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與國王的辦公室格局相仿的房間裡,原木打造的書桌上堆滿了各色紙張裝訂而成的公文。如山一般的紙堆後,是那正振筆疾書批改著一份份文件的年輕王子。為了騰出蜜月旅行的時間,颯彌亞不只得補上先前因籌備婚禮而延誤的進度,更得提前完成接下來幾週的工作量。桌面上甚至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放置新的公文,只見一疊疊的文件資料已經連會客用的沙發和茶几都佔領了。
手中抱著一大疊公文袋走到距離門口最近的那堆文件前,夏碎快速地將已經批閱過的公文一一放入袋中,準備親自送去各部門。雖然只有兩人各自忙碌著,但翻閱紙張與書寫的摩擦聲不間斷充斥著整個房間,讓這裡的氣氛儼然凝重又緊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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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不說的話我還以為又回到了學園祭那時候啊──」聽起來相當糾結的聲音突然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錯愕地抬頭看向門口,颯彌亞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又見到了這些人。
「別一臉吃驚的樣子嘛殿下,雖然本來就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但你這樣好像我們會來救火是一件多不可能的事情一樣,也太無情了。」勾著自家兄弟的脖子嘻皮笑臉道,雷多‧葛蘭多領著雅多‧葛蘭多與笑容溫潤的伊多‧葛蘭多一同走進了王子的辦公室。
「相信殿下心中一定很感激你們能前來協助,雖然與學生會的管理相比要更複雜一些,但身旁有熟悉的人手分工合作,想必還是事半功倍吧?」夏碎笑著這麼說。
「……我以為你只是通知他們來協助那個計劃──」
「計劃得以執行的最大前提,還是先把堆積如山的工作給處理完唷,會長大人。」
輕快爽朗的語調自窗戶的方向傳來,在眾人不約而同轉去的視線中,兩位似乎總一同行動的青年現身在無人察覺已然大開的窗前。
「兩位還是一樣喜歡從窗戶進出呢。」伊多搖頭失笑。
拍拍重柳的肩頭,阿斯利安眨眼:「小柳的習慣。」
閃開對方手掌能接觸到的範圍,重柳逕自繞了其實並不是太大的辦公室一圈,而後面無表情地抬頭看向颯彌亞:「褚冥漾。」
「他在國王的辦公室……褚等一下就會過來了,不要做出擅闖國王辦公室這種事!」攔住了這就算蒙著面也還是完全透露出心中意圖的的青年,颯彌亞揉了揉額角,看著對方默默地自自己桌上抱起一疊還沒改過的公文又繞了一圈,然後再度回到桌子前看著自己:「地方。」
被那內心其實相當耿直的笨拙青年逗笑,阿斯利安也上前跟進他的動作,抱起一疊公文後看向夏碎:「隔壁會議室能用嗎?」
「我去拿鑰匙。」夏碎點點頭,將手中的公文袋交給了笑著對自己伸出手的伊多之後,便快步走出了房間。
在沙發旁默默地注視著公文堆已久的雅多指著其中一疊紙張向雷多開口:「這邊給你。」接著自己彎腰拎起了另一疊:「我負責這些。」
「我看看……喔喔?國際聯合異能研究所要來Atlantist舉辦明年的學術年會呀?」拿起自己分到的那一大疊公文,雷多充滿興趣地迅速翻閱著。
「國王將這件事全權交給我處理,我有打算邀請亞里斯參與協辦,你們那邊應該不久後就會收到信函。」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轉了轉有些僵硬的頸子,颯彌亞挑眉問:「你們這是打算幫我處理工作?」
「是的殿下!」雷多精神抖擻地回應。
「如果你在亞里斯也能這麼勤勞就好了。」伊多無奈嘆息。
「明明平常工作的時候老是一直鬼叫喊累。」雅多瞪了雷多一眼。
「這不一樣嘛──是和學生會的大家一起工作耶!你們不覺得很有幹勁嗎?」雷多有些委屈地為自己辯護著。
「哈哈哈,就當作懷念一下當年人稱Atlantist黃金時代的歲月吧?要不是這場婚禮,我們可能很難有機會像這樣全員到齊呢。」阿斯利安笑道。
「那什麼鬼名稱。」從桌上的筆筒裡挑了幾隻鋼筆,颯彌亞一人一支地拋了過去:「我個人可是很相信亞里斯和Atlantist兩國之間有著深厚交情的,不要因為不是自己祖國的公文就給我亂批。」
「豈敢!在殿下眼皮底下誰敢亂來呀。」
「你。」
「就是你。」
葛蘭多三兄弟當中的兩個對另一個可謂毫不留情,阿斯利安見狀立刻爆笑出聲。
