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六十章：人偶

廷仗對趙洪這種身強體壯的武人而言，羞辱大於身體上的疼痛，受刑後的趙洪由唐太傅府中下人，小心安置在府內偏靜廂房。

　　待府上大夫診過脈、上過藥，退出後，唐太傅與唐天睿才魚貫而入。

　　查看著背臀上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傷，太傅一臉難受，似是感同深受的疼。「子武，受苦了。」

　　嘆口氣，懊腦著。「老夫真沒料到燕雲十六騎竟會在顧行之手上，這才無法讓子武你全身而退。」

　　「皇上派雀首前去查這件事，根本無作假機會。但也算幸運，與瓦圖接應都是林副將，這才能保住將軍。」唐天睿為自己父親解釋著。

　　原以為計劃天衣無縫，即使無法讓顧行之死在韃靼，也能安個擾亂邊境安危之罪，卻未想到半路殺出玄武軍，甚至連陸青澤都搭了進去，這是唐天睿感到最不值之事。

　　唐太傅邊捋著鬍，一臉幸好的表情。「這結果也不算差，至少東北還在我們手上。」

　　「可是學生如今只有代管東北軍之職，隨時都有可能被替換掉......」想到拼殺多年才有如今成就，卻在一朝全落了空，實足不甘。

　　唐太傅輕拍著趙將軍的肩，安撫著。「子武，老夫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

　　「先生，當初答應學生之事，可千萬別忘了。」趙洪額頭虛汗直冒，傷口隱隱作疼，聲音透著幾分虛弱。

　　唐太傅安撫地笑了笑。「放心，這次你受得苦，待事成後，老夫定加倍償還給你，至於那林副將的家人，也會妥善安置。」

　　俯趴在床上的趙洪聽見這話，稍鬆了口氣，頷首道。「也要謝謝先生，要不是有先生幫忙出主意，學生都不知會怎麼死在那群惡狼手上。」

　　「趙將軍其實不用太過擔心，聖上表面雖信任顧氏，可心中卻忌憚的很。」

　　唐太傅同意唐天睿所說。「顧氏坐擁北疆五十萬大軍，如再接手東北軍，不止我們夜夜難眠，連皇帝都將坐如針氈。」

　　「先生，朝上顧羡之雖吞下這口氣，可以他的個性絕不會善罷甘休，尤其顧行之傷得如此重，再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學生性命難保。」

