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異世界 - 02-3

「曾經，納夫亞的名聲是最響亮的。如果有人的姓為納夫亞，那人將會被世人視為僅次於皇的存在般對待，如果有人在做生意的時候拿出這個名字，那這人往後的道路將永遠伴隨著黃金。而我即納夫亞三世的次女......現在也沒必要提了。納夫亞早己衰落。死的死；流亡的流亡。如今就只剩我一個人，會在名字前方加上這個名字了。我也做過掙扎，我做過皇的近身衛兵，也在其他貴族裏出過頭，甚至作為七大騎士之一遠征。但，當納夫亞的名字被告之眾人之時，我卻成了罪人，就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

說完之後，不知道為甚麼，我居然還鬆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他也像是那家伙一樣，來自別的世界吧。

「就是說，你不就是不認錯而已嘛。」

男子如此說道，隨後，又像是聽累了般伸展身體。

「不是！只是……」

就這麼突然，字句卡在了喉嚨之中，對了，我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我想回答「為了對得起這個名字」，可舌尖傳來的陣陣刺痛，與身上的鎖甲不停互相碰撞，好像成了籍口般使我說不出來。不禁湧起心中的悶痛。是這樣嗎?我心中不早己有過答案嗎？那為甚麼？

我說不出來。

「我說你呀，又必要否認嗎？」

「甚麼意思？」

「字面意思，從結果來說，你就跟他們說的一樣——在逃避問題罷了。」

「你！」

如果聽見這句話的我不為所動，那我才是在逃避，我想這樣告訴自己。自己並沒有逃避。

「別開玩笑了，就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嗎？」

突然間的憤怒使我愣住了。想來想去，卻不知為何他的語氣會變得如此具攻擊性。他，接著說道：

「那，只是一個名字，不是嗎？」

我心頭一皺，然而，我卻甚麼話都說不出話，內心也被點著而湧上的火焰燃燒。

「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嗎！甚麼事用嬉皮笑臉去迴避！甚至結束自己的生命！」

「正因為這樣，我才知道！」

他像是用盡力氣地嘶吼著，好比穿透空氣，彷彿撕裂營火。

「……才知道蒙蔽自己，會有甚麼後果。」

一瞬，彼此都沉默不語，只留柴火被火陷的溫度而啪啪作響。率先劃破夜空寧靜的是他。

「就算野草不會被燒盡，但火也是會有燃盡的一天的。」

他轉過頭來，但卻並不是看着我。

「錯誤的事情，堅持下去，不過是在抹滅自己的精神罷了。」

他的眼裏，還再注視着甚麼。

「我說你，正義，到底是怎麼回事？」

「甚麼？」

我被他那不明所以的問題給問倒了，他卻似乎並不在意，繼續說下去：

「歷史上，哲學、法學、神學……不斷思考，辯論。是社會至於和平的東西，還是人們用之於包裝，來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是……價值。」

沒錯，人的價值。

「只要有價值有，正義，只要失去價值，就不會有價值的批判。正義雖說也代表著人的價值與道德觀，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基於，人對特定對象的價值。也就是說，是否有益於他，而正義，正是一種衡量指標……」

如同，發生在我身上的憾事。

「不對，是工具。」

他反駁道：

「只要人還存在差異性，正義就是他們工具。正義，只是人，用來主張自己認可的事的……工具。」

他輕笑了一聲。

「那麼，一旦工具發生偏差，會怎麼樣呢？」彷彿自己不在乎。

「不想相信也好，相信也好，錯的數字就是錯，這一事實不會改變。更何況只有自己的尺子，是錯的呢。」

「已經過去了。」

無數次，反反覆覆，無法改變，一次又一次的暴力衝動，這乃是比惡人所用的暴力更加暴力，無法控制的暴力，沒有意義的暴力。如果問，為什麼，他可能會回答：

「正義。」

黃色，金黃色的天空——黃昏的天空。警告的天空；怯弱的天空。眼前是一個受傷的男孩。額頭上的瘀青；嘴角邊的血跡，加上，手婉上的那痕跡。為什麼不出聲，我問道。為什麼不反抗，我問道。他說：

「說了也不會有人來救我的。」

日復一日，拖著受傷的身體，一次又一次，但，沒有人。他的身體是冰冷的，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得來不易的獵物。不到十四年的人生，學會了狩獵的他們。如今，就在我眼前。

「你不會講出去吧，雖然也沒甚麼大不了的。」

是的，所謂的世界，沒有正義，大家都知道，於是偽裝般地默認了。

我沒有。

「你要做甚麼？」

我的心那偏激的正義，究竟能否被稱為正義呢？

「那鉛筆……你！放開我……喂！」

我害怕，於是越陷越深。眼睛於是蒙蔽。

「……喂……你……不要……放過……」

被我壓在身下的他。我，手上的鉛筆，瞄準他的眼球，用力……

「哼，是啊，我也不妨是名『逃亡者』。承認吧，我們都相信了錯的東西。」

他說道：

「越想堅持自己是對的，只會不斷錯下去，這就是世界無法容納我們的原因。」

無法接受，聽著他的話，不能相信，但，我並不能反駁，是因為我也認為是對的嗎？只是因為，我們站在了世界的對立面？一定有什麼，一定有什麼我沒發現。

「也用不著那麼反對我吧。」

被發現了。

「你有吧。不用認同我的理由」

「唉？」

「想證明自己是對的，僅僅是如此，但越是隱藏，只會迷失。但……」

「不要忘了，你是為了什麼而站在那裡的。」

「你有吧，真正的『理由』。」

「不要再藏起來了。」

對了，不知道為什麼呢，是甚麼時候，被藏在內心某處的目標。我只是為了如此細小的東西，而我只是用面具把它給遮蓋着。「對誰沒說出的話，就說出來吧，那怕……他，那怕她，不在也好。」淚水似乎無法再次停住，漸漸從臉上劃過，落在地面。我只是……

「我只是想再次……能再次回憶起那個家而己。」

面具自不知不覺間，裂開了。

納夫亞的名字就算拿進這世上最繁榮的國家也是有如同皇般的影響力，但這只限於我出身之前。實際上，在我出身之際，纳夫亞的名字早己不想當年。只是因為以往的人情，我們才得以在皇的手中，留下一座城堡。當然，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而在回憶中，家人是對我如此溫柔，以至於在我背後的哭泣聲，都被我無視了。當我意識到時，家人早已把我送走，而他們則被冠以叛徒之名處死。當他們期盼我走上成功的道路，我沒能回應他們，而當他們消失於世時，我卻迷失在迷宮之中，只為我之前未能做到的事而努力，追逐過去，卻沒能理解，失去的東西，不會再回來。但……父親，但是……母親。

「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我累了，那怕失去名字也好。我想好好活下去。」

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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