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玖走在喧囂的城市裡,延伸看不見盡頭的道路是固定的歸途。
這條路要走很長很長,沒有路口、沒有紅綠燈,它蔓延的詭異,走著都彷彿要迷失自己。
「穆玖,妳家住哪裡啊?我們可以一起走啊!」每個放學姚羽彤都這麼抓著穆玖的手,她期盼的睜大眼睛,等著穆玖的回答,
「對不起,我喜歡自己回家。」穆玖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勉強。
這條路不為人知,在學校後頭穿過一條看似死巷的街,才走來這麼一個詭異的地方,
牆壁斑駁,房屋都是尚未都更的老房子,直接對外的大門還有花磚地板,偶爾有老人出門時才會聽到老舊鐵門「嘎滋」的聲音,短暫打破這一條路的平靜,否則這兒沒有時時呼嘯而過的車或者人們攀談的喧囂,頂多是微塵瀰漫,揚起灰色的霧霾在空氣中咆哮。
穆玖在未到盡頭處彎進一條巷,騎樓裡頭是上樓的階梯,那是間老舊的公寓,在灰塵覆蓋的玻璃窗裡頭有酣睡的守衛,只有穆玖踏上階梯時他才會抬頭,與穆玖對視頃刻,便又倒頭大睡,
階梯像放了好幾個世紀無人走過,灰塵厚的連腳輕輕踩過都留下鞋印,宛如流沙要吞噬人身一樣,穆玖踩上階梯,無聲無息。
信箱塞滿了紙,險些要炸開來,大多都是廣告推銷,已經堆置在信箱已久,穆玖走近,她拿起放在最上頭一張象牙色的白紙,它在那堆五顏六色的推銷單中單調的鮮明,只是簡單折成一半便草草丟在信箱。
「許久沒來光顧了,誠摯邀請。」-古典樂器行。
看著拿潦草的字跡,穆玖笑了笑,便把紙塞回信箱。她拿出一把復古的銅色鑰匙,上頭有斑駁的黑點,
「喀擦」一聲,鑰匙完美的滑入鎖孔圓潤的轉動,門便緩慢的打開了。
穆玖的家中打掃的一塵不染,簡約的裝潢是時下流行的風格,素白的牆掛著僅有線條的白色圓鐘,一旁則是幾層木板的書架、木質的畫框還有一些牆壁掛飾,與門外的世界形成強烈對比,
穆玖脫下有些破洞的布鞋,在玄關擺正後,她潔白的襪子便踩上白色的木地板;她一邊脫下沉重的背包,放在鞋子旁,一邊趕緊關上大門,將鎖轉上,然後往內走去,毫不顧慮地板是否髒污,就地躺了下來,
仰望著白淨的天花板,她直視燈光,眩光四散成煙火的形狀,在周圍糊成彩虹,
整個家空白的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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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身後的落地櫃傳來急急的電話鈴聲,響亮瞬間劃破了寂靜,穆玖起身往電話走去,
「喂?」穆玖拿起話筒,思索著電話另一頭的對象,隨即便從話筒那頭傳來高音頻的回應:「嘿!穆玖,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打給妳了哈哈哈!」是姚羽彤打來的,那時候姚羽彤得不到與穆玖走回家的機會,便跟她要了家裡電話,
「啊是羽彤,怎麼了?」穆玖露出久違的微笑,
她如此寂寥的世界,只有姚羽彤,義無反顧的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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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懵懵的醒了,今天真奇怪,大家都不見了,我知道今天春初,或許大家都忙著換季?
但通常至少有一個人會留下來陪我⋯⋯我好害怕,跑來跑去,今天鳳凰姐姐不在、清明哥哥不在,平時最疼我的零哥哥也走了,
我好慌張,第一次那麼孤單;我好害怕,天很大,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起去了別的地方,會不會不回來了,會不會被清明哥哥說的那個很兇的天神給吃了。
正當眼淚要落下之時,我感受到被陰影淹沒,便抬起頭,眼底的淚珠在我仰頭之際滑落,
「銀哥哥!」我看見熟悉的臉龐,即便最不親近,還是燦爛的嘻嘻笑著,
「鳳凰去哪了?」銀看見我只是冷冷的問了那麼一句,我鼓起腮幫子,有些不甘心,
「我不知道。」我回答他,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我用盡力氣伸出我稚嫩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何事?」他冷淡的問道,語氣彷彿要凍傷人,
「銀哥哥,鳳凰姐姐好奇怪。」聽見鳳凰姐姐的名字,他果然停下了腳步,
「她說要是像我一樣被愛就好了,可是我不懂,我很孤單。」我說,然後那是我看過銀哥哥露出最悲傷的眼神,之後我記不清了,好像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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