　　「顧氏自己也有麻煩要處理，顧行之在京城，以他衝動、目中無人的個性，說不定會更讓顧氏頭疼，無暇處理將軍之事。」

　　一想到最後竟是陸青澤處在生死一線間，唐天睿就恨得牙癢癢。

　　唐太傅胸有成竹順著自己小鬍，笑著一臉慈祥。「子武，你就安心在府內休息，一切都有老夫和天睿處理。」

　　看著自己先生如此有自信，本來還懸著的心，終放下，趙洪有些有氣無力的道謝著。「那就麻煩先生和天睿了。」

　　站在榻旁的唐天睿顯得有些猶豫，在父親與趙洪談話時偷瞧了幾眼，本打算不詢問，卻擋不住心中那股擔心。

　　待兩人談完，急問著。「趙將軍，可否有言澈消息？」唐天睿問得心虛，因他知道自己父親定會不高興，果然在問出口後，立即聽見父親不悅地吐氣聲。

　　趙洪未發現其中氣氛詭異，略停片刻，才道。「太詳細就不清楚，天睿也知道益州是顧氏的，很難打探到有用消息，但能確定是陸將軍已無大礙，只是傷得太重，一直臥床休養著。」

　　「那......」還想追問的唐天睿，話未說出口就被唐太傅嚴厲阻止。

　　「夠了！別擔誤子武休息。」目光又轉回和善，唐太傅親和對著床榻上趙洪叮嚀著。「子武，你就好生休養，有事就吩咐下人去做，老夫和天睿就不打擾了。」

　　「先生，請自便。」

　　唐太傅溫和表情在轉身一瞬，變地陰沉，睨了自己兒子一眼，似在暗示一同離開。

　　兩父子走離廂房一段距離，唐太傅停下腳步，臉色極為不悅看向身後之人。

　　「你還不死心？明知道不會有結果，還執迷不悟。」

　　「或許此次會不同。」唐天睿垂目說得十分不自信。

　　唐太傅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一樣？不管他是誰，結果都會相同。」

　　「他會回京城，他回來後，我同他多相處說不定......」唐天睿依舊不死心的說服著。

　　「天睿！」唐太傅怒喝一聲。

　　他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對情過不去。

　　「你心裡清楚，這是不可能的！若他真信你，現在身受重傷的就不該是他，而是顧行之！」唐太傅語氣加重，冷冷掃了兒子一眼，一臉恨鐵不成鋼。

　　想到記掛之人差點命喪黃泉，唐天睿心就糾痛著，情緒也明顯激動，胸口大幅度起伏著，口中喃喃自語著。

　　「為何他就是不肯聽我一句勸？為何執意要隨行？為何要為了顧行之，將自己置於死地......」

　　見自己兒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唐太傅重重嘆了口氣，輕拍著他肩頭。「天睿，來日方長，等我們完成大業，他們兩個定撕破臉，那時你覺得他還會掛心著顧行之？」

　　唐天睿沒有太大反應，全身如垂死枯木，呆呆站著。

　　看不慣的唐太傅扳起臉孔，慎重交待著。「別忘了為父交待之事，振作精神，別將事搞砸！」

　　話畢，帶著怒氣，甩動寬袖，無奈搖著頭離去，獨留唐天睿一人望著湛藍蒼穹。

　　「為何就是不願回我的信......」

　　相較於京城晴朗無雲的夏日，益州整日被烏雲籠罩住，雨不停，街道、屋簷、房內都顯得十分潮濕，盆火燒著更顯悶濕，讓人渾身不舒服。

　　在二蘇大夫醫治下，陸青澤傷勢已然大好，雖還有些發熱，背上傷口有些還未痊癒，精神卻好了許多。

　　與明月坐在廊下，陸青澤停下刻刀，抬首望著如珍珠般不停落下的雨勢，簷角垂掛的銅鈴都重到響不起聲，心情就煩悶著。

　　「這雨到底要下到何時？我記得醒來時就已經開始下，這都多少日子了？」

　　在另一邊，認真在小几上磨墨的明月，頭未抬回著。「三個月。二蘇大夫說要下三個月，主子剛醒那時雨才剛下。」

　　這也是讓陸青澤遺憾的點，自己清醒過來的時間與小侯爺離去只差一刻鐘，這一差，連道別都沒了機會。

　　他多想立即回到京城去見心上人一面，然，二蘇大夫固執的很，死活都不願，還撂下狠話，如堅持要走，為免壞了「起死人，肉白骨」的名聲，會立刻讓自己再度倒下。

　　陸青澤垂目看著手中接近完成的木偶，自言自語說著。「也不知道小侯爺好不好？」

　　提起毫筆要書寫的明月，皺著眉，瞄了主子一眼。「主子，你信不也看過？清風說小侯爺挺好的，除了眼傷、腿傷好得慢外，人算十分有精神。」

　　「嗯，卻未曾想過給我寫信......」陸青澤將木偶身上木碎拍掉，小聲嘟嚷著。

　　耳尖的明月一臉不明，停下筆，表情更加疑惑。「主子，小侯爺看不見，怎可能給你寫信，強人所難了。」

　　見明月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相思之苦，陸青澤輕瞪了一眼，懶得與他爭論。「你專心寫信。」

　　他當然清楚顧小侯爺看不見，無法親自提筆，但也是能請清風代筆，問問自己過得好不好？讓自己稍為開心一些，可是近兩月時間，都只有清風寥寥幾句的回覆。

　　陸青澤難掩失落，再度動起手中刻刀，將自己的木偶進行收尾。

一刀刀精細刻著，邊吹走木渣，邊說。

　　「希望這木偶能趕得及七巧節送到小侯爺手上。」

　　明月一度以為自己聽錯，瞪大了圓眼。

　　他這主子是怎麼過日子的......