打開抽屜拿出一罐經過特別調製的墨水,颯彌亞將之握在手心,遞向眼前那總是及優雅與颯爽於一身的俊美青年:「這是王位繼承人在批閱公文時專用的墨水,雖然只是個傳統,但希望你們明白這份象徵性。現在我要負責的是一整個國家,必須用比以前當會長時更周全的眼光來審視每一份文件。」
明白對方想表達的意思,阿斯利安右手覆上心口:「身為你們的人民,我必定維護你們到底。而這當中也包括了站在你們的角度去綜觀大局。請相信曾一同面對了無數生死交關的我們,並記住你不是一個人。」
慎重地接過了王子的墨水,褐髮的青年在無聲中向這個國家未來的領袖做出了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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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不好意思打斷了這個令人動容的場合,不過我想你們一定會很看看是誰來了。」距離門口最近的伊多揚聲說道,在另外四人一齊轉來的目光中,方才離開前去取回會議室鑰匙的夏碎站在門口笑了笑,而後向旁邊退開一步,讓眾人看清來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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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斯利安才剛接過王子殿下的墨水,不過很遺憾的,我們的王子殿下大概要見色忘友,棄我們而去了。」總是不忘在這種時候調侃幾句,夏碎攤了攤手:「畢竟王子已經答應了要帶他的王妃去參觀王宮了,就跟當年那場新生入學典禮我們本來應該全體留下開檢討會,但會長卻帶著副會長去參觀學校一樣。」
「……藥師寺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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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沒有像自家秘書口中的「見色忘友」那樣,把特地來幫忙的阿斯利安等人給留在辦公室裡。颯彌亞在褚冥漾滿懷期待的興奮目光中妥協,決定讓褚冥漾加入處理公文的行列,所有人一起度過了久違的共事時光。
不知究竟是因為增添了人手,還是彼此之間默契十足的關係,那滿山滿谷的公文以相當驚人的效率被處理掉了大半。這讓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和自家上司一起搏命通霄幾夜的王子秘書恨不得就這樣把人都挖角進宮裡來。
得以提早結束今日工作的颯彌亞也因此得以順理成章地履行約定。自己一個人帶著褚冥漾參觀起這座最頂層就是王子辦公室的中央行政塔,颯彌亞不知怎麼地,心中竟有些不安。
如果褚冥漾其實並不想參與政務呢?如果褚冥漾只是為了配合自己才說出了「很期待」這樣的話呢?即便有些心煩意亂,他還是如約定好的那樣,領著那其實早就將雀躍都寫在臉上的少年一層一層地走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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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肩走在屬於王宮一部分的中央行政塔裡,褚冥漾專心地聽著颯彌亞逐一介紹各樓層部門的職權與相互關係,並且不時提出相關的問題認真指教。看著這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臉龐正專注地吸收著知識的模樣,颯彌亞心中不免踏實了許多。
褚冥漾在管理與危機處理方面的學習天賦是無庸置疑的,被請來講解自己工作內容的部門負責人一面盡可能地回答著褚冥漾彷彿有備而來的種種提問與犀利假設,一面向颯彌亞頭來既帶敬畏又近似求饒的目光。
大概是以為他們正在突襲監察吧?看似無害,實則開口處處鞭辟入裡的褚冥漾顯然顛覆了這些高層的印象。不經意地勾起唇,颯彌亞不禁有些沒來由的心安與驕傲。幾乎想不起來剛才到底在擔心什麼,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這個跟在自己身後四年,又獨挑了一年大樑的學弟,不愧是他所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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