說得興起，完全忘了話中的另一個當事人也在現場，而且很不湊巧地，人家聽覺非常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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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臉皮厚得都能拿去補城牆了用得著擔心那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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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怒吼遙遠而清晰地傳來，不知什麼時候跑到那麼遠的卡爾怒氣沖沖地扔下同樣不知什麼時候拿到手上的掃帚，猶如化身火舌般席捲而來。「你撫心自問，任務隊伍出發後的這大半天，哪樣準備工作跟你有關？是啊，是妥善安排了每隊人、每班人，甚至每個人都應該負責什麼啊，然後呢？然後叫這半團人統統找我要細節，自己開了個頭反而人間蒸發搞失蹤！不但如此，你還知法犯法公然把垃圾亂丟街道……不是你把垃圾撿回來扣胸前幹嘛？」他前腳剛在面前停下，後腳就毫無預兆地將目光落到克里斯左胸一個有著鑰匙造型的胸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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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垃圾，你就是件瘋了一樣四處找我要垃圾的大型垃圾。」克里斯沒答他，解下胸針仔細檢視，並在終於發現那點被小石子蹭花的痕跡後才將它收進褲袋裡，嘴上輕聲抱怨：「麻煩，得找時間修補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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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卡爾還能聽不懂嗎。「你當時把真的鑰匙丟我了！？」說不出是震驚還是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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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被他氣笑了：「丟假的你生氣，丟真的你也生氣，論開口咬人真是狗都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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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不甘示弱：「媽的！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倒是跟我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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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回以一個大白眼：「跟你說幹嘛？讓你提早跑牆外去嗎？你一句等不下去就跑出去，其他隊員會怎麼想？是該跟還是不跟？以後又該聽團長的還是乾脆聽你的好了？反正什麼事都你說了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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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顆跟頭一樣小的腦袋到底明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因為你的隱瞞害我把鑰匙當假的丟了！要是我當時生出點別的想法弄了個什麼意外出來把它搞沒了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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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就是好好掛回脖子上才被你吵得耳朵嗡嗡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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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慶幸我當時只是丟地上而沒丟到你撿不到的地方去！更要慶幸鑰匙沒因而被城裡人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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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街上撿了把不知名的鑰匙會想到城門鑰匙！你都沒認出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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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怒目相向齜牙咧嘴，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氣喘吁吁也沒吵出個結論來，誰也說服不了誰的結果就是陷入膠著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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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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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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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像是尋求外援般一致轉頭找伊凡評理，但那裡還哪有伊凡的身影呢，伊凡早就扶著個吐得氣若游絲的騎士往醫療帳篷去了，隱約還聽見他邊遞水邊問：「還好嗎？需要先補充一點水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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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晾在一旁的卡爾和克里斯看著，默然片刻，再次分毫不差地同時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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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工作工作你他媽停個幾秒是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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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長點團長架子把小事丟給小的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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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刻還不共戴天的仇敵此刻已經結成同仇敵愾的搭檔，一個負責搶人一個負責搶水，合作得那叫一個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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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被搶了個清光的伊凡無奈詢問：「你們什麼都不留我那我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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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又是一次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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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對一，伊凡自知不是對手，本就沒打算多說什麼，只等他們走了之後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哪裡還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心想這樣就不用吵了，多好。誰知一時間把算盤打得太響，兩個隊長走著走著都似有所感地停下腳步，特地在離開前轉身看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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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冷聲警告道：「再被我們看見你像隻辛勤的小蜜蜂四處找事做，我們就什麼都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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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笑著接上：「你工作狂是還好啦，但我們可憐的副團長呢？你忍心看見他繼未老先衰之後變壓力脫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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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覺得自己似乎聽見慘遭惡寒襲擊的路德在某處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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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連累那些無辜的毛囊，他挑了個木箱乖乖坐下，和坐在附近正滿懷好奇地觀察著他的傷員們大眼瞪小眼。他們的反應其實很正常，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說完要說的或者做完要做的就忙別的東西去，也是他第一次不為什麼而接觸這些新加入的年輕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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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團長以後他的生活幾乎被各種大小事務填滿，總是東奔西走的，很難說留下過什麼印象，只能說倒頭睡過又是大同小異的新一天，周而復始年復一年，要不是剛剛提起他都沒意識到這樣的日子晃眼間就要迎來第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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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你餓嗎？我這裡有餅乾和麵包，要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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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水我沒喝過的，團長你要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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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著的箱子要比團長你的那個更大，要交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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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太習慣面對那些鍥而不捨的惡意了，以致看見這些熱情而純粹的善意時，伊凡竟有點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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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但把東西留給你們自己吧，不用太在意我的……我的意思是，當我不是團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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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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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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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除了苦笑之外是真的不知道能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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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是什麼？是團長你……咳咳、是你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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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疑惑地順著騎士所指的方向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一件黑色斗篷待在腳邊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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