　　「主子，七巧節早就過了！今日都中元節了！」

　　「......」陸青澤也睜大那對靈動眉眼，難以置信問著。「你說今日是何時？」

　　「七月十五，中元節。」明月抬動下巴朝外指了指。「雖然下著雨，但外面還是很熱鬧，要不是二蘇大夫不准，屬下倒是想陪主子出去逛逛。」

　　低頭看著手上錯過時間未送出去的人偶，陸青澤顯得不知所措。

　　真是傷到把日子都過混了。

　　趕忙又動起刻刀，加快速度將未完部份完成。

　　「明月，你是在回信給清風？」刻刀忙碌動著，陸青澤著急問著。

　　「對啊！這清風也真是的，屬下寄回去的信都寫滿好幾張紙，他卻都回不到半張。」明月越想越生氣，毫筆在他手中緊握，都險些被折斷。

　　合著就只有自己在想。明月不悅地在心裡罵著。

　　「要寄回時，順便將這木偶捎回去，雖趕不上節日祝賀，我也想送給小侯爺。」

　　無法陪在心上人身邊，至少讓這人偶代替自己，也算是種陪伴。

　　「好，那主子也要寫封信給小侯爺嗎？」

　　「嗯。」輕應了一下，目光依舊專注在手中木偶。

　　明月看主子專心雕刻著，自己也低頭書寫著，突地又想起放在書案上，有好幾封署名為「唐天睿」的信。

　　自家主子看了，卻沒有想回信的意思，好奇問著。「那要回唐天睿的信嗎？看他每三天就來封信。」

　　「不回，我與他不算熟，也不知該回什麼。」陸青澤略停下手中動作，想起那些信的內容，多是關切及想念，可與他也不過只見過兩、三次，這種關心也太過沉重。

　　又想起都未來信的顧小侯爺，不免感嘆著，如那些信是心上人所寄該有多好。

　　明月將箋紙與毫筆推到另一端。「主子，紙筆準備好了，待主子寫好，屬下就連同木偶一併拿到信局去。」

　　雨順著屋瓦落在地面，淅淅瀝瀝不停，將完成的人偶放在一旁，拿起毫筆的陸青澤看著灰矇矇景像，更加思念起京城的心上人。

　　遠方，京城星空點點，剛飲完藥的顧行之坐在輪輿，抬望著，雖目不視物，卻能聽見夏日晚風吹動簷角下銅鈴「叮叮」聲，十分寧靜。

　　「主子，屬下推您回屋吧，幫您按按腿，好早些休息。」清風平穩地推動著輪車。

　　「清風，明月來信了嗎？」

　　「要再過幾日吧，屬下才剛回信給他。」清風笑得奸詐，問著。「主子是想陸將軍了嗎？」

　　「胡說八道。」顧行之皺著眉反駁著。「我是見明月每次都寫得有趣，期待著而已。」

　　清風一臉明白的表情，頷首。「懂懂，下次屬下回信，請明月多說說陸將軍之事。」

　　顧行之耳垂微紅，斥喝著。「都說不是了！你是不是皮在癢！」

　　「是是，屬下皮在癢。主子別動怒，小蘇大夫說，您要心平氣和，傷才會好得快。」

　　「你閉上嘴本侯就會心平氣和！」

　　清風聽話的緊緊抿著嘴，卻故意發出聲響。「嗯、嗯、嗯。」

　　知道侍從是有意逗自己，顧行之又氣又笑地轉身揮打著身後之人。「膽子倒是見長啊！本侯今日若不收拾你，還真是對不起你這張嘴！」

　　深怕自己主子打在椅背，清風側身向前，讓顧行之打個結實，頻頻哀求著。「屬下錯了，主子原諒屬下吧！」

　　兩人嘻嘻哈哈的笑聲，迴響在行云院中。

小劇場：

明月：（拿著一張只寫了半面的信箋）這該死的清風，多寫些字是會要了你的命嗎？

清風：（看著一疊信箋）這明月是想要參加科舉嗎？每次都寫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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